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怎麽迴到床上的過程,想不起來了。


    她就記得整個人被他從浴桶裏撈了出來。


    暗啞的聲音近在唇邊。


    他說:“扶著我站穩,我閉眼。”


    殷問酒走神的想了想,這人是怎麽做到閉了眼還能如此準確的脫她衣服,又給她換上幹淨衣服的?


    像熟練過八百次。


    坊間對獻王的傳言,必然不是空穴來風吧!


    換完衣服又是一個天旋地轉。


    她忍住想吐的衝動牢牢勾著他的脖子。


    再然後,就什麽都不記得了。


    ……


    殷問酒哼哼唧唧的把自己蜷成一團。


    “醉鬼,醒了?”


    簾帳並不遮光,她是被刺眼的日光晃醒的。


    頭疼的很。


    “酒真差。”


    床邊響起一道笑聲,“給你煮了醒酒湯,自己起,還是……我抱你?”


    她腦子裏像有錐子在敲,懶懶的吐出一個字,“抱。”


    殷掌櫃的總是出人意料。


    周獻單膝跪到床邊,伸手去撈她,“忍一忍啊,別吐我身上了。”


    “嘖!”


    他已經盡量動作輕,懷裏的人還是皺著眉閉著眼,滿臉的不爽。


    直到喝完一碗醒酒湯,拿涼水醒了醒神誌,她那張想去掀了酒鋪的臭臉才好看些。


    “王妃今日什麽安排?”


    殷問酒懶散的靠在椅背上,一副宿醉傷了身的疲態,“閑著。”


    “又不努力了?”


    “不淺顯於四肢,我腦子沒歇。”


    “那……你的腦子還記得昨晚發生了什麽?”


    她抬起眼縫,斜視他一眼,


    “當然,昨日出門還想為你定個貞節牌坊,好在沒來的及。”


    周獻:“……”這無所謂的口氣可真氣人!


    他苦著一張臉,委屈道:“不對我負責嗎?”


    “親是你親的,脫是你脫的,你怎麽有臉說這句話呢?”


    “那我對你負責?”


    她手一擺,道:“大可不必。”


    周獻盯著她白慘慘的臉,忽地把人椅子拖近過來。


    殷問酒睜開眼睛,皺眉瞪他。


    “看見了嗎?你的罪證。”


    他下唇破了一塊皮,傷口小的,不湊的近些,確實難以看見。


    瞬時間,氣氛便拉扯迴了昨晚那畫麵,觸感。


    好像還在前一刻。


    “我、我這賬記的是親臉!沒一張符咒給你貼死都算我開恩,登徒子!”


    慌亂了。


    周獻滿意的看著她稍有變化的臉色。


    這人自清醒過來,一副無所謂的姿態實在讓人心生不爽。


    他還是保持著很近的距離,笑道:


    “我親耳聽見,你說的是親三下,並不是親三下臉,那就可以是……任何地方。”


    “不做人了是吧?”


    周獻的嘴角壓不下去,“三魂不齊,七魄不全的殷掌櫃,臉紅什麽?”


    殷問酒哼笑,“這麽會耍流氓,閉眼做什麽?”


    兩人誰也不讓的逞個嘴皮子贏。


    不遠處的柱子旁,藍空桑一字沒落的聽了個全。


    卷柏:“藍刀客,想什麽呢?”


    藍空桑:“煩。”


    卷柏:“煩什麽?”


    藍空桑想了一會,“難說。”


    殷問酒臭著一張臉朝他們走過來了,“空桑,出門去。”


    身後周獻的聲音傳來,“出門做什麽去?”


    “努力去!”


    努力的人一大早又出現在春榭潮門前。


    小廝沒了脾氣。


    “殷姑娘,咱們這裏是青樓,四更不得睡,清早不會起呀!小的這眼圈青的,您也看看呢?”


    殷問酒沒多廢話,“去叫紅鳶,讓她帶上行李,搬出來,省得我哪天敲的不耐煩給你門砸了。”


    這殷大善人,說起話來沒一點善人模樣。


    小廝看了她身後的刀客一眼,還是乖乖上樓去叫人。


    要緊的是,紅鳶這小丫頭次次都高興著和她走。


    “殷問酒,我為什麽要搬出去啊?”


    她趴在二樓朝殷問酒喊話。


    小廝拿手在唇邊噓個不停,“哎喲,我的小祖宗,小點聲,還有留宿的貴客呢!”


    “快點!”


    紅鳶照例一個白眼先翻,人還是老老實實迴房收拾東西去了。


    最後是小廝幫忙背下來,一個碩大無比的包袱壓彎了他的脊背。


    “小祖宗,您這是不準備迴來了啊?”


    “這才多少東西,我也沒準備跟她玩多久。”


    藍空桑輕鬆接過那個大包袱,難得見她有所情緒,“最好是。”


    紅鳶倒是高興的很,“殷問酒,咱們去哪住啊?你那個小院子,怎麽住的下我?”


    “不叫聲姐姐?”


    她又哼道:“憑什麽?你多大臉啊。”


    “千南惠讓你找我,到底怎麽給你交代的?她說她可能不會迴來了?”


    終究是個小丫頭,在春榭潮還能被養的天真。


    她神色藏不住的慌了一瞬,才開口道:“你真是不安好心,若是和你一起玩你全是關於那個人的話要問,我就迴去了!”


    “行,不問了,迴樓府。”


    “和你住一個院子?那麽小個院子我不能住耳房吧?”


    “你住我的房間,溪羽也留給你。”


    “那你呢?”


    “我不迴去住。”


    “那你住哪?你夜不歸宿?”


    紅鳶瞪圓了眼,像譴責她夜不歸宿非良家女子似的。


    “你管我呢?”


    “誰管你啊,你都不迴去,讓我住樓府做什麽!和那個溪羽玩啊?我還帶了蠱蟲等著你教呢!”


    藍空桑慢慢唿出一口長氣。


    “吵死了!平調點說話,還這麽咋唿小心你藍姐姐再刺你一刀。”


    說起這事,紅鳶還是怕的。


    殷問酒的這個侍女,冷血的不像個人。


    那刀一句話不對付居然直接穿進她的後腰,現在還留下一條醜陋的疤痕。


    “上春榭潮找你太麻煩,晚點我送幾本養蠱的書去樓府,你自學,別把自己弄死了就行。”


    她老實點頭。


    “別在樓府造次,我姑母喜歡女孩,沒事可以陪她玩。”


    “我才十四歲!為什麽要陪一個老婦人……玩啊。”她後怕的降低了尾音。


    殷問酒打量她一眼,認可道:“算了,你同那三小姐似的性子,還是別在她麵前晃了。”


    這話聽著很明顯是貶義。


    她嘀咕道:“規矩真多,我不去了,我要迴春榭潮!”


    殷問酒:“樓府有暗衛。”


    “我不知道春榭潮裏千南惠留了什麽底牌護你,但你來找我,便能說明這底牌似乎並不牢靠。”


    周昊二十年的苦心經營,還有千南惠為他攔著的陣法,如今還有什麽理由繼續?


    這些都足以讓他反撲。


    而千南惠明顯在意紅鳶。


    拿住她,便能與千南惠談些條件。


    果然,聽完殷問酒的話,紅鳶老實下來。


    她笑的不是滋味,“她居然真的放心讓我護著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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