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陣眼。”


    殷問酒言簡斷言。


    她上次來,確認不過普通荒宅也隻是不到半年前的事。


    也就是在這半年間,皇帝轉移了陣眼,從宮中,轉到衛府。


    這也能解釋,為何劉起說朝臣於宮中還會私下談論衛府一事。


    不一樣的身份地位,對事物的認知皆不相同。能為官者,至少多數人的心性、能力大於尋常百姓。


    像劉起這樣心智堅定的奸臣,尚且能不受影響,那麽陣眼移出皇宮後,對那些為官者的影響自然便減少了好些。


    而陣眼在衛府,於百姓來說,也隻會增加對衛家滿門的憎惡。


    而對衛府滿門怨魂來說,皇帝此行,天若有眼,必遭譴!


    殷問酒眼中憤怒未做隱瞞,她道:“他們可知道我們是何人?”


    藍空桑搖頭:“應該不知,但無外乎對周獻周昊來進行猜測。”


    她們歇停在衛府對街,兩方還算有些距離,且他們所有人都是一身夜行衣,蒙著麵,誰是誰都分不清。


    殷問酒又道:“九個人來追,卻不敢繼續隨我們跑遠,可見他們的任務是以看護為首。那麽還在衛府的影衛,絕對大於九人。


    若按三十人來估算,這樣的武力,我們絕無辦法直接闖對嗎?”


    藍空桑:“嗯。但真正能高於我的,該不足兩人。”


    殷問酒:“就算僅一人,另二十中再有兩人,也不行。”


    藍空桑:“可以一試。”她倒是覺得好久沒遇上能拚個生死的對手了。


    殷問酒語氣嚴肅道:“不行!不得我令,不可擅闖。”


    暗衛頭頭問道:“王妃,那現下如何?”


    若陣眼當真在衛府,這府門,還是得闖!


    殷問酒:“迴去,從長計議。”


    她看著身後如影隨行的濃怨,和遠處那清亮一片的地界,眸光冷得凍人。


    ……


    蘇宅。


    殷問酒推門進房時,屋內燭火炭盆燃得使房內一片暖色。


    看著便暖和的很。


    夜行衣在這樣一個冬夜顯得格外單薄,她雙手冰涼的走到爐炭邊暖手,看著坐在她書桌前提筆寫字的人道:“有事?”


    有事、有事、有事……


    每每見他,她都是這麽冷冰冰的問題。


    周獻掃了一眼這房內隨處可見的黃符,還有那床榻上的一處深色,再好看的天人都難免把一張臉擺得難看。


    他道:“都這樣了,也不來找我?”


    以往二人明著相談利用時,她都毫不客氣的拿他當道屏障符用。


    如今卻寧願吐血,一張臉白得可與雪色媲美了也自己挺著。


    “骨頭真硬啊!”


    周獻氣得,邁步朝殷問酒走來,也不拿她怎樣,就隻是站在她身側。


    自己調節了幾個唿吸後又問:“可會好些?”


    殷問酒手心手背的翻烤,餘光掃著他身上一層淡黃的天子之氣,此刻也並沒有得以舒緩。


    因她現在還枷鎖在身。


    但她還是冷淡答道:“好些。”


    “殷問酒,你真要老子動粗啊,倔驢!”周獻又氣又心疼,咬牙切齒的不知道拿這人該怎麽辦才好。


    她一張臉明明沒有絲毫鬆懈,嘴裏卻說著“好些。”


    被他兇了,她也麵無表情的繼續冷著張臉不說話。


    周獻氣結,“老子服了,起來,去客房睡。”


    殷問酒:“不去,我沒事。”


    周獻又伸手將她下頜掐住抬起,“你要不要照個鏡子再說話?啊?倔驢?”


    她一巴掌拍在他手背上,惱道:“老子要你管?滾。”


    語氣實在輕蔑又凍人。


    “…………”


    周獻沉默了好幾息,周禹那些罵娘的髒話都排在他嘴邊了。


    他最終吐出來的卻是:“我的祖宗,求求你別強了,你這樣如何能好養?不是說這魄不安不穩的很,還需要養嗎?”


    殷問酒:“我……”


    “別我了,你是我祖宗。”他忽地蹲下身子,勾起她的腰按在自己肩上,直接把人扛了起來。


    殷問酒倒趴在他肩上,壓著聲音吼他:“周獻!”


    他大步往外走著,嘴裏念叨道:“你不是愛幹淨的很嗎?滿是血跡的床怎麽睡的下去?”


    殷問酒捶他:“周獻!你放我下來!”


    周獻:“明日不去早朝,我陪你多睡會,你安靜些,都快五更了。”


    客院房間。


    他將人放在床上的瞬間,她便要跑。


    周獻苦笑不已,捏著她兩隻手腕把人壓在了床與他之間,低聲哄道:“酒酒,為著你自己的身體想,也別跟我過不去啊。


    隻是睡覺,最多牽著你,不親,不碰,不動手腳,好不好?你需要好好休息。”


    殷問酒盯著這張近在咫尺的臉,猶豫片刻後才道:“好,你先起開。”


    周獻剛鬆開她,她便又往門外走去。


    “問酒……”他無奈的喊了一聲。


    殷問酒開了門,吹上一聲哨響,門前落下一暗衛來。


    她道:“送盆熱水來。”


    周獻坐在床邊,這才露出安心的淺笑。


    片刻過後。


    殷問酒在洗漱台前脫了一身夜行衣時,周獻這才看到她四肢腕處的血痕,加上脖子上橫著的一條,實在駭人。


    她正掀開衣袖在擦著那些血跡,周獻問:“這是怎麽迴事?為何會這樣?”


    她淡淡迴道:“因為殘魄不穩,所以會吸引那些成團的怨,他們或許有能力吃下一些,然後成咒怨。”


    周獻緊張道:“如此危險?該如何才能盡快穩定下來?”


    殷問酒嘴角勾起,是很輕蔑的笑,她道:“危險是對於尋常魂魄不穩的人來說,想動我的念頭?再死百次都不夠。”


    語氣狂得很。


    聽她這麽說,周獻安心了些,又問上一遍:“那該如何才能盡快穩下來?”


    “時間。給我拿身幹淨衣服。”她裏衣也被染了血,此刻有辦法幹淨著好睡,自然要換身衣裳。


    周獻拿了一身自己的裏衣過來,道:“幹淨的,省得再麻煩。”


    殷問酒也累得渾身骨頭發酸,血符加枷鎖的自傷,讓她這破爛的魄在體內愈發四散。


    她伸手接過,“背過去。”


    周獻笑著轉身,“在床上等你。”


    他的衣衫穿在她身上,猶如小孩套上了大人的衣衫,大得誇張。


    但綢緞絲滑,幹幹淨淨的讓她的困意幾乎瞬間彌漫得差點走不到床邊。


    周獻照例睡在外頭,因為殷問酒喜歡睡裏麵。


    而此刻她卻站在床邊,指揮他道:“你過去。”


    人能同意一起睡已是難得,周獻沒有廢話的往裏頭移。


    等殷問酒躺好,他才出聲問她:“牽著?還是要抱?”


    迴答他的則是身旁均勻的唿吸聲。


    這是熬到什麽程度了啊?


    他心疼的將人小心翼翼的攬到了懷中,雙唇在她額頭上輕輕印下。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有酒朝朝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肆意滿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肆意滿並收藏有酒朝朝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