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兩人收拾好出來時,竟已到了二更天。


    明明也沒做什麽,殷問酒累得手腳都提得有些費力。


    見她腳步虛浮,周獻還在她身後笑道:“王妃這體格,還得多練。”


    殷問酒迴頭瞪他一眼,麵上的燥熱還未褪去又起一層。


    她自換下的衣袖之中將那張紙拿了出來,走到書桌前展開。


    周獻跟上,問道:“這是什麽?”


    “問酒啊,不識字?”


    他笑:“你寫自己名字藏於袖中,總有你要說的道理。”


    殷問酒驚喜的盯著他道:“你覺得這字是我寫的?”


    周獻又仔細看了看,點評道:“比你如今寫的好一些些,但習慣太多雷同,這問字寫如同字,酒字一撇寫為歪曲一豎,確實是你的字。


    但紙章、墨跡明顯有些年月沉澱……


    這字,是你兒時的字?”


    殷問酒一笑算是認同,她亦是如此以為。


    空桑看出了字跡相同,但她想的是寫這名字的人,或許是教了她這一手好字的人。


    “方才聊千南惠與崔林之,我便沒拿出來。這紙,是在那殷大娘房中找到的,我也認為是我寫的。


    按字跡與墨跡年月,可以證明我昏迷雲夢澤之前,必然是與她們有關之人。”


    這個論點,早已算得上絕對。


    殷問酒不可能是蘇越在戈壁隨便撿來。


    殷大娘收著她兒時的墨跡,亦姓殷,隻是她對殷問酒的試探總閉之不言。


    她將紙章夾在一冊話本之中,往床邊走去。


    “今日還算有所獲,早些睡吧。”


    她爬上床,三兩下把自己安置好,閉眼不準備再搭理人。


    思慮本就傷神,沐浴又累了一番。


    周獻吹了燭火, 才撩開她的被角便被人拽了迴去,“你蓋你自己的。”


    “不行,你冷。”


    “我不冷!”


    周獻不聽,捏住她的手腕與人躺進一個被窩,“不鬧你了,就是想抱著你睡。”


    殷問酒鬆了勁,決心信他一次,畢竟這人剛才已經不做個人兩迴了。


    他的懷抱,也屬實溫暖的很。


    她放下心給自己調整好一個舒服的姿勢,“睡覺。”


    黑暗之中,周獻突然撿起之前的話答道:“因為你三魂七魄不全,監正大人說,不可行房。”


    “啊?!你問他這種事?周獻你……要不要臉了!”


    殷問酒氣惱不過,在被子裏死死捏了一把他大腿肉。


    “嘶!”周獻吃痛的連連求饒:“鬆鬆手,王妃,酒酒,小酒兒,夫人,娘子……”


    殷問酒憋著笑意鬆了手。


    “我沒問,你師兄主動與我交代過。”


    “哈?”殷問酒覺得更為離譜了。


    為什麽師兄要與他交代這種東西,想想都臊得慌。


    周獻摟著她繼續解釋道:“約莫是聽聞你僅有一魂一魄之後,亦或是見過你夜裏被怨氣所壓後,有一天他便與我說:一魂一魄活著的人,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但按缺魂少魄之人來待,亦不可賭。”


    這道理,殷問酒自己也懂,但尋常人缺魂少魄最多不多一二縷。


    再者,她也沒想過自己哪天還會有方才這種情況發生。


    如男子怕泄陽氣一般,缺魂少魄的女子亦怕泄了陰氣。


    這魂魄便更易散。


    總歸不會是好事。


    “你壓得周昊危機四伏,皇帝卻不允周禹迴京,這事不太對勁。”殷問酒換了個話題。


    十五日的計劃,周獻側重在朝堂之中。


    他深知周昊亦不可能安心坐等,如今性命被挾,更不可能。


    他們前往江陵時,他便已開始暗中動作起來。


    而周獻朝堂之勢本就不低他幾分,更有武將的暗中支持,加上周禹,如今再加上玄學上還有殷問酒這一助力。


    不管皇帝借命一事是否出現,他都不可能再坐以待斃。


    若再等下去,這太子之位,或說帝王之位早晚會變為周獻的。


    再加之周獻迴京後並不收斂的抉擇心忠之臣,一副要大有所為的動勢,算是火上又澆了一桶油。


    於是周昊表麵慌亂無措,實則蕭澄已暗中與三千營部署起來。


    既是死路,不如一搏。


    “確實不對勁,邊漠之遠,我與五哥通信不便,難猜。”


    殷問酒道:“這樣的局勢,一來,在皇帝眼中並不為懼。周昊舉兵逼宮,你在上京,豈會觀之任之?


    哪怕周昊事敗,正好關押起來待殺之。


    可周昊舉兵,皇帝他亦該擔心你是否會趁亂取帝位而代之,然後栽贓給周昊,連好名聲都能博迴來。”


    周獻的下巴抵在她頭頂,笑道:“小酒兒哪裏不懂朝堂之勢了。”


    殷問酒繼續道:“二來,如我們之前所說,哪怕此事隻有一成機會可勝,皇帝亦不該賭才是。


    那麽他不讓周禹迴京,不將你們拉扯成三方勢力,我著實想不通。”


    這腦袋一旦轉動起來,困意盡消。


    周獻不語。


    殷問酒又繼續道:“所以我在想,為何周禹從來不在帝位之爭中?他難道一心隻想扶你上位?從未覬覦那皇位?”


    “他不是一心扶我上位,我們對皇位沒有憧憬,我們隻是目的一致。”


    但如今他與周昊爭奪的局勢,確實如殷問酒所說,隻是他與周昊的相爭。


    於是他補充道:“五哥同我皆是在衛府為老將軍、衛家叔伯所教。他性子不似我這般跳脫,偷懶耍滑的。


    他會因酷暑練武至暈厥,會因兵法悖論與校尉等爭得動手。


    不夠圓滑、死腦筋、木頭……這些是大多數人對他的看法,但不可否認他對排兵布陣的精通。


    這樣的性子,可比我這個閑王名聲還要不適合黨爭。


    你所說的現狀,便是在這種認知中,成為了兩分勢力的結論,五哥站在我這一邊。”


    殷問酒點了點頭,“我不認為一人擅長領兵打戰的將軍,不適合做皇帝。不是說這個皇帝,做皇子時同樣與衛老將軍一同出征打戰嗎?”


    周獻垂下眼眸看向懷中人模糊不清的臉。


    她這話說的還算迂迴。


    他笑道:“與我說話無需多有顧忌。”


    於是殷問酒直言道:“周昊做逝去親,借你性命後,皇帝是準備再努力努力生些孩子來試試可否再借,活個千秋萬代呢……


    還是在你與周昊死後,先立一個太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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