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個時辰。


    中途因殷問酒和宋念慈體力不支,休息了片刻功夫。


    而其他幾人都和沒事人一樣。


    山體林木茂密,但還是讓人熱出一頭的汗來。


    一路上,殷問酒時而注意著蕭澈的腳下,並無異樣。


    也沒見他麵上生出痛苦之色。


    好像腳上的凍瘡,都已痊愈。


    眼下五月,眾人都是一身單薄衣衫,這凍傷在這個時節都不好的話,也是怪事。


    殷問酒搖搖頭,沒再多想此事。


    又爬上一刻鍾,終於見著了墳塋地。


    大大小小,或新或舊,高高低低的幾十座。


    又雜草叢生,像是許久,都沒有人來過了。


    “此處便是蕭家祖墳地。”


    同樣是在山體外圍,逐漸往裏,或往兩側擴著。


    從此處往外望去,同郝家祖墳地一樣,風水絕佳。


    這郝家祖輩裏,看風水的本事確實不錯。


    與郝家同樣一致的,是此處依舊沒有絲毫怨氣。


    殷問酒停步在蕭家老祖宗墓碑前,“蕭家的墳塋,為何看著如此荒涼呢?”


    蕭澈撓頭苦笑,“蕭家後輩人丁單薄,當初送我父母上來,我獨自一人,分了至少十趟。”


    迴來祭拜的,如今也隻有蕭澈一人。


    郝蕭兩家,兩座山頭,上哪一趟都不容易。


    “二老在家身體不好,我也不敢離家太久,於是來的便更少了,郝家那邊,也是上月安葬青兒時,順便收拾了一番。


    生前人都忙不過來,哪還有多少心思顧及這些呢。”


    蕭澈的語氣裏,盡是心酸。


    殷問酒也沒再追問,“你父母親的碑在哪裏?”


    蕭澈帶著她來到一座刻著雙人名的石碑,“他們先後去世,生前便定好了安葬在一處。”


    蕭澈父母的墓碑,也立了十年有餘,半人高的雜草,幾乎要把石碑掩埋。


    他蹲下身去,“正好今日來了,幾位若是不急,容我清理一番。”


    雜草根深,蕭澈拔得頗為費力。


    “孩兒不孝,本該清明時節來一趟的,但那會在外尋青兒,沒來的及,爹娘勿怪。”


    他用再尋常的不過的語調同他父母念叨著,“還沒告訴你們,這趟出去,也算有所獲,至少,尋迴了青兒的屍骨,如今也算是入土為安了。”


    蕭澈不知道的是, 並沒有,青兒的骨灰,此刻還在府衙放著。


    他在收拾墳塋時,另幾人站在外圍,眺望著遠處風景獨好的山林。


    宋念慈小聲道:“可有發現?”


    殷問酒搖頭。


    周禹搖頭。


    藍空桑搖頭。


    “他在解釋。”


    眾人疑惑的看向宋念慈。


    “清明沒來,他在解釋。”


    蕭澈拔了一會,勉強把父母的墳塋收拾了出來。


    “各位久等,下次有空我再來吧,不耽誤大家的時間,我們先下山。”


    殷問酒衝蕭澈擺手,“上來一趟不容易,你繼續忙,我們知道下山的路。”


    “如此也好,一會我下山,是還往衙門去嗎?”


    “無需,多謝蕭公子的配合。”


    蕭澈還是一頭霧水,“那可對姑娘的案子有所幫助?”


    “有,幫助不小。”


    在蕭澈依舊一頭霧水的表情中,眾人與他告辭,先行往山下去。


    走了片刻後。


    宋念慈左右望上一圈,藍空桑衝她搖頭,她才繼續話題,“清明沒來祭拜他父母,我覺得他說的刻意。”


    “因為問酒你說了一句,為何如此荒涼,他先解釋了活人都忙不過來,後來又念著父母跟他父母解釋了一遍清明在外。”


    殷問酒不理解這些,追問道:“有何不妥?”


    “南寧府人很注重節日,像清明必然是要掃墓的,就算他清明外出了,那迴來也有一月,為何遲遲不去補上?”


    殷問酒:“因為郝家二老都忙不過來啊。”


    宋念慈搖頭,“就算真的是活人忙不過來,他不至於多次解釋為何荒涼的緣由,我不祭拜我家先祖,需要給諸位什麽理由?”


    一語驚醒眾人。


    是啊,他不祭拜死人,需要給我們什麽理由。


    說到底,是他的家事。


    迴答一遍,山高,子薄,家中倆個病中老人,還不夠,又補上一句清明在外。


    說的多了,反而引起懷疑。


    殷問酒:“留兩個人在山上,再派兩個人去郝家祖墳。”


    周禹問:“為什麽?做什麽?”


    殷問酒:“待到天黑,挖墳。隨便挖,至少挖三座,若有東西,埋迴去,若無……”


    若無,那這兩處風水寶地,便都是空墳!


    ……


    下到山腳下時,正值午飯時間。


    一早登山,體力消耗殆盡。


    幾人尋了一酒樓,直接坐下。


    殷問酒問小二拿了帕子來擦汗,又要了扇子來扇風。


    “問酒你這麽怕熱?”


    殷問酒看了一眼宋念慈沒什麽熱汗的臉,果然一方水土養一方人。


    宋念慈比她耐熱多了。


    周禹也是滿頭的汗,連著灌下了兩碗涼茶。


    “熱,我常年待的地方,熱的時日不多。”


    而她做為擁有潑天富貴的掌櫃,在黃沙戈壁灘裏,依舊能堆上滿屋子的冰格。


    “那是什麽地方?不是上京嗎?”


    殷問酒搖頭,“不是。”


    小二給幾人來上了飯菜,一見殷問酒便覺得眼熟。


    “你不是前日裏同蕭澈一道用飯的姑娘嗎?”


    他又看了一眼宋念慈與周禹,宋念慈他是認識的,“這位便是禹王吧?草民……”


    周禹扶住他的胳膊,“無需多禮。”


    “好好好,早聽聞禹王攜禹王妃迴門,這、這真是,讓小店蓬蓽生輝啊!”


    他的目光又在殷問酒身上落了一眼,“這位姑娘你不是月青的朋友嗎?”


    怎麽又和王爺王妃一道用飯了呢?


    殷問酒看著他笑,“是啊,你跟月青熟悉嗎?”


    那小二年紀不小,看著約莫有了四十。


    他笑道:“算不上熟,我在臨街有個藥鋪子,以往她總來抓藥。”


    “都抓什麽藥?”


    “還能是什麽,給那蕭澈用的凍傷藥唄,還有紗布之類的。”


    上次她同蕭澈一起吃飯時,這小二言語裏對蕭澈便頗為不喜。


    殷問酒挪了一步,藍空桑看她眼神,很識趣同她坐在了一方。


    殷問酒衝那小二做了個請的手勢,“請坐,我有些事想請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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