暫時擁有獨立意識的歐格,並不打算點醒貝爾芬格。


    他怕貝爾理清思緒後,會毫不留情將由他而起的這份對華薇小姐的感情割舍。


    能夠通過貝爾知道她的消息,歐格已十分滿足。


    他更希望貝爾也能看見華薇小姐的好。


    那樣,他就能完完整整的去愛她。


    隱秘的心思藏得再深,與他一體的貝爾芬格會不清楚嗎?


    或許清楚,隻是不願意承認——


    承認上識天文下識地理無往不知的智者精靈,會淪陷在一個弱小卑微的人類身上。


    ***


    貝爾芬格離開後,若華抱著腿坐在地毯上,靠著床發了好久的呆。


    直到因為保持同一姿勢太久,導致手腳麻木,她才僵硬的抬起頭。


    她一直待在房間裏,沉寂的不知在想什麽,第二天也沒有下樓。


    敲門聲響起,管家阿才的聲音傳來:“小姐,到您用早餐的時候了。”


    貝爾芬格昨天早晨將暈倒的她送迴房間後,她就一直閉門不出。


    神已經到達辟穀境界,人類卻需要食物充饑以維持身體能量運行。


    路西法能感知到她在見過貝爾芬格後,陡然低落的情緒。


    難道是貝爾說了什麽傷人的話?


    管家在路西法的控製下,手裏端著托盤,盡職守在門外。


    若華抱著枕頭靠在床上,深唿吸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正常:“謝謝你才叔,我現在不餓。”


    善良溫柔的女孩,在難過到極點的時候,仍不想讓自己的情緒影響到別人。


    此時,她的強顏歡笑被格外關注她的路西法看在眼裏。


    “好的,小姐。”


    聽見門外離去的腳步聲,若華提的一口氣落了下來,唇角弧度收斂,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樣。


    抱在懷裏的枕頭已被淚水打濕,她壓抑著聲音狠狠哭了一場。


    為替她而死的歐格,也為彷徨無助的自己而泣。


    赤紅小蛇出現在她床上,一雙豎瞳正對著她,空氣中傳出他吐信子的嘶嘶聲。


    冰涼的觸感攀上小腿,若華從懷裏的枕頭上抬起悶紅的臉,她雙眼紅腫,淚水幹涸在臉上。


    “哭得真醜。”赤蛇口吐人言。


    若華看見他,無神的眼亮了一瞬,又再次迴到黯然。


    “薩麥爾,你怎麽來了?”她雙手捂住臉擦幹淨淚痕,“我才沒哭,是眼睛進沙子了。”


    不想自己的狼狽被人看到,她掩耳盜鈴的尋了個蹩腳的理由。


    路西法覺得好笑,血色瞳孔眯成一條線:“是嗎?”


    若華抱緊枕頭,下巴擱在上麵,隻露出半張臉麵對他,轉移話題悶悶的問:“薩麥爾,人死後會變成另一個人的樣子嗎?”


    路西法知道她問的是貝爾芬格的分身,以貝爾的性子,下放到人間的分身必然已經被他解決。


    貝爾冷淡慣了,不會受一個分身的情感影響。


    這也是他放心貝爾將暈倒在台階上的小丫頭送迴房間的原因。


    赤蛇突然有些僵硬,吐出的蛇信子都忘了收迴。


    “薩麥爾你怎麽了?”若華伸手抓住他,動作輕柔的將他放在攤於腿間的枕頭上。


    路西法眸光複雜的看著她。


    如果貝爾芬格仍然像以前一樣事不關己高高掛起,又怎麽會好心將她送迴房間?


    他一直忽略了這個。


    路西法定定與她對視,這才想起迴她前一個問題:“你們人類有句古話,人死不能複生。”


    他當然不會告訴小丫頭她放在心上的那個男人,跟貝爾芬格算是同一人。


    驚覺自己有這般不磊落想法的路西法,突然有些沉默。


    聽了他話的若華失望抿唇:“我知道了。”


    “你很難過。”路西法問她,“為什麽?”


    若華當他是朋友,自然不會瞞著他。


    “薩麥爾,我很茫然,這裏到處都是秘密,讓我無所適從。”她湊到赤蛇麵前,“我甚至不知道這座神殿有幾個主人。”


    路西法舌頭蹭了蹭她的臉,像是在安撫她波動的情緒:“神殿內有包括我以內的七位神明,我們都不會傷害你。”


    “華薇,你說過,我們是朋友。”


    若華讀懂了他的意思,他想讓她信任他。


    “薩麥爾,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她依然失落,“我很幸運能在這與你和鹿女姐姐重逢,但這畢竟不是我從小生活的地方。”


    不論神殿多好,這裏都不是她的家。


    “你可以把這裏當家,吾不介意成為你的家人。”


    路西法語氣裏充滿認真。


    若華笑了笑,捧著他圓潤的蛇頭親了親:“薩麥爾你真好。”


    路西法冰冷的蛇身都好像變得滾燙,猝不及防的吻讓他思緒都有些飄忽。


    這個他不討厭的人類小丫頭,唇意外的軟糯。


    “你跟鹿女姐姐說了一樣的話。”若華情緒總算不那麽低落。


    路西法蛇瞳眯了眯:“鹿女姐姐?”


    阿斯莫德?


    小丫頭這個時候提起別人,著實有些煞風景。


    若華又說起阿斯莫德的好話,一提起“鹿女姐姐”,她整個人都洋溢著歡快氣息。


    足以見得那人在她心裏占有的分量不輕。


    “薩麥爾你不高興嗎?”感受到氣氛變冷,她才止住話頭。


    路西法蛇信子掃過她湊到眼前的唇,警告似的說道:“越漂亮的人越會騙人,不要輕易交付真心。”


    若華挺直身體,驕傲的拍了拍胸脯:“薩麥爾你放心,沒有誰能騙到我。”


    路西法的心跟著她胸前的軟肉一起顫了顫。


    這丫頭……


    他心頭突然湧起一陣無奈。


    小丫頭的情緒來得快去得也快,見到她不再頹喪,路西法忽的有種吾家有女初長成的欣慰感。


    要離開的時候,看出若華眼裏的不舍,他開口:“在你有需要的時候,我就會再次出現。”


    若華笑成月牙兒眼,赤紅小蛇消失在麵前。


    王座上的俊美青年,撫摸著自己好似還殘有溫熱的側臉,兀的一笑如曇花初綻。


    他孤寂的神生,在遇到這個小丫頭後,似乎有趣得多。


    想到自己一開始將人帶到神殿的目的,他血紅寶石般的眸子裏閃過一抹愧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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