況複生書房內。


    “我要你殺了殷問酒!”


    黑衣蒙麵人抱著劍,嗓音奇怪,“她身邊有一高手護著。”


    況複生摔了筆,一團墨汁濺開,桌上汙漬一片。


    “所以呢?打不過?殺不了?你有何用?”


    那人抱著劍的手握的更緊了,“我若死了,你指望誰來護你?”


    況複生踢開凳子,氣惱不已,全然不見書生的溫潤。


    “再派人來啊!就你一個,她若是要來殺我,不也一樣能殺!”


    那黑衣人的嗓子粗糙難聽,啞的很,“護你一個廢人?況複生,二十年了,主人的耐心早已磨完。”


    “什麽意思?他要放棄我?”


    那黑衣人沒答。


    況複生奔潰怒吼,“二十年了,我做了這麽多他沒看見嗎?五任妻子都懷了身孕,且一次比一次懷的時間長久,趙春秀已經快六個月了,再來一次,劉素和懷到七月,就算是劃開肚子,孩子也能活!陰生子就成了!”


    那黑衣人依舊沉默不語。


    “現在我誘導蠱種不下去,就是因為殷問酒!單是近她的身,我都難受的很,這女子絕對不是常人!算我求你,去殺了她,殺了她我才能種蠱,再從葵仙兒身上挖出最厲害的黑蓮蠱蟲,此事,必成!”


    黑衣人思忖片刻,問況複生,“你有幾成把握?”


    況複生又強調了一遍:“必成!”


    “我去一試。”


    黑衣人走後,況複生跌坐在椅子上。


    他能想到,如果這一次還失敗,況家必然會成為一枚死棋。


    哪裏還需要他護,他自會變成殺他的人。


    死棋的結果,隻有死。


    他等不了,也沒辦法再等。


    “夫君?”


    書房外傳來劉素和的聲音。


    況複生此刻心煩意亂,壓根沒功夫應付劉素和。


    他隔著門淡淡然道:“夫人何事?”


    “即將清明,管家說曆年都會去祖墳地掃墓祭拜,我想著提前兩日先去供奉姐姐們往生燈的寺廟裏齋食禮佛兩日,求一個心安。”


    書房門被打開。


    況複生問:“怎麽會突然有此想法呢?”


    劉素和縮了縮了胳膊,左右看上兩眼,“不知道是不是清明將至,總覺得陰森的很,這院子裏五任姐姐都住了不少年,我想去表一表誠心。


    點一盞燈,焚一炷香,燒些紙錢,念幾句往生經也能心安些。”


    況複生猶豫了片刻,“我這兩日沒有空陪你……”


    “不用,你忙你的就好,我帶丫鬟們去,來了應天府還沒怎麽出過門呢。”


    況複生這才點頭,“行,去吧,我給你安排馬車。”


    他沒有直接說是哪間寺廟,劉素和也沒追問,“那我明日一早便出發了,你早些休息,不要過於操勞。”


    劉素和走後,況複生站在院子裏看了好久的月亮。


    讓劉素和去廟裏祈福,也算幫他求一個心安。


    曆任的夫人們,保佑他一定這次一定要功成。


    保佑那人能將殷問酒殺之。


    如果殷問酒死了,明日應天府必然大亂,劉素和不在也挺好。


    現在,就一個等字了。


    等消息來……


    ……


    周獻臥房內。


    藍空桑今日搬上了軟塌,那兩人睡床。


    三人一室,雖分在房間兩個盡頭,但還是讓人難以忽視。


    隻有殷問酒對兩個人都熟悉,沒太大所謂。


    她在床上睜著眼問,“再有兩日就是清明了,暗衛一定要盯死況府的門。”


    周獻嗯了一聲,“放心。”


    殷問酒的嗓門又大了些,“空桑,你安心睡,外頭還有暗衛在。”


    藍空桑沉默了片刻,這覺她是睡不安穩的,“那人為什麽遲遲不動手?我為什麽不能先動手?”


    “他大概是怕?擔心?打不過你?你不能先動手是因為殺了況複生誰來讓那些怨氣出氣呢。”


    藍空桑又不說話了。


    夜深。


    有人睡的正沉,有人在房頂暗影浮動。


    “什麽人?”


    下一瞬,藍空桑自窗邊躍上房頂。


    那暗衛與黑衣人正在交戰,看招式已經略顯吃力。


    她雙手拔刀加入進去,刀與劍叮當作響,幾百個迴合後三人都受了傷。


    暗衛傷況重些,藍空桑吼道:“你退!”


    他們不能再折損更多的人。


    藍空桑肩膀上被劃了兩刀,血流至手心,染紅了刀柄。


    那黑衣人最重的一道傷被短刀刺入了小腹,不僅暗衛在退,他也開始退。


    “閣下這樣的高手,為何要助此等孽事?”


    那黑衣人啞著嗓子答道:“各有所圖罷了。”


    他瞬間躍至地麵。


    要逃。


    暗衛問:“追嗎?”


    藍空桑搖頭,“迴去吧。”


    她不放心離殷問酒太遠,也怕他在耍調虎離山之計。


    藍空桑迴窗邊時,周獻正守在床邊。


    而殷問酒,還睡的香著……


    “人逃了?”


    藍空桑點頭,“打不過,便逃了。”


    “一個人?”


    “嗯。”


    周獻沉思著,況複生在破釜沉舟。


    他似乎被逼上了絕路,明知沒有把握的事也要嚐試。


    床上的獵物對這一夜發生的事無知無覺,一覺安眠到天亮。


    清晨。


    天剛泛起魚肚白,況府大門便開了。


    天氣轉暖,劉素和一身素色衣裙,顯得消瘦。


    她左右看了一眼,抬腳進了馬車。


    ……


    陳府。


    殷問酒得到消息,忙著更衣洗漱,駕了馬車一路追過去。


    暗衛中有人騎馬跟在況府馬車後頭,不遠不近的距離,再後麵些,是殷問酒坐的馬車,並不奢華。


    清早上寺廟的香客不少,並不會惹人注目。


    行了近一個時辰。


    “這個方向是去南無寺的。”


    周獻手中拿著那十幾間寺廟的大致位置地圖。


    “南無寺算應天府數一數二的大寺。”


    樓還明坐在最裏頭,心裏怵的慌,“小妹你一會就好破陣嗎?會發生什麽駭人之事嗎?”


    殷問酒道:“都說讓你在陳府等了,要來又害怕。”


    樓還明見殷問酒一副看他膽小鬼的神色,挺了挺胸膛,委屈道:“我眼盲十五載,本就看的少嘛。”


    聽他這麽一說,殷問酒又愧疚起來。


    語氣緩和了些道:“還不知道是什麽場景,一會你躲的開些。”


    “沒破過?”周獻一語中的。


    殷問酒大大的翻了他一眼,知道就知道,說出來幹什麽!


    她又為什麽有一種不會很丟人的想法?


    殷問酒嗯了一聲,轉移道題:


    “昨日那人來殺我,想來況複生已經被逼到了絕路,他最後的希望在劉素和身上,如果她不能懷孕,那個人或許也要放棄他了。”


    樓還明:“那個人?哪個人?”


    得到的是殷問酒的又一記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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