若華偏頭,眸中陡生的喜悅,在對上男人熟悉的眉眼後降到冰點。


    恍惚一瞬,她苦笑:“斯人已逝,如何能見?”


    貝爾芬格沒錯過她流露的思念與傷感,平靜的心湖漣漪泛泛,湧動的是清風徐徐般的歡欣與雀躍。


    是歐格的情緒嗎?


    不,是他的。


    他已經無法再自欺欺人,歐格本就是他的一部分。


    可這個攪亂了他心的女孩並不知道這一點,她看他像陌生人。


    “我——”貝爾想告訴她真相。


    旁側傳來一聲輕笑,娃娃臉少年靠在牆邊,嘴裏叼著根棒棒糖,腮幫子鼓鼓的樣子煞是可愛。


    看起來毫無鋒芒的貓瞳,輕易能俘獲人心。


    可在貝爾芬格看來,他那琥珀色的眸子裏藏著深深的惡意。


    “姐姐,吃糖嗎?”別西卜歪了歪頭,右手一翻掌心躺著一顆糖果。


    若華看也沒看他遞來的糖果,冷淡頷了頷首:“不用,謝謝。”


    快速從他身側經過,向著花園裏的暖房而去。


    輕快的腳步,好似怕慢上一點就會被他纏住。


    這種敬而遠之的態度,跟她對待利維坦時的溫婉耐心相比,襯得他連陌生人都不如。


    可明明最先發現她這顆明珠的人是他別西卜。


    貝爾芬格掃過他將所有情緒都藏進虛偽笑容裏的臉,清冷閉上雙眼。


    被打斷了談話,他自然沒有再去尋若華解釋的想法,拿出來的信物攏在掌心,又被他收了迴去。


    與褐發少年擦肩而過的時候,他頓了頓腳步,警告道:“別西卜,不要自作聰明。”


    “貝爾,自作聰明的是你。”別西卜反唇相譏,“你以為告訴她歐格是你的分身,就能得到她?”


    “嗬,天真。”他不屑嗤笑。


    貝爾芬格垂在身側的手握成拳頭,別西卜的話像一記悶棍敲在他頭頂。


    告訴女孩真相後,她會為歐格沒死而歡喜嗎?


    不,她會更加難過。


    因忠誠的騎士長先生的誕生和死亡,始於一場對她的算計而難過。


    她足夠聰明也足夠敏銳,很快就能想通其中關鍵。


    貝爾芬格不是想不到,隻是下意識忽略了這一點。


    明確心意後,他無法忍受她對別人言笑晏晏而對他冷淡如冰。


    所以,他沒辦法反駁別西卜。


    心煩意亂的貝爾芬格,沒有發現他藤冠上的兩朵小花顫巍巍動了動,仿佛快要凋落。


    別西卜獨留在原地,手裏沒能送出去的糖果被他捏碎,頭頂突然出現的惡魔角冒著黑氣。


    他原本清亮的琥珀色眸子頃刻間變得渾濁,壓抑著濃濃的不甘。


    利維坦那家夥都能受她另眼相待,憑什麽她對他就是能避則避?


    或許從在她耳上打下惡魔烙印的那一刻,他就已經是當局者迷。


    若華對比鮮明的態度,引發了別西卜心底壓抑的不甘和惡念。


    讓他再也無法將自己擺在看客的位置上。


    然而,被刺激狠了的男人,是什麽都做得出來的。


    ***


    貝爾芬格和別西卜的對峙,被從北境趕迴來的薩麥爾看在眼裏。


    隻他實力高出兩人,因此沒有被發現。


    雖然剛才兩個弟弟的話他聽得雲裏霧裏,但也知道圍繞的中心,是被他嚇暈過去的人類女孩。


    貝爾芬格和別西卜似乎在爭奪她的歸屬權。


    所以人類小廚娘的身份其實是獻給神明的祭品新娘?


    薩麥爾覺得自己思路好像都變清晰了。


    一根筋的神,腦迴路都跟正常人不一樣。


    阿斯莫德說他粗魯的話猶在耳邊,薩麥爾想起女孩哭紅雙眼昏過去的狼狽模樣,心虛的摸了摸鼻子。


    蛇身纏在滑膩膩的肌膚上時奇異的溫軟觸感,和蛇信子探入她口中嚐到的讓人欲罷不能的甜美,都成了這個戰鬥狂人想不明白的困擾。


    他迴味了下,身上纏縛的天炎燃燒得更加熱烈。


    直到現在,薩麥爾仍然認為,這個人類身上藏著能影響神明的毒液。


    隻是沒被他找到而已。


    望著玻璃暖房裏的嬌小的扛不住他一根小拇指力量的人類,直男神明陷入糾結。


    他該不該去道個歉?


    畢竟勇猛強大的戰士,不該對付手無寸鐵的女人。


    他違背了自己不欺負雌性的原則。


    薩麥爾打結的眉毛舒展,下定決心向若華而去,卻被人搶了先。


    他變成一條赤色小蛇躲進薔薇叢,豎瞳緊緊盯著進入暖房的金發少年。


    向來無憂無慮一心隻有亮晶晶的瑪門,最近突然有了自己的煩惱。


    他的龍角總不受控製的自己鑽出來,閉上眼滿腦子都是阿斯莫德對若華做的奇怪事。


    隻是主人公換成了自己。


    左看右看發現其他人都不在,鎏金眸子染上歡喜,他拍了拍腦袋將看見若華又忍不住往外冒的龍角按下去。


    “漂亮姐姐~”


    侍弄暖房花草的若華見是他,臉上的防備鬆懈成一抹明豔的笑靨。


    她所待的暖房是利維坦仿照公爵府而建,裏麵的花草也是從人間移植,而非神力催化。


    這裏也是神殿內她最常來的地方。


    若華揉了揉蹲在身側的少年頭頂:“瑪門怎麽來了?”


    瑪門舒服的眯起眼,頭頂龍角拔芽似的往外長,頂著她的掌心。


    “唔~”雷電淬洗般的酥麻感從龍角傳到下去,爬滿四肢百骸,舒服得讓他忍不住呻吟出聲。


    若華也喜歡他這對漂亮的角,像玉把件一樣趁手。


    見少年麵色漲紅有如番茄,她手裏的動作一頓,摸摸他的額頭關切的問:“瑪門生病了嗎?”


    金發少年搖搖頭,又委屈的點點頭,抱住她的手,聲音被灼傷了般嘶啞:“漂亮姐姐,瑪門難受。”


    “我去找其他人。”若華作勢要起身。


    卻被瑪門帶到了自己的洞窟裏。


    一條縮小很多的金龍將她壓在寶山上,而她的手還放在他頭頂如美玉製成的龍角上。


    瑩白的龍角已被染成豔紅色。


    “瑪門?”她瞳孔微縮,聲線微顫。


    奶龍嗚咽開口:“我發情了,漂亮姐姐可以跟瑪門交配嗎?”


    耳畔傳來金幣寶物滑落碰撞的清脆聲響。


    在若華身上附著一縷精神力,神不知鬼不覺被一並帶入洞窟。


    感知到裏麵清靜的赤色小蛇,一不留神從攀附的花枝上掉落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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