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林之雙手一背,道:“好過一日,壞過一日,不過一日。”


    頗有些佛學禪意。


    沈鄴想著崔林之若要長久、多次套他父親的殼,自然是不會傷他,便也不再去追。


    看著他人還未近宮門,便被裴公公追了上來。


    二人不知說了幾句什麽,崔林之便轉了方向,隨裴嚴走了。


    ……


    周帝內殿之中。


    周獻是被他當庭留話隨著他一同進的內殿。


    周洄道:“距朝京節僅剩九日,你與燕將軍二人可還順利?”


    周獻迴道:“一切順利,陛下安心。”


    周洄看著他再規矩不過的禮,端起茶杯,笑道:“獻兒當真是長大了,父皇還有些不習慣你這般正經。”


    以往周獻隨他迴內殿,不用他發話,便會再自覺不過的坐在另一側位上,一口一個父皇,順便抱怨何不直接免了他如石雕罰站般的早朝。


    周獻鬆下三分勁,道:“這不是怕太過吊兒郎當的讓父皇憂心嘛,護衛的活可真是不輕,父皇為何不直接交由燕老將軍全權負責呢?”


    他語氣間照樣帶著幾分抱怨與不願。


    周帝哼笑一聲,反問道:“何需父皇費些口舌再與你講一遍?道理你都懂得。”


    護衛這差事,作為帝王,絕不可僅依托於某一方的人。


    這猶如賭博,拿帝位,拿性命做賭。


    既往的護衛職責,在三千營與皇城司,兩方誰也不服誰,便是再好不過。


    而今年,他一換便換了兩幫人。


    不管是三千營還是皇城司,在接到消息至今,日子都算不得好過。


    猜忌、畏懼,皆憂心是否犯了大錯,後脖子涼的很。


    最害怕的,自然還是那本就意欲在朝京節有所作為的三千營!


    也就是,太子周昊。


    朝京節之盛大,至少在月餘前,樓知也負責的兵馬司便開始排查肅清。


    三千營幹了幾十年的護衛之責,自然也默認般的開展起來,選人、分隊……好不熱鬧。


    而陛下卻在距離不過十日時,突然換人!


    讓人心惶惶,便是周帝刻意的手段。


    也算是他警醒,亦或是對周昊煽風點火的手段。


    這暗意不外乎:我都知道,所以我換了你的人,但我不與你直說。是允許你就此收手便不追究; 還是讓你心中知曉往後必難稱帝,從而助長那顆索性一拚的心思呢?


    周獻以為,在護衛之人定為他時,周帝的暗意,一定是二。


    虎毒尚且不食子,何況他這樣一個要名垂青史的皇帝。


    助長周昊謀反的心思,待周昊事敗,他再寬恕一番,往後不管周昊如何死的,天下絕不會有人罵他一聲,自都是美名。


    而這個寬恕,是三月還是半年亦或是一年,大概便看周獻何時有後。


    他答道:“兒臣明白。”


    聽他答明白,周帝反而又問道:“那說說,你都明白了些什麽?”


    周獻態度模糊道:“兒臣明白聽父皇的安排來,總是不會有錯。”


    周帝哈笑兩聲,又轉了話題道:“年後你五哥的孩子該是要生了吧?”


    周獻:“是。”


    周帝:“他那個牛脾氣也不知是像了誰,不過娶得這小官之女約莫還算和心,每月一信竟沒斷過。”


    周獻:“是,五哥五嫂夫妻恩愛。”


    周帝話鋒一轉, “那你呢?堂堂王爺,先是追上一年,好不容易得了人心,怎地還是毫無動靜?


    父皇說過,你的婚事一直也是你母後心中一盼,你亦無需在意那虛禮的守孝三年,終究還是皇家子嗣為重。”


    彎彎繞繞,居然還迴到了這個話題上。


    周帝不清楚殷問酒缺魂少魄的身體,亦不知攔術之人、現下正在深挖上京陣眼之人皆是她。


    自也不會知道,周獻已經知道自己是被借命之人。


    這似乎也確實論證了,崔林之此人,當真沒做一件不利於殷問酒的事。


    或許也同樣論證了他與蘇越,是以殷問酒為同一目在為她好。


    至於為什麽?


    或許那人馬上便會知道……


    周獻答道:“問酒身體一直不太好,時下天寒不小心便又染了風寒,還需多做調理。”


    他說著亦表現出同樣期待盡快孕子似的。


    周帝心中多少憂心,再一想太子妃便是無法生育之人,這獻王妃不會也難得有孕吧?


    周獻像是看出他心中所想,補充道:“不過她自己便是醫者,調理好了便是無礙,廣行善事之人自是福報多多的。”


    周帝看他一眼,點頭道:“如此便好。”


    裴嚴的聲音適時在殿外響起:“陛下。”


    周帝收攏了周獻給他的布防圖,道:“你先退下吧,這些日子有得好忙。”


    周獻拱手,“這是兒臣分內之事,兒臣告退。”


    他邁步出門時,與沈國公一個錯身,互相點頭稱唿便過。


    裴嚴更是連內殿都未進,便直接帶上了門。


    沈國公一禮未完,周帝便直言道:“起身吧,朕交代你的事還沒個結果?”


    以元靳的本事,不該如此才是。


    但比起梁崔日,周帝還是更願意信元靳。


    倒不是說梁崔日不行,隻是梁崔日太幹淨。


    衛家的髒水之陣、兩人分飾的周時衍、拉朽術,都出自元靳這位前任監正。


    而宮中的肮髒小手段,又皆是出自周時衍。


    這些年細想來,梁崔日這個監正做的確實不要太正直從善。


    行的全是為江山社稷之安穩的術。


    元靳迴道:“確實奇怪,那獻王妃我竟算不出來,我與之淺有接觸,斷定她明明並非高於我之人。”


    他一臉愁苦不得解似的。


    周帝道:“那周獻呢?可算出了他的結果來?”


    元靳又換了稍好看些的麵色道:“以王爺的八星命盤來看,明年確有喜事,但陛下知道,皇家血脈,未落地前皆不好說。”


    周帝的麵色也緩了幾分,這喜事,難不成還會是登基不成。


    不是登基,不是為儲,想來便該是子嗣。


    他又道:“這殷問酒身份成謎,如今還不得而算……元愛卿,會不會隻是你不得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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