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昊這個提議,在眼下看來,無疑是最好的。


    朝中不少人接連響應。


    八月末的婚期時間本就緊湊,二十四監好些地方晝夜不歇,忙的不可開交。


    如能改期,定然隻能往後延,宮人也能鬆上一口氣。


    周帝聞言未應,梁崔日第一個站出來不同意。


    “太子殿下,若是改日,與卸了欽天監的權威無異。還請陛下三思!”


    ……


    蘇合院。


    殷問酒歇在院中涼亭裏,涼亭四角都放著冰格,一片涼意,卜芥沒事便偷懶耍滑的賴在一旁不走。


    他在一旁小聲與溪羽嘀咕道:“看不出來啊,小姐還是個刻苦讀書的用功之人。”


    “哪有那麽多天生之才,小姐這一身本事,自然是苦學而來。”


    自雲夢澤的書被運來後,殷問酒這些日子極少出門。


    連王氏見了,都直誇一句若是女子能考功名,小酒必能榜上有名!


    她活動活動僵硬的脖子,接話道:“沒有勤學,隻有天賦。”


    卜芥嘴比腦子快,“有天賦還需要如此用功?”


    殷問酒砸了一顆梅子過去,“我的實力,你不懂。”


    師傅說她是天生學這塊的料,也沒見過人隻有一魂一魄還能活的。


    藍空桑一根牛肉幹叼了一上午,問道:“看出什麽東西來了?”


    “剛剛找到了介紹冥蠱的篇幅,長這樣,”她把書遞向藍空桑,上麵有一張潦草的畫,“你幫我找些來?”


    藍空桑盯著那四不像的東西,“你要養?”


    “掌握用處後,感覺很厲害,厲害的東西,我能克服困難。”


    藍空桑抬頭往院子外望了一眼。


    “我不出門。”


    藍空桑應了一聲,吹出哨音後,翻出牆院。


    院外一直隱藏著獻王府的暗衛。


    “溪羽,去看看樓禮承下朝沒。”


    此時早朝早該下了,周獻卻遲遲沒來。


    一盞茶後,溪羽迴來稟報,“老爺還未迴府,夫人也覺出不對來,出門打聽過了,說是早朝已下,但老爺被留在了宮裏。”


    “樓雲川也是?”


    “是。”


    迴話的樓知也,他一身官袍,顯然是剛從兵馬司過來。


    “你們先退下。”


    卜芥衝溪羽擠眉弄眼,被她狠狠挖了一眼,“沒心肺呢,兩位老爺還未迴府!”


    “哎喲!我得去門口候著。”


    ……


    樓知也坐下給自己倒了杯茶水。


    “早朝後,消息便散了出去,眼下坊間對皇太孫的婚期正熱議著,沈鄴匿名的那篇文章,也已經傳了出去。”


    殷問酒點了點頭:“關於沈鄴的言論呢?”


    “多為好,特別是萬諫書院的寒門學子,以沈鄴標榜,宣稱他是難得一見的忠言之臣。”


    “衛府之事呢?”


    “此事不宜操之過急,百姓對衛家的禁令一時半會不會輕易瓦解,還未有人敢提及。”


    聽完樓知也傳迴的朝堂消息,殷問酒問道:“梁崔日此人,人品如何?”


    單聽他在大殿的言論,她直覺此人有些傲氣。


    “不熟,欽天監這個機構特殊,且能勝任監正的人全憑實力,當然,若是祖輩高人頻出,族下子弟自然能先人一步。”


    樓知也提及此,殷問酒很快反應過來,“梁崔日是那個後人一步,全憑實力?”


    “對,欽天監除傳承外,還會廣招有此天賦之人,梁崔日便是經過層層篩選,一路靠實力坐到監正之位。”


    殷問酒沉思,“他與前任監正,是什麽關係?”


    樓知也:“師徒關係,所有天賦出眾之人,都會記在監正名下為徒,而實際上,二人關係應該一般。”


    “此話怎講?”


    “說起來,衛家出事時,前任監正還沒有下位,但梁崔日這個監副的地位,已然能與之並齊,這樣的處境,二人關係怎會好?”


    “周獻曾說過,他查過前任監正,無果,難不成沒查過梁崔日?”


    “與其說無果,不如說確實沒查出門道,前麵提過,欽天監這個機構特殊,大事小事,都格外神秘。”


    殷問酒笑道:“那我還真好奇,他要與我如何辯。”


    殷問酒發自肺腑的笑意,幾乎不可見,她要麽嘲笑,要麽皮笑肉不笑。


    但樓知也還是多看了一眼,“此人確實有股傲氣,或許也有傲的資本,大概從未把你放在眼中。”


    “但朝堂之上,此事並未定論,陛下隻下了再議二字,留了兩位長輩和獻王與太子。”


    殷問酒疑惑:“未留梁崔日?”


    “並未。再者,此次沈鄴拿你做引,京中已然開始站隊。”


    殷問酒歎息道:“想必還是堅信欽天監的人更多?”


    樓知也見她這副假意惋惜的模樣,扯起嘴角笑意,“是,畢竟是欽天監。”


    畢竟是欽天監。


    所以那借百姓運的叛國說辭,才會為人所信。


    “若衛家之事,是梁崔日給皇帝設的法,那八月二十八的婚期,他又是想做什麽呢?”


    日子是他定的,他想拉誰下馬,都不能夠。


    這個問題暫時無解。


    “問酒,你猜這日子, 能不能改?”


    殷問酒迴答的極快:“不能。”


    “我們現下做的這些,目的也不是為了能改婚期,而那位皇帝若是能輕易讓人改了日子,又怎會定出這麽個兇日來。”


    今日朝堂之上的風,按百官來看,日子是極有可能更改的。


    樓知也探了不止一人的口風,都是如此。


    但殷問酒卻肯定不能。


    “他留樓雲川,因樓雲川是樓蘭的父親,得安撫;留樓禮承,大概因我,讓我慎言。”


    樓知也追問:“留獻王與太子呢?”


    “太子因皇後一事被牽連,正處境尷尬,他不與周獻反著來順了皇帝的心意已是阿彌陀佛,那位隻需威壓,安撫也無需。


    而留周獻,大概還是因我。


    在他眼中,我如今不過假裝矜持,以我的身份,配周獻這個皇子應該捂在被子裏樂死才對。


    既然我早晚要嫁給周獻,就該安分守己。


    出風頭,籠絡民心,這都是得罪他的事。”


    樓知也問道:“可沈鄴那些證據該如何圓?”


    殷問酒看著他好笑,“知也,你是官我是官?”


    “他作為九五至尊,需要向何人圓?即便要圓,又有幾人敢頂著脖頸上的刀去質疑?”


    話說透了,盡是無奈。


    “我今日還看了一本好書,叫《波斯鼓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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