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十鳶喝茶的動作明顯一頓。


    蘇越看在眼裏。


    “況佑年是何人?為何查他呢?”程十鳶問。


    蘇越轉到她麵前,與之麵對麵,再次問道:“昨晚的事,你當真不記得了?”


    程十鳶有些心虛,她擔心是自己醉酒亂說了話。


    但她昨晚的醉意,也遠遠還沒到連如何迴來的都不知道啊。


    程十鳶鎮定一笑,“就記得喝多了嘛,怎麽?我耍酒瘋啦?”


    蘇越托住她的手肘,將她準備再退一步的動勢製止,“十鳶,你、是不是不太好了?”


    程十鳶自己也看玄術,看禁書,懂陰生子泯滅人性的危機。


    當初她第一次醒時蘇越也與她說過。


    當時程十鳶說:“若是我人性淡薄,你一定要提前製止我,讓我長眠即可。”


    第二次醒,她知道了被借命一事後,這話便再沒提過。


    在蘇越麵前露出惡相時,甚至都會解釋一番。


    而這也是蘇越第一次這麽問她。


    不太好的意思,程十鳶心中自然明白,她道:“是我昨晚喝多了,又做了什麽說了什麽?”


    蘇越一時有些恍惚,活死人是她做的,如今這害她之人似乎也不是崔林之,她這一十七年,就算如今作惡,也是她害的吧。


    “十鳶,崔崔我已撫養長大,本事不小,錢塘那邊的媒婆把茶樓門坎都踩矮了三分。借命的仇,我一定幫你報,你、你……”


    殺死一人的話,殺死一位摯交好友的話,蘇越實在難說出口。


    程十鳶笑道:“你是要查況佑年,還是要查我呢?”


    蘇越喚她:“十鳶……”


    程十鳶:“阿越,一十七年,我越是不能近崔崔的身,我心中對崔林之的恨意便更深!


    論術法,我鬥不過他!


    論人脈、利、財,都不行。殺手我也派了不少,壓根不得近身!人家是一國監正,得皇帝親衛護著!


    我既然睜眼,就一定要親自看著他閉眼才能心安!


    且是同我一般,下十八層煉獄,不入輪迴,受盡苦楚的閉眼!”


    蘇越蹙眉道:“哪怕要害上旁人性命?那無辜之人又何嚐沒有親人、好友?”


    程十鳶哭笑著:“好人薄命,壞人長壽,這理又找誰說去?我兒的命呢?在他掌控,招之即去,又找誰說理去?!”


    崔林之在門外聽得焦躁。


    但師姐說了,一定要穩住。


    蘇越捏緊她的手肘,輕聲道:“況佑年,是陰生子對吧,你以黑蓮花蠱毒來育陰生子,也要借助於他?此事,必成嗎?”


    程十鳶骨子裏終究還是信蘇越,蘇越為她破正心,帶著崔崔奔波這些年。


    她猶豫且堅信道:“必成!其實已經懷過一個,但還是我的蠱育的一般,沒能保住。


    阿越,你信我,陰生子出,必能讓崔林之死。”


    崔林之所說的,包括她所猜測的況佑年為陰生子,皆從程十鳶這裏得到了肯定。


    蘇越一時無言。


    這樣的密謀,事關三人。


    太子為謀位;況家必然為繼續繁榮,穩固百年千年;而蘇越為殺崔林之。


    各有各的目的。


    但這消息似乎也論證了,這命,當真不是崔林之所借。


    若是他借,他必然不在意再殺一遍已成活死人的程十鳶。


    他也壓根不需要跑去錢塘告訴她這些消息。


    他在查到程十鳶還‘活著’時,便可以輕而易舉的殺了她,因為她還是他明媒正娶的妻。


    蘇越安撫她道:“好,但我查到應天府,是因為發現況家有修邪術的餘孽,從而查出你育陰生子這事來。


    你接觸況家,可有發現況府有此類的人?”


    程十鳶抹了淚,冷靜下來道:“沒有,或者說我並不清楚,因為我也是為著不被人察,行事便利,才借以太子之手。”


    程十鳶的聰明心機是有的。


    她選太子一同為之,除了方才說的這些緣由外,還因為若是事成,陰生子與新帝,她有兩重保障讓崔林之死無葬身之地。


    蘇越又道:“那你為何要親自來應天府,豈不是也有危險?”


    程十鳶不疑有他,迴道:“種下一顆種子,總也想要時常看看它長勢可好。”


    蘇越點頭:“崔崔還在錢塘,應天府有邪修之人,且術法不低,你還是先離開的好。”


    程十鳶點頭,“好,我從上京走,先去看看鳶鳶和問酒,再到錢塘。”


    蘇越:“好,注意安全……”


    她頓一下繼續道:“若是不好,一定要告訴我,我想辦法。”


    程十鳶笑道:“好著呢,安心。”


    蘇越:“這女子……是最後一人?”


    程十鳶堅定點頭:“是!”


    蘇越:“那你在這房間休息會,我喚小二尋馬車來,馬車到後你便走。”


    程十鳶擁抱她一下,“知道啦,酒都沒能喝上一頓,你先忙去吧。”


    ……


    出了房門。


    崔林之滿眼的為什麽要問。


    蘇越比了個手勢,讓他閉嘴。


    等他們進了臨街的另一間房,崔林之才急道:“為什麽?為什麽不解釋不是我所借啊?還借崔日性命,我瘋啦!為什麽不解釋啊師姐?”


    蘇越被吵得心難得靜,她冷眼一橫:“閉嘴!”


    “命是借給了你,這是結論,主動與被動都是結論!她現下這種狀態,連昨日見過你之事都能忘得幹淨,你倒是教教我,要如何解釋?


    解釋懷疑對象,變成你我師傅?


    還隻是懷疑!還是你我師傅!或是個未知人物?換你你信?白費口舌來看她情緒失控?”


    崔林之被蘇越堵得啞口無言,小聲道:“師姐,那現下如何呢?”


    蘇越燥得不行,又兇道:“如何、如何、如何、如何、如何,你堂堂監正,有沒有一點自己的想法!”


    崔林之繼續小聲:“想法……不是都被你駁迴了、嘛。”


    蘇越又皺眉橫他一眼,心道這廢物怎麽宮內宮外兩個人?她見他在宮內也有那說一不二的架勢啊。


    “等!”


    她看著程十鳶上了樓下準備的馬車,“派人繼續跟著。”


    蘇越有些疲憊,她在椅子上坐下,撐頭閉眼道:“方才房中所言,把你以為的,先說說。”


    崔林之端正的站在她麵前,迴道:“確認況佑年是陰生子,應該如師姐你說算那個藥引子用以育出新的陰生子來。


    師姐你將師傅比作邪修之人,是想知道十鳶有無接觸,暴露她便是暴露你,她會有危險。


    再者……便是懷疑師傅若是為惡,或許還在利用十鳶。而依十鳶所言,看來並無接觸。”


    他說這話都覺得大不敬,因為至少目前為止,師傅除了不迴他傳信外,根本沒有旁的證據。


    誰知蘇越悠悠抬眼,繼續道:“我還懷疑,師傅就是那個陰生子。”


    “啊?!哪個?況佑年?”崔林之簡直要被蘇越的話嚇死。“為什麽懷疑啊?”


    蘇越往門的方向看一眼:“那跟著師傅的人還沒迴來?”


    崔林之:“就因為這個?太草率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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