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否,也在很多個這樣刺骨的雨夜裏,匆匆趕到他身邊。


    聽李常福說,她甚至多次不顧自己的身體,傘未打,便淋著雨而來。


    這雨好冷,好冷。


    齊正言走進來,半跪在地上,他道:“迴稟陛下,查清楚了,這肉蓮是隨著七日前采買的那批蓮花混進來的,後來偶然被蕭妃娘娘采摘了去,送給了皇後娘娘。”


    “原來如此……”男人低低的笑出聲來,他又哭又笑,說道:“竟是如此……”


    “七日前負責采買的那批人,都……”杖斃兩個字還未落下。


    又想到了那封遺書,就當是為她的棠兒積些德,他擺了擺手,說:“罷了,罷了,楚天明行蹤可有查到?”


    “不曾,楚天明七日前離京後,就消失蹤跡了。”


    “繼續查。”


    “是,陛下。”


    褚奕在雨裏站了會,過了會,他踏出院子,走出坤寧宮的門,對李常福道:“走吧。”


    “陛下,去哪?”


    “禦華宮。”


    李常福心下駭然,陛下如今雖難受,可心裏也藏著火,這股火要找誰發?禦華宮的娘娘危險了!


    李常福朝李來福使了個眼色。


    李來福看懂後,登時往禦華宮而去,打算通風報信。


    *


    禦華宮。


    蕭葒芸手上的杯盞“啪”的一聲掉在了地上,她慌張道:“你說什麽?你再說一遍!”


    “皇後娘娘如今危在旦夕,陛下恐會遷怒於您,還請娘娘想法子避一避!是奴才的師父李公公讓奴才偷偷來給娘娘您傳話的,娘娘您趕緊的吧!稱病也好先離開禦華宮避避也罷,您不能坐在這裏等著呀!”


    “她危在旦夕,她怎會危在旦夕!”蕭葒芸臉色難看,“我要去看看姐姐。”


    “使不得!好像是因為您送的那株蓮花,皇後娘娘用自己的血養那蓮花,為陛下解蠱,您親手把那蓮花送到了皇後娘娘手上,陛下一定不會放過您的!”


    “怎會如此……怎會如此……”


    蕭葒芸癱坐在椅子上,“是我親手把蓮花遞給她的……都是因為我……是我害了她啊!”


    “娘娘您別說這些了,這都是皇後娘娘自個的決定,您莫要自責呀,皇上就在來的路上了,您快去避一避吧!”李來福急的不行。


    蕭葒芸忍不住落了淚,她說:“都怪我!都是因為我!如果她沒拿到那朵蓮花,就不會如此自殘了,是我……是我把那株蓮遞到的她手上……”


    “娘娘莫要自責呀!”


    彩薇也跟著勸,“娘娘您也不知道那株蓮花是能給陛下解蠱的藥,您是無辜的呀,想來皇後娘娘也不希望您如此自責!”


    “對了,皇後娘娘先前不是還送了您平安結嗎?娘娘您快戴上!”


    “我該死,我該死啊彩薇……若非我,那蓮花不一定能到她手上的呀,是我害苦了姐姐!”蕭葒芸哭的鼻涕眼淚直流,說到傷心處,她竟心痛的連氣也喘不過來了。


    彩薇連忙上前幫她順順氣,看見她這樣,彩薇也好難過。


    “娘娘,沒事的,皇後娘娘她一定會沒事的,您不能出事呀,否則等皇後娘娘醒來了,又要傷心了……”


    “彩薇,我……我……”


    便在這時,外邊的小太監尖聲道:“皇上駕到!”


    蕭葒芸煞白著一張小臉,連忙跪了下來,屋中下人也跟著跪了一地。


    褚奕走進來,看到她在哭。


    褚奕冷漠道:“看來你已經提前得知了消息。”


    蕭葒芸頭磕在地上,說:“都是臣妾的錯,臣妾願意領罰。”


    “你願意領罰?”褚奕低斥道,“她的命都要沒了,你領罰了她就能醒過來嗎?”


    “蕭氏,你好狠毒的心!”


    蕭葒芸不語,也不為自己多做辯解。


    彩薇急忙道:“陛下,這事怪不到我們娘娘身上呀!陛下,求您開開恩!饒娘娘這一次!”


    屋中下人也跟著道:“陛下,還請您開恩!”


    就連李常福也跪了下來。


    “一個個都在為她求情?好,好得很,倒顯得都是朕的不是了,蕭氏,你且抬頭。”褚奕冷冷開口。


    蕭葒芸緩緩抬起頭。


    “朕且問你,那肉蓮是否是你親自所采,親自送去的坤寧宮。”


    “是臣妾。”


    “好,如今皇後命若懸絲,既與你她是好姐妹,理應也體驗一番皇後所受的痛苦,來人,賜鴆酒。”


    太監端著鴆酒上前。


    褚奕問:“蕭氏,你可敢服下?”


    蕭葒芸顫抖著手,去接那杯鴆酒。


    蕭葒芸本就自責,如今聽說了孟棠遭受這麽大的痛苦,她心裏也覺得都是自己的錯,理應陪孟棠一起。


    然,那鴆酒還未遞到唇邊,便被彩薇抬手,猛地打翻了!


    彩薇道:“陛下!且慢!”


    褚奕目光落到那婢女的身上。


    彩薇連忙起身,去屋中找來了那平安結,她雙手奉上,說道:“這是皇後娘娘先前贈給我們娘娘的!還請陛下一觀!”


    褚奕瞧見那平安結,臉色倏地一變。


    他臉色難看道:“她竟給了你這個。”


    這是他那日跑馬輸給她的賭注,她竟送給了蕭葒芸。


    她是不是早就料到了,會有今日這一遭。


    褚奕低下頭,看著跪在地上的蕭葒芸,指尖摩挲著平安結。


    他身上被雨打濕了,發絲上的水珠順著臉頰滑落,凝在下巴上,滴答的一聲,砸在了木質的地板上。


    蕭葒芸從始至終低著頭跪在那兒。


    彩薇戰戰兢兢。


    她不確定,這平安結到底能不能救娘娘一命。


    蕭葒芸說:“是婢子不懂事了,勞煩公公再倒一杯鴆酒過來吧。”


    褚奕聲音低啞,他說:“不必了。”


    蕭葒芸愕然。


    彩薇長長鬆了一口氣。


    褚奕說:“蕭氏,你便在禦華宮閉門思過罷!”


    “是,陛下。”


    出了這禦華宮的門,褚奕一腳踩在了水汪裏,濺濕了鞋襪。


    褚奕是起了殺意的,得知蕭葒芸親手把肉蓮交給她的那一刻,褚奕恨不得將眼前人挫骨揚灰!


    但看到這平安結的瞬間,褚奕明白了孟棠的心思。


    “哈哈哈……”他低聲笑著,笑著笑著,眼角便紅了,他說:“你為所有人都考慮好了,唯獨我,唯獨我!那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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