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朝後,周帝壓根沒留梁崔日。


    從這一點,其實便能看出,他並未質疑這位監正,不需要他有所解釋。


    而他堅信的緣由,自然是因為日子是他所選。


    且明知而選。


    既不需要對峙,梁崔日也不需要傳殷問酒去欽天監。


    她想見,還有些難度了。


    “知也說,欽天監不是廣招人才嗎?我這樣的,還不算人才?”


    周獻:“當然,你要去欽天監任職?”


    “怎麽?不招女子?”


    周獻:“倒是沒這個說法,欽天監向來是能者上位,但……”


    殷問酒:“有話說。”


    周獻朝向她笑道:


    “但小酒兒你參不透這八月二十八是為何事,欽天監能有如今地位也不是吃幹糧的。”


    “你覺得他比我更厲害?”


    “難評,梁崔日的本事,我也不清楚,但你二人有相同之處,狂。


    他今日在朝堂之上稱自己監正八年,無人駁論。”


    殷問酒也不氣。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還有千南惠。


    她都不一定能玩的過她。


    “八年怎麽了?”


    “梁崔日正式任監正,應該是五年,另三年他為監副,但實權已經等同監正。


    他在大殿上公然發出這種言論,可見多麽狂妄。


    最重要的是,連那位都默認,好像本就是八年似的。”


    殷問酒:“所以,衛家的計十有九十,是梁崔日設的。”


    周獻點頭。


    樓雲川是將領,再儒雅的軍人次次談及衛家的事,都忍不住爆粗口,


    “他娘的,衛老將軍一生磊落,被這種小人奸計害得滿門抄斬。”


    殷問酒淡淡道:“這小人,是聽命天子的。”


    沉默無言。


    片刻後。


    她又問:“若是坊間言論熱度不退,他總會對我提起興趣吧?一個狂妄的人,怎麽能容忍自己被一個江湖術士比下去?”


    周獻點頭:“這事沈鄴和知也去辦,坊間對於欽天監是否權威的言論熱度不會散。”


    樓還明問:“見他做什麽呢?”


    殷問酒端起茶盅,“探討學術。”


    ……


    接下來的日子裏。


    殷問酒的算卦攤擺的更勤快了些。


    大到解怨往生,疑難斷案。


    小到擺風水盤,尋物找貓。


    接百樣活,沒出一個岔子,如此一來,名聲傳的比她問診施粥還要來的猛。


    甚至連樓老太太的娘家,胡家那邊都寫了信件來。


    聲稱胡記堂的名聲因此受利。


    這一日,她在胡記堂後院小歇。


    喝著宋念慈送來消暑湯。


    “你在府裏若是閑的慌,可常來這裏尋我。”


    宋念慈笑道:“十有八九你在忙,我還好,沒事栽花看書,繡些小孩的小玩意,也好混的很。”


    殷問酒看著她的肚子,寬鬆衣裙下,毫無跡象。


    “真不想知道男女?”


    “真不想,不管男孩女孩都是我們的孩子,我隻要知道他健康就好。”


    殷問酒又喝下大口,日子炎熱,蟬鳴不歇,煩躁的很。


    鈴鐺雖沒再響起,她卻好似並不得閑。


    “健康,但周禹如今建功立業,你在王府,進口和貼身的東西還是要當心些。”


    宋念慈眉眼輕柔,手撫上小腹,“知道的,他叔母。”


    殷問酒懶得搭理她的稱唿,搖著躺椅,愜意享受著。


    “怎麽啦? 還沒看上七弟呢?”


    “他最近躲著我呢。”


    “躲你?為何?”


    “為了自己好睡,不讓我好睡。”


    “啊?”宋念慈不解。


    “這麽和你說,我有個怪癖,和周獻一起睡覺便能好眠,所以我總找他睡覺,單純睡覺。”


    “啊?還有這種怪癖?旁的人不行嗎?”


    “行的人不多,但都不是能一起睡覺的關係。”


    宋念慈一頭霧水,“和周獻就是能一起睡覺的關係?”


    這話聽著怪,但沒毛病,殷問酒點了點頭。


    宋念慈哈哈哈大笑,“你倒是隻為睡個安穩,他喜歡你,當然不好睡了。”


    如今她是懷有身孕的母親,當然明白男人那蠢蠢欲動的心思。


    誰知殷問酒比她說的還直接,“我知道,血氣方剛的成年男子,該有的反應。”


    宋念慈挑著眉眼問:“那問酒你對七弟的親近,排斥嗎?”


    殷問酒還在晃蕩,吊兒郎當的,“他不親近我。”


    “啊?我日常見七弟,也總喜歡捏捏你的臉,摸摸你的頭呢。”


    難不成夜晚就變和尚了?


    殷問酒思考了瞬間,“這便叫親近?那還好,習慣了。”


    “其實你能同他一起睡覺,不排斥他日常的親昵動作,也能說明你心中或許也有他,多多少少?”


    這迴她思考了更久,“是嗎?”


    “是啊,你假設一下,若是換了旁的人,你能允許嗎?”


    旁的人,殷問酒的圈子不大,樓知也?樓還明?周禹?卷柏?王前?


    她甚至連樓知也的侍衛烏合都想了一遍,連周昊也想了一遍。


    好半晌才搖頭。


    “好像沒旁的人了。”


    宋念慈再接再厲,一副要好好發展妯娌的架勢,


    “是吧,如果一個人在你這裏得到了特殊,那他就是不一樣的!”


    殷問酒還是疑惑,“是嗎?”


    “你覺得他這些動作都不算親近的話,怎麽樣才是親近呢?”


    殷問酒迴想著,周獻這人在她麵前常不正經,明著耍滑,假裝委屈。


    一口一個王妃,小酒兒,臉紅什麽?


    沒事勾她一縷頭發玩上半天,黏糊的很。


    如宋念慈所說,沒事捏她的臉,握握她的手,摸摸她的頭。


    但也僅限於此。


    她斟酌半天,想著怎麽措辭自己這特殊的癖好,


    “我時常難睡,被很多髒東西嚇醒,壓著,隻有貼他近些,挨著他才能好睡。


    所以睡著後,總會不自控的黏著他,你可懂?”


    宋念慈憋著笑:“懂懂懂,你繼續說。”


    殷問酒雙手一攤,


    “還說什麽?他就躲我啊,讓我自己睡啊,一天天的耍嘴皮子功夫,實際恨不得給自己立個貞節牌坊。”


    “哈哈哈哈哈哈哈……”


    宋念慈笑的前俯後仰,捂著小腹,“哎喲,笑的我肚皮都抽緊了,不要緊的吧。”


    殷問酒手也沒伸,“不要緊,你身體底子不錯。”


    宋念慈笑的更沒顧及,殷問酒也不管她,等她笑完了才問:


    “何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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