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易?


    是周獻多慮了,殷問酒這副慘樣還能說出如此狂妄的語氣。


    哪裏與尋常女子一樣。


    她歪歪斜斜的半躺在軟塌上,沒個正經樣子,就差再補上一句:你還不快感恩戴德!


    不見周獻應答。


    她又問:“你覺得我厲害不厲害?”


    周獻看著她要死不活的狀態,從心點評道:“眼下看著一般”


    殷問酒眼一翻,“那難怪你打小就能同樓還明做朋友。”


    都瞎的很。


    周獻麵上又帶了笑意,“所以解釋,還有交易,都先說來聽聽。”


    殷問酒此刻已經感覺舒服了不少,她掏出一張黃符,“在這之前,我得先證明給你看看我的厲害!”


    話音剛落,她輕飄飄的揚了那黃符。


    符咒飄起的間隙隻見她修長的手指隨意掐了個訣,那黃符自燃成一縷煙飄散,殷問酒說:“周獻,你不可算。”


    “何為不可算?”


    “這天底下不可算之人隻有兩種,天子……和我。”


    “……”


    門外傳來暗衛的聲音,周獻去接了食盒進來。


    他一碟碟的往軟榻上的矮桌上擺,兩人都不說話,在賭一口什麽氣似的。


    “整個上京城都知道,我就是一個閑散王爺,不幹什麽……正經事。”


    殷問酒賭贏了。


    她笑著把自己擺坐正了些,桌上是一碗桂花銀耳羹,還有幾碟精致的點心。


    她拿起湯勺,慢慢悠悠的喝著銀耳羹,磨蹭夠了這才開口說道:“給你提一個醒,千萬別隨便告訴旁人你的生辰八字。”


    作為皇子,這點自然是無需殷問酒提醒,他們的生辰八字在欽天監都是機密。


    “但有一種人,防不勝防,比如……我。”


    她在摸他臉的時候,順下了周獻肩頭一根斷發。


    這對於殷問酒來說,等同於知道生辰八字,隻不過隻能憑著發絲算上一卦而已。


    而周獻,她什麽都算不出。


    有天子之氣的皇子可能不止一個,或許太子也有,因為乾坤未定。


    但絲毫算不出來的……就足以說明,如無意外,這宮裏的帝位,未來會是這個閑散王爺的。


    周獻在另一端坐下,聽了這句話也沒多大情緒,隻淡淡道:“那你還挺危險的。”


    “你也可以誇我厲害。”


    她一碗銀耳羹都沒喝完便放下了勺子,顯然沒準備再吃。


    “說迴正事,輕浮你的解釋正是因為你身上有天子之氣,這對於我來說,很重要。


    樓府發生的事樓還明跟你說過了吧?咒怨為何物無需我再解釋吧?”


    周獻:“嗯,說過。”


    殷問酒又往下躺了些,她還是累的,“如你所知,畫了血符要命,不畫血符也要命,樓家的咒怨一日不解,我這副身體怕是要比樓老太太走的還早。


    但跟你在一起能讓我舒服,你的天子之氣,比我的符咒還能起到屏蔽怨氣的作用。


    所以周獻,不管是看在你跟樓還明的關係,還是看在我這麽厲害的份上,你都不會期望我死吧?”


    周獻:“嗯,不期望。”


    “那交易是什麽呢?”


    殷問酒抬了抬眼皮,“我這麽厲害的人對你有所求,這還不算你獲得交易權嗎?隻要你要的,隻要我能力範圍能做,不傷天害理的,我都滿足你。”


    周獻點了點頭,“聽起來感覺不錯。”


    殷問酒的眼皮又闔上了,好像隨時要睡過去,“把東西撤了吧,我洗漱過了,幫我拿一床被子來,今天就不霸占你的床了。”


    “多謝。”


    果然是有求於人,難得她還補了句謝。


    周獻沒動,看著殷問酒毫無血氣的臉問道:“同我住一間房就能好受些嗎?”


    “嗯。”


    “不再吃點嗎?”


    “嗯。”


    “你今天,吃的太少了。”


    藍空桑說她沒吃晚飯,大概是忙著去侯府了。


    那這人今日一天,隻在中午吃了幾口飯菜,喝了兩杯酒,眼下又喝了不到半碗羹。


    著實少了些。


    那眼皮已經闔上的人又幽幽睜開,無言的盯著周獻。


    滿眼淨是不耐煩。


    周獻站起了身,把矮桌推到一角,“我是擔心你這樣下去,沒等我對你有所求,你先把自己餓死了。”


    ……


    孤男寡女共處一室。


    這是自酒泉客棧後的第二次。


    她那時候一路莫名其妙的行為,也都得到了解釋。


    但比起客棧來說,獻王的臥室要大的多。


    周獻雖有些不自在,但離的遠了,殷問酒又安靜的像沒有唿吸般,他很快便也睡了。


    半夜,有窸窸窣窣的聲音響起。


    周獻幾乎瞬間睜開了眼,借著透進窗紙的月色,他看到殷問酒拖著被子,像個女鬼一般光腳踩在地上朝他走了過來。


    冷白的赤足讓腳踝處的紅繩格外顯眼。


    等她走的近了些,周獻才看見那紅繩上掛著一個銅色鈴鐺,隨著她的動作晃動著。


    確毫無聲響!


    可殷問酒說:“鈴鐺還在吵,好煩。”


    這副畫麵配上她幽幽的聲音,著實讓周獻心跳快了些。


    殷問酒迷迷糊糊的,全然把周獻當成了藍空桑。


    見她作勢就準備往床上來,周獻忍不住出聲叫道:“殷姑娘?”


    “周獻!”


    殷問酒困極了,累極了。


    反應過來是周獻後她腳步倒騰的更快了,“你房間大概太大了,我還是難受。”


    眼瞅著人轉眼就站到了床邊,周獻問她:“你要如何?”


    “能讓我上床嗎?”她問的禮貌。


    周獻:“…………不能。”


    “你床很大,我很安靜,我隻占一個角落。”


    “……不能。”


    “周獻!”她又不耐煩了。


    “我不習慣與人同睡。”何況你還是個女人……


    殷問酒沒辦法了,左右是她有求於人,隻好再退一步,“那你幫我把貴妃榻拖過來可行?我離你近一點。”


    周獻不止拖來了貴妃榻,他還拖來了一道屏風攔在床與榻之間。


    好在後半夜殷問酒睡的安穩。


    次日一早。


    藍空桑悄無聲息的把人原路背了迴去。


    日頭高照時,怨氣是無法匯聚的,但樓府的黑氣太重,陰暗角落多少還藏著些。


    殷問酒又補了一個迴籠覺,睡的極不安穩。


    不到午時,門外便傳來人聲。


    “侯爺過來看老夫人了,大夫人請殷姑娘去前廳認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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