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道上。


    藍空桑的馬車也趕的飛快。


    但雨雪後道路泥濘,終究快不過快馬。


    午後時分,她們被樓知也攔了下來。


    殷問酒一撩車簾,看著這人一身風雪驚道:“何至於追這麽遠來送?”


    樓知也跳下了馬,三言兩語大概交代了一通。


    “獻王催我快著趕來告知你此事,說你自會解釋緣由給我聽。”


    葵仙兒就在上京城!?


    殷問酒腦子裏糊成一團,你伸手比了個噓。


    她怎麽會來上京城做琴師,還被人捆了腳丟進小秦淮河呢?


    仙兒明明說過,雲夢澤在一日,她便不會離開!


    是出了什麽變故?


    “有時間再與你解釋,空桑,往迴趕!”


    三人趕到城門時,天色已晚。


    樓知也道:“那琴師停屍在東邊義莊,你趕了一日路,明天再去吧。”


    殷問酒搖頭,“不,我現在就要去,往哪走你安排一人來帶路吧。”


    樓知也二話沒說,駕馬繼續往前,“我帶你去。”


    “慢著,你上馬車來坐。”


    樓知也無遮無擋的跑了一日,已經顯出疲態,那冷風寒雪像刀子似的刮著他的手臉。


    他沒客氣,下了馬把馬繩係在架上,進了車廂內。


    晨起還覺得此生可能不會再見的人,此刻竟然坐在一輛馬車上!


    殷問酒穿一身短襖,蓋著被子縮著脖子蹲在一角,毛乎乎的領巾把小臉遮了一半。


    樓知也心想,既然人迴來了,那總該要努力試試的。


    “殷姑娘認識葵仙兒?”


    殷問酒答:“認識,她是雲夢澤的琴師。”


    “雲夢澤的琴師?那殷姑娘對她的過往可知曉,我聽人說她是秦淮河的琴師。”


    殷問酒道:“以前是秦淮河的琴師,後來是雲夢澤的,過往不知曉。”


    “樓知也,她這案子是你負責嗎?”


    樓知也點頭,“正是,所以我也有需要找殷姑娘了解的地方。”


    “嗯,我先問你,她來上京多久了?”


    樓知也道:“約半月了,具體還沒來得及問春榭潮的人,明日你可同我一起。”


    殷問酒應了聲好。


    樓知也又道:“所以獻王為何讓我趕來告知你,你又為何因她趕迴來?”


    殷問酒不說話,這才想起問樓知也,“周獻他怎麽跟你說的?”


    “隻說讓我找殷姑娘要解釋。”


    看來就是什麽都沒說,留給她編了。


    “葵仙兒生了咒怨,我今日碰見周獻時,同他講了一嘴。”


    樓知也自己圓上了,“所以姑娘急著離開,是為了去解葵仙兒的怨嗎?”


    “對,但我隻是夢見了,隻知道她被捆了繩沉湖,不知道在哪,所以準備先去秦淮河。”


    樓知也沉吟不語,片刻後才問,“若是咒怨的話,她找了誰,誰便是真兇無疑?”


    如今眾人隻知葵仙兒來自應天府,怨會找誰,恐怕隻有殷問酒知道了。


    殷問酒明白樓知也的意思,他當她是定位真兇的人。


    “你沒發現,樓府的咒怨,是費了一些時候才發現是你祖父的嗎?”


    “而葵仙兒的咒怨,是主動來找你的!她自己,沒辦法?”


    樓知也不虧是兵馬司的,很快便理解了。


    “這隻是我的猜想,說實話,我也正一頭霧水。”


    一怨剛解,還沒半刻停歇,又來二怨!


    還是葵仙兒!


    殷問酒活這五年,從來沒有如此心累過。


    她一直是個貪圖享樂,把及時行樂刻在腦門上的人。


    可眼下天漆黑一片,她雖能看到無數飄散的怨氣,但終究沒之前會令人難受了。


    所以還是有迴報的對吧。


    也隻能這麽寬慰自己了。


    ……


    車到義莊。


    午夜時分的義莊,人嚇人都能嚇死人。


    殷問酒拽緊了藍空桑的胳膊,縮在她身後,眼睛都不敢睜開。


    樓知也見她怕成這個樣子,疑惑不解,“殷姑娘不是解怨人嗎?也怕這些?”


    “不要對解怨人有偏見,我解怨也不耽誤我怕鬼啊!”


    樓知也在前方帶路。


    他不畏懼這些,走的身板筆直。


    “這世上,真有神鬼嗎?”


    “神不知道,鬼是有的。”


    “鬼是什麽樣子?”


    “千奇百怪,多為嚇人的慘態。”


    樓知也又問:“鬼可害人?”


    “鬼不害人,怨害人。鬼隻是一口氣,飄不了幾日便消散了。”


    兩人一問一答,倒是化解了殷問酒的緊張。


    人看不見,自然不怕。


    但她看的見,雖知道那不過是一口氣,可該怕還是怕……


    “到了,是仙兒。”一直未開口的藍空桑說道。


    殷問酒這才睜開眼。


    映入眼簾的沒見葵仙兒,倒先見著了一具無頭屍,距離近到恨不得貼到她臉上來!


    “呀!退!”


    她尖叫一聲,甩了張黃符出去。


    那無頭屍抱著自己的腦袋,咻的飄出老遠。


    殷問酒體陰,比旁人更易招惹這些東西,藍空桑早已見怪不怪。


    樓知也頭一次見,隻覺得周身都涼了不少……


    趕走無頭屍後,殷問酒才走近去看葵仙兒。


    樓知也道:“仵作說約莫已死三五日,天寒,屍身凍在湖裏增加了難度。”


    殷問酒露出葵仙兒的腿,生前被綁了沉湖,腿上淤青痕跡明顯。


    同夢裏所見一致。


    因昨日出了太陽,化了些冰層,那幾位船夫這才想著去砸冰,多做幾日生意。


    如果無人砸冰,葵仙兒指不定還要在湖裏凍幾日?


    可這繩索又是如何鬆的呢?


    “小秦淮河水深多少?”


    樓知也迴道:“深處二三十尺都是有的。”


    “明日尋水性好些的人,下河把繩子和石頭找到,多少銀子我出。”


    樓知也應好,尋找兇器本也是他職責範圍的事,倒不用殷問酒出錢。


    “屍體停在這裏沒問題吧?”


    “沒問題,這個義莊多停些無名之人,一般不會有人來。”


    再看不出別的什麽,三人乘了馬車往樓府去。


    “明日你何時審問?”


    “一早,我去姑娘院子叫你。”


    殷問酒絲毫沒覺得難為情,留在上京的話,比起客棧,她自然願意住樓府。


    樓府有樓還明,可安魄。


    於是清早走的人,二更時分,翻了牆院又迴去睡了。


    殷問酒房裏的東西都還未動。


    藍空桑照例幫她點了安魂香,“你今天在義莊時,絲毫沒有不適?”


    “沒有,甚至察覺不到一絲怨氣……”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有酒朝朝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肆意滿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肆意滿並收藏有酒朝朝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