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牧鬆不答反問:“棠棠,上次的栗子糕好吃嗎?”


    他眉眼平靜,好像現在被囚,傷痕累累的不是他一樣。


    孟棠不語。


    陳牧鬆道:“我知曉孟家有一女,與棠棠你同名同姓,沒想到真的是你,我太不可置信了,我以為我來這個世界是天意,這個世界是為我準備,沒想到……”


    “棠棠,你不覺得很巧合嗎?我來到了這裏,你也來到了這裏,你有沒有想過?假如我是這個世界的主角,那你就是女主。”


    孟棠目光裏充滿了陌生,她語氣微冷,道:“陳牧鬆,你在說什麽?”


    陳牧鬆神色柔和,他問:“你以為我們為什麽會來到這個世界?必然帶著某種使命,天意使然。”


    孟棠卻道:“我以為是我太過倒黴,是萬裏挑一的倒黴蛋。”


    陳牧鬆搖了搖頭。


    他說:“棠棠,你看看這個國家,看看這個君主,你覺得它能長久嗎?”


    孟棠說:“盛世也好亂世也罷,那都是褚奕的,與你我無關,學長,我以為到了你這個年紀,不會再犯中二了,什麽天命之子,什麽使命,你說出來就不會覺得羞恥嗎?”


    “興許我們走的每一步,都帶著天意,興許那是上天給褚奕的試煉,而不是你我的。”


    “學長,你以前不是這樣的,切忌貪嗔癡,你入妄了。”


    陳牧鬆輕笑一聲,他專注的看著孟棠,說:“是你吧,是你告訴皇帝我人在京中,才致使錦衣衛這麽快就發現我的蹤跡。”


    “倘若清州一事真是你所為,你禍害了一城,我自是不能當做沒看到,清州一事與你有關否?”孟棠問。


    陳牧鬆歎了口氣,他像是有些失望,他說:“我本以為,我們來自同個地方,你會向著我的。”


    “倘若你隻是平凡世家公子,不圖大業,我自是會向著你。”孟棠眸光微涼。


    “建功立業本就是天下間所有男兒郎共同的理想。”陳牧鬆眼神也驟然冷了下來。


    孟棠說:“然這理想,不該建立在無辜百姓的屍骨上,如今皇帝正值年少,勵精圖治,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發展,這並不是一個適合起事的年代。”


    “棠棠,你太過婦人之仁,姓褚的能坐上這皇位,姓陳的自然也能。”陳牧鬆語氣冷硬。


    “於百姓而言褚奕是天命,是正統,陳牧鬆,即便你推翻了大雍皇朝,坐上了那個位置,你在後世的眼中也永遠是逆賊,這兩個字在你死後都會追隨你。”


    “你說錯了,棠棠,曆史是由勝者書寫的,坐上那個位置的人就是正統,權力握在手心裏,誰還敢質疑我的出身我的來曆?”


    孟棠太失望了。


    這一點也不像她現代認識的那個學長。


    不,或者應該說,她從未真正認識過他。


    “我才是天命,否則,我又怎會來到這個世界?”陳牧鬆抬起頭,他眼裏是勃勃野心,他將他的野心都寫在了臉上。


    “陳牧鬆,你就沒有想過要迴去嗎?”孟棠輕聲問。


    陳牧鬆卻仿佛聽到了什麽好笑的事一般,他說:“迴去?為何要迴去?迴去過那朝九晚五的平凡生活嗎?”


    孟棠說:“生於和平年代,是你我的幸運。你就不想念父母家人,還有朋友,同學。”


    “比起迴去,我更想在這個時代創下屬於我的功業。”陳牧鬆沉著眸說。


    “況且我們是迴不去的,你知道迴去的方法嗎?你不知道,我也不知道,既如此不如既來之則安之。”


    陳牧鬆神色緩和下來,語氣也放柔了,他說:“棠棠,我本不打算把你牽扯進來,可沒想到你竟是皇後,你已在局中,我現在問你一次,你願不願意和我走?”


    “你在說笑?”


    “我從不說笑。”


    孟棠已經從他身上看不到任何學長的影子了。


    陳牧鬆道:“我曾對你有過好感,我知道你也喜歡我,不如我們聯手……”


    “聯手,然後呢?”孟棠問。


    “等我奪得大位,你依舊是皇後。”


    孟棠隻覺得可笑。


    她長長歎了口氣,說道:“我現在也是皇後,都是皇後,又有何區別?”


    “你喜歡我,你卻不喜歡他。”陳牧鬆臉上浮現出些許笑意,他道:“那日我都看見了,看見了你與他在街上打鬧,我笑那皇帝竟看不清自己的枕邊人,連你臉上的歡喜是裝的都看不透。”


    “我喜歡你……我喜歡你?”


    孟棠倒吸了一口氣,她猛地拔出了懷裏的繡春刀,指向陳牧鬆。


    孟棠充滿嘲諷的發出一聲冷笑,她說:“若早知你是這樣的,我便連那點心動也不會有,你想錯了,我早就不喜歡你了,陳牧鬆。今夜將魯威王的據點如實招來,否則我讓我哥進來,殺了你。”


    “你舍得殺我嗎?我和你一樣,來自現代,是這個世界上,和你最親近之人了。”


    “你教唆屠城,你濫殺老弱婦孺,你要將這世間攪的雞犬不寧。”孟棠眸中浮現出冷色。


    “棠棠,你的格局應該放大些,欲成大事者,做出一些犧牲是必要的。”


    孟棠拿刀的手微抖,她說:“你瘋了,你真是瘋了。”


    用力過大,手上的傷口崩開,浸濕了包紮的絲絹,孟棠卻恍若不覺。


    “你不願和我走是嗎?”陳牧鬆問。


    “陳牧鬆,你我之間,往後一刀兩斷。現在,若想活命,把你知道的情報,一五一十告訴我。”


    ……


    流雲殿。


    德順戰戰兢兢的跪在地上,將方才看到的如實稟告給了湘妃。


    湘妃臥榻,揉了揉額角,唇角微微勾起,說道:“皇後娘娘竟私自出宮,這下有好戲看了。”


    “娘娘,那這件事……”


    “摁住,莫要透露出去,你以為為什麽後宮這些女眷一個都沒能得聖寵,偏偏皇後娘娘可以?若不想變成梅妃那樣,就莫要節外生枝。”


    “是,奴才明白了。”


    湘妃喝了口茶,唇角微微彎起,她這些年在宮中混到如今地位,信奉的便是一個不主動惹事。


    待德順出去後。


    湘妃問:“陛下可歇下了?”


    她的心腹宮女含珠道:“沒有,乾清宮的燈還亮著。”


    湘妃忍不住笑了,她道:“那陛下可千萬別去坤寧宮才好。”


    ……


    乾清宮,褚奕忙完事務,看了眼外邊的天色,天還沒亮。


    李常福問:“陛下,您還可以歇會,離早朝還有段時間。”


    褚奕起身,道:“不了,朕去看看皇後,她身子未好,不知有沒有好好喝藥。”


    “這……太晚了,皇後娘娘這會已經歇下了吧,陛下,要不還是算了。”


    褚奕說:“看兩眼就走,一日不見朕心裏難受。”


    李常福聽此,不再勸,他拗不過陛下。


    “擺駕坤寧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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