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編得不錯?問酒啊,你還是不信我。”


    崔林之還欲後話,被殷問酒打斷道:“停。說,要怎麽做?怎麽養?”


    崔林之隻得無奈道:“我真不是編,唉,算了,那就說迴正事,但……但你連前麵的話都不信我,又怎麽會允許我將你的魄抽離?”


    殷問酒:“抽離?你不如換個說法,你要殺我?”


    崔林之一副你看,我就知道你要這般質疑我似的表情。


    他解釋道:“當然不是,你沒有察覺嗎?這乾坤袋中裝的殘碎之魄,並不完整。而你自己身上,除去樓還明的一魄,還有好些殘碎之魄。


    樓還明一縷生魄不僅鎖你留於人世,還作以主心,讓你體內那少部分碎魄依附於它。


    而選中樓還明,也是因為這個原因,你們二人七魄不會相斥。隻有他的魄,會允許、會護著你那些碎魄。”


    殷問酒眉頭鎖緊,以她六年的術學經驗來聽,著實玄妙的不像真話。


    但周獻也說過,她所有的表現來看,並非一個毫無七魄之人。喜怒哀懼愛惡欲,她或多或少,均有所體現。


    而這些表現,或許便是崔林之所說的依附於樓還明所存在的,她的碎魄。


    “那抽離,又是什麽意思?”


    崔林之繼續道:“我原本將乾坤袋帶來,並不是準備以這樣的方式還給你,你以血畫自身,實在有傷。


    我原也是準備……準備將你放暈,而後將你體內那少部分的抽離,與乾坤袋中大部分的相合。”


    殷問酒:“這區別在於?”


    崔林之:“在於你體內的為少,少入多,相合便簡單輕鬆的多,你也不至於如此模樣。


    而如今,多入少,再加之有樓還明那一魄,道道主心骨似的,怎好安穩。”


    這個道理不難理解,而殷問酒自身對他這個說法也沒有懷疑。


    不像前麵崔林之說那一二三點為何現在不能破陣的緣由時,她腦中便大大的寫著兩個字:謊言。


    崔林之見她沒有反駁,便斟酌著問道:“你可信我?若是信,那我們便事不宜遲……”


    “信,但不必。我自有辦法讓它們屈服於我這少部分。”她語氣篤定的很。


    崔林之:“哪怕時日不多,耗神耗力也不一定能行?”


    殷問酒那股子狂妄勁又出來了,她眉峰一挑,“我說行,就是行。”


    崔林之:“……不是我不信你的能力,隻是現下距朝京節不過八日,若要破陣釋放民心,也得給百姓情緒轉變的時間,給沈鄴煽風點火的時間啊。”


    殷問酒聞言有瞬間猶豫。


    或許崔林之的法子會是最迅速的,但她卻在排斥。


    這種情緒雖說不上來是因什麽,她還是雙臂抱起道:“你無需質疑我。在我想起一切前,也不需要再費時從你與蘇越嘴裏聽些新的話本故事。”


    崔林之訕訕笑道:“那往後你若是想起,也別忘了這些……我們精心編成的故事。”


    藍空桑短刀一橫,指著崔林之道:“為何不逼問?”


    殷問酒橫了一眼給崔林之:“他們沒一句實話,與其十有九假的被帶偏,我更願信我自己。”


    以往的記憶裏,這人好好壞壞,壞壞好好,她都被牽著在走。


    全看他與蘇越準備往哪個方向講故事。


    如今還說三人是師兄妹關係?豈不荒唐?


    哪怕如今她七魄歸體,崔林之嘴裏還是假話連篇。


    見她們要走,崔林之忙在後頭交代道:“不可再畫以地牢啊,你那倔驢一樣的魄,我多少捉養出了些心得,強迫不得啊……”


    從沈國公的書房出來時,燕氏正翹首以盼的等在院外。


    她巴巴迎上來,便聽殷問酒道:“上京主街,東北方向,盡頭,有一處空宅合適。”


    燕氏連忙點頭,“好好,我這就帶人去買下來。”


    ……


    護城河邊的茶肆。


    藍空桑與殷問酒對麵坐著發呆。


    隻是發呆,既不喝茶,也不說話的望著外頭陽光正好,天藍雲白一片繁華之景。


    好似她們也不過閑散遊客一般。


    可她們明明是頭頂懸著倒數時日來過的人。


    “殷問酒。”藍空桑喊她一聲,也沒句後話。


    殷問酒轉頭看她一眼,知道她想問什麽似的解釋道:“我信他所說,抽離融合的養魄法。”


    她又看迴護城河中,隨著日光轉動,她們麵前那處被陽光普照的範圍一點點擴大。


    “我自身的碎魄,猶如這處日光所照之地,”她伸手指向那未被光照的湖麵,“而乾坤袋中的碎魄,便是這陰處的大片。”


    周獻說,她六年所養,為一碗水,這碗水便等同於她自身所有的魄,亦等同於這光照之處的河水。


    要以一碗水,來染一口缸;要以一片日光,來覆蓋大片陰涼。


    她發呆的時間裏,便在想這件事。


    “我明白心中為何會排斥,不願抽離七魄的養法了。”


    藍空桑接話問道:“為何?”


    殷問酒指著陰涼與日光所照的分界線道:“你看,這處光亮它在慢慢擴大。”


    藍空桑:“等日光下去,就都是陰涼了。”


    殷問酒的嘴角勾了勾,“在日光下去前,這片河水定然皆被覆蓋過。”


    她心中的排斥,便是在此。


    在她還不明白因何時,她的想法便為她做了決定,不管乾坤袋中的魄是她體內的多少倍。


    她都要以少勝多!


    以一碗水,一碗墨水,去染了那毫無色彩、毫無波瀾、亦或許讓她痛苦不堪的一缸清水。


    好在,她是在這樣機緣巧合下收迴的魄,殷問酒此刻竟有些慶幸。


    藍空桑一時沒懂,但前後結合下來,也明白了她的意思。


    她道:“所以你怎麽還不急?你的臉色可又難看了幾分。”


    殷問酒苦笑道:“我急啊,但是前六年的所學裏,沒有與之相關。而以往的驕子記憶,還沒憶起。”


    藍空桑看她現下這般模樣,心中也是感歎,“其實不過一日,你已經比昨日好了許多。”


    殷問酒將麵上的笑意緩緩收迴,有些恍然:“是嗎?”


    藍空桑:“是。方才的陣是你解的?”


    殷問酒嗯了一聲。


    藍空桑:“速度很快,你又說這陣比江陵的要精良,可見你以往確實天之驕子。”


    殷問酒糾正道:“比你想得還要快,我與崔林之閑話了幾句。”


    藍空桑謔地一聲,“那不如逼自己一把試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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