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華以及其他聖女候選人當夜住進教堂,等待著三日後的加冕禮。


    第二天,神鹿現世的一幕被目擊者傳出,消息火爆帝都。


    有畫家描繪出當時的畫麵,使人身臨其境仿若親眼目睹。


    教皇甚至讓人連夜雕刻了《聖女騎白鹿》的壁畫。


    而拉斐爾公爵家的二小姐成為聖女,當初在帝都掀起波瀾的神眷者便成了笑話。


    聖女與神眷者以及皇太子之間的糾葛,再次被擺到台麵上,成為津津樂道的話題。


    安娜不用猜就知道那些人會如何嘲諷她,她想起昨日驚鴻一幕,心髒依然會情不自禁的加快跳動。


    神跡降臨在那個女孩身上,她竟生不出其他心思,隻覺得本該如此。


    安娜長舒一口氣,現在的她該思考的是自己將何去何從。


    皇室將籌碼壓在她身上,無非是想讓她成為控製教堂勢力的傀儡。


    沒能成為聖女的她讓皇室一敗塗地,等待她的可想而知。


    她可不覺得皇太子能從憤怒的皇帝手中救下她。


    將身家性命寄托在一個男人身上,她哪能安然活到現在?


    看著窗外明月,她臉色慘白一片,無力癱軟在地上。


    安娜苦笑一聲,好像又迴到了當初在奴隸市場絞盡腦汁謀求出路的時候。


    砧板上的魚肉就沒有翻身可能嗎?


    她不信!


    從地上爬起來,她大步離開房間。


    ***


    為表示對若華的看重,教皇專程派遣了人守在門外保護她的安全。


    歐格在教皇似笑非笑的目光中,主動攬下了保護聖女的任務。


    他看著燈火亮堂的房間,月色潑灑在臉上,為他鍍上一層光輝,讓他原本平凡的麵容多了幾分俊逸。


    從領口拿出掛在脖間的戒指,撫摸著上麵的寶石,他溫柔棕的眼眸裏柔光湛湛。


    能夠擁有站在門外守護華薇小姐的機會,讓他內心雀躍歡喜滿足不已。


    聽到有腳步聲傳來,他立刻藏起自己的秘密,偏頭看向來人,溫和慣了的臉上顯出幾縷淩厲:“什麽人?”


    看見來的是聖女候選之一,他緊繃的臉色才稍稍放鬆。


    但仍然抱有警惕。


    安娜對上他眸中的探究和懷疑,怔怔擠出一絲笑,行了個在皇宮裏學的請示禮:“您好,尊敬的騎士長先生。”


    “我想求見聖女大人,希望您能通傳一下。”


    聖女比起公主的地位隻高不低,安娜在底層一路摸爬滾打上來,自然知道求人時該擺出什麽樣的態度。


    當初皇太子攜神眷者破壞未婚妻成人禮的事鬧得沸沸揚揚,歐格這個兩耳不聞窗外事的都聽過一嘴。


    眼前的女人就是曾讓華薇小姐傷心的罪魁禍首之一,將她視為救贖一心擁護的騎士長不免帶上幾分敵意。


    他擋在門外不假辭色:“聖女已經休息,還請明日再來。”


    安娜麵色焦急:“不,騎士長先生,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需要跟聖女詳談。”


    她知道之前的事,將自己擺在了聖女的對立麵,但她別無選擇。


    剛開始接近皇太子,她並不知道他有未婚妻,那個時候的她迫切需要一個護身符。


    那個男人的身份足以讓其他人忌憚,是她脫掉奴隸外衣的最好跳板。


    麵對態度強硬的騎士長,安娜急得快要哭出來,甚至想要硬闖進去。


    她必須見到華薇,等到明天就來不及了。


    若華推開門就看到安娜跟歐格對峙的畫麵,她有些好奇女主特意來找她的理由。


    “你有什麽事嗎?”她看向安娜。


    穿著帝政長裙的金發少女嬌豔明媚,連月光都時刻追尋著她的身影。


    歐格收斂眼中的驚豔與熱切,右手握拳放在胸前,鞠躬道:“抱歉,吵到您了。”


    若華搖搖頭:“騎士長先生並沒有吵到我,是今晚月色太美,讓我無心睡眠。”


    綿柔的嗓音讓歐格喉間幹澀,他動了動唇,卻不敢將到嘴邊的話吐出,隻怕唐突了佳人。


    他很想告訴聖女大人,您比月色更美。


    安娜看見若華,晦暗的眸子重綻光芒,仿若闖入死亡迷宮的人突然找到了出去的希望。


    若華將她迎進了房間。


    這是在人間離神明最近的教堂,她不知道那幾個神能否窺視到這裏的一切。


    她將自己代入到華薇這個角色裏,不允許自己露出半點異樣。


    而純真善良的她,自是對曾經的情敵都沒有絲毫戒心。


    “我不喜歡你。”她就像沒有心計的小孩子,直白的表現出自己的喜惡。


    安娜似乎沒料到她第一句話會是這個,直直看向她的眼,並沒有從她眸中看到嫌惡。


    她不喜歡她,但也不討厭她。


    安娜突然覺得她碧澄的眼眸如同一麵明鏡,能照穿自己灰暗的靈魂。


    “對不起。”她真摯道歉。


    若華歪著頭問:“你後悔嗎?”


    她搖搖頭,開弓沒有迴頭箭,已經做過的事後悔也無濟於事。


    若華示意她坐下,輕啟紅唇:“我不喜歡你,更不喜歡他。”


    “就算沒有你,將來也會有別人,所以你無須為這個道歉。”


    能被搶走的男人,本就不是良人。


    安娜定定看著她,神色有些恍惚。


    華薇小姐心性純如稚子,實則什麽都看得透徹。


    這樣一個幹淨通透的人,皇太子根本就配不上她。


    不,任何一個男人都配不上她。


    “聖女大人。”她雙膝落地,“求您救命。”


    若華要扶她起來,她不願起身,堅持跪著說完。


    已是棄子的她將成為眾矢之的,無力承受皇帝怒火的她,想要保住這條命隻有一條路。


    那就是將自己綁定在聖女這條船上,成為聖女的侍從。


    若華知道,女主這是在算計她的善心,卻是為了更好的活下去。


    她並沒有感受到對方的惡意。


    不過,她有些佩服女主的能屈能伸和堅韌不拔。


    “我答應你。”若華笑了笑,“你起來吧。”


    沒有憐憫,沒有嫌棄,安娜感受到了尊重。


    她忽然想起那日,跪在長街上朝聖的她,望著停駐在路邊的豪華馬車。


    高貴美麗的少女從車窗探出頭,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帶著懵懂的好奇。


    她心中的羨慕達到頂點。


    想要成為少女那樣的人,成了她心中不可言說的奢望。


    麵前的女孩聖潔迷人,就像傳說中的月光精靈。


    這一刻,安娜覺得她或許就是降臨到人間的神。


    是當日賜予她聖光的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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