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人房,巧萍換上了織花袍,頭上插著朵梔子花,打扮的花枝招展。


    她同屋的宮女見了,打趣道:“一會天都要黑了,你打扮成這樣作甚,難不成是要與侍衛哥哥去私會。”


    巧萍啐了她們一口,說道:“我樂意,你們管得著嗎?”


    先前皇後娘娘的人來找了她,與她說了香囊的事,讓她自個選。巧萍自是要抓住這個機會的,入宮是為了什麽?本就是為了那潑天的富貴,為了往上爬。


    再者,她自詡她容貌,在宮女裏也是數一數二的,與後宮那些娘娘相比也不差什麽了。


    雖傳聞陛下暴戾,可英雄難過美人關,巧萍對自己的容貌有那個自信。


    巧萍瞥了眼屋中其他忙碌的宮女一眼,唇角露出笑意,扭著腰往外走去。


    另一個宮女瞧見,說道:“這麽晚了打扮成那樣,這是想勾引誰。”


    “宮中輪值的侍衛家世好的比比皆是,若真能勾引上,也算是她的福氣了。”


    “別說了,旦夕禍福皆是她自個選的,是福是禍,且看著罷!隻望別連累的咱們!”


    *


    日頭西斜,褚奕今日心情不錯,沒有坐龍輦,打算走迴乾清宮。


    坤寧宮離乾清宮確實遠了些,褚奕想,但此時若是遷宮,又實屬不便,棠兒恐也不願這般興師動眾。


    路過宜春堂時,滿園紅豔豔石榴花,一眼望去如火般的紅雲。


    褚奕不禁駐足。


    李常福見此,忙道:“陛下,這是前些年璋南那邊送來的,說是寓意好,多子多福,就種在了宜春堂。”


    褚奕看著這花,道:“多子多福……說起來,今年石榴花開遲了些。”


    李常福歎了口氣:“今年氣候不好,陛下莫要傷感。”


    說話間,石榴樹的花枝間,突然伸出一隻素白的手。


    褚奕眉頭一皺,抬腳往樹叢中走去。


    “陛下,您要賞花嗎?”李常福問。


    褚奕不語。


    下一刻,褚奕瞧見一個穿著白色織花袍子的女人,正伸手摘著花,臂彎間的竹籃裏已經裝了不少火紅的石榴花,女人有著一張精巧的小臉,她似是被突然出現的人驚到,美目一睜。


    “閣下、閣下是何人?”


    褚奕沉著一張臉。


    麵前男人穿著玄黑真絲錦袍,上麵繡著暗金龍紋,真實身份不言而喻。


    她像隻受了驚的小兔子,戰戰兢兢的看著他。


    褚奕問:“誰讓你摘這些花的?”


    以前褚奕還不覺得這花寓意有多好,如今多子多福,也不是不行,隻要是皇後生的他都要!至於孟家,總有平衡的法子。


    巧萍慌張道:“奴婢……奴婢見這花太美,覺得過幾日花期便結束了怪可惜的,想采摘幾朵製成幹花放在屋內欣賞。”


    巧萍大著膽子問:“閣下也喜歡這花嗎?閣下若是喜歡的話,巧萍贈你一朵可好?”


    她拿出一朵最大的,遞給褚奕。


    李常福已經識趣的帶人退出了宜春堂。


    褚奕問:“你不認識我?”


    “奴婢該認識你嗎?”


    巧萍像是不經意間,瞥到了褚奕腰間掛著的香囊,她驚唿一聲:“呀!”


    褚奕眉頭狠狠一擰。


    叫什麽!吵到他了。


    巧萍笑著說道:“你腰上掛的這香囊,我就說怎麽這般眼熟,是奴婢昨晚剛趕製的呢,真是巧,看來咱們還是有緣人,奴婢繡的香囊竟然到了閣下你的手上,你說有緣不有緣。”


    聽見這話,褚奕臉色驀的一黑,他問:“你說什麽?你做的?”


    她點了點頭,道:“是呀,奴婢昨夜趕製的,是皇後宮裏的人叫奴婢做的,說是做了送人,奴婢也不知道會送誰,不過,聽說皇後有個神勇非凡的哥哥,該不會是送給她哥哥的吧?你就是那孟百戶嗎?”


    褚奕臉色越聽越寒。


    他厲喝一聲:“李常福!”


    李常福不知道發生了什麽,驚慌失措的走了進來。


    他伸手指了指巧萍,說道:“自作聰明的蠢婦!這滿宮上下除了朕還有誰配用龍紋!”


    巧萍臉色一變,她撲通一聲,跪在地上,煞白著一張臉說道:“您、您竟是皇上嗎!”


    裝的還挺像那迴事,褚奕麵露輕蔑,後宮嬪妃為爭寵什麽手段沒使過,他豈會被一個宮女蒙蔽雙眼?


    “你說這香囊是你繡的,你再說一遍!”褚奕臉色難看。


    “真的是奴婢繡的!真的是奴婢繡的啊!”雖然不知道皇後為何要讓她繡這香囊,但繡的時候她用了點小心機,她在香囊內部繡了個萍字,若是有貴人用了這香囊,發現那個字,說不準她也能跟著沾光。


    她說:“陛下若是不信,可將香囊翻過來,裏邊有個奴婢親手繡的萍字!”


    褚奕將香料倒出來,香囊翻了個麵,果真見裏麵繡了個萍字。


    “好得很!”褚奕攥緊了這香囊,咬牙切齒的說道。


    “陛下,奴婢……奴婢……”巧萍顯然也是發現了陛下的盛怒,試圖解釋什麽。


    褚奕指著她道:“石榴花寓意多子多福,你折了朕的石榴花,是想讓朕斷子絕孫嗎!”


    這話落,不止巧萍,便連李常福和其他太監宮女們,也嚇了一大跳,連忙跪在了地上。


    李常福勸道:“陛下息怒!陛下息怒啊!”


    李常福道:“自作聰明的蠢東西!這石榴樹是之前璋南上供的,豈是爾等能折的!拖下去!快把她拖下去!莫要礙了陛下的眼!”


    褚奕麵容冷厲,那雙眼像是沁了血,又兇又怒,他鐵青著一張臉,道:“用她的血,來澆灌今年的石榴樹。”


    巧萍臉色一變。


    褚奕轉身欲走。


    巧萍欲撲上去,好在被太監給按住了,巧萍尖聲:“陛下!奴婢錯了,奴婢錯了!是皇後,都是皇後……是皇後指使的奴婢!”


    李常福麵色大駭,忙一巴掌打在了她臉上,道:“狗奴才!事到臨頭還攀咬皇後娘娘!石榴花是皇後娘娘讓你摘的嗎?這些拙劣的話是皇後娘娘教你說的嗎?”


    褚奕陰沉沉的看了她一眼,轉身離去。


    坤寧宮裏。


    孟棠正在佛堂禮佛。


    褚奕大步流星走了進來,芳寧攔也攔不住。


    芳寧急道:“陛下,陛下,娘娘現在正在佛堂禮佛,恐見不了您。”


    褚奕盛怒之下,道:“再攔朕一下,即便你是昔日孟府之人,朕也會將你一刀砍了,滾開!”


    他怒急而來,重重推開了芳寧。


    芳寧叫道:“陛下!娘娘現在真的不方便,您就算有急事,也要等娘娘從佛堂出來再說啊陛下!”


    除了芳寧外,其他宮女太監不敢攔,隻能眼睜睜看著褚奕往佛堂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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