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劣的暗示意味太強,他甚至都忘了調節因為激動而外放的鬼力。


    裴令沉默了很久,久到何曉山都要以為她就不打算再開口的時候,從微如蟲蚊的說:「……為什麽?」


    「……殺死我對你來說有什麽好處,對他來說有什麽好處?」她眼神渙散的看著他,像是憎恨卻又無能為力,隻能悲憤難過。


    「我當然是因為想你啊。」何曉山的那雙眼睛充滿工業化的虛假情意,一臉認真的說:「比起一個人孤零零的,和皎皎一起長長久久的活下去,不是更加幸福嗎?」


    裴令的眼裏交織著濃重的哀傷和悲痛,語氣像是無法置信般的氣憤,「荒唐!你就……隻是因為這個便要毀了別人的人生嗎?」


    他嘆了口氣,可那眼底的愉快卻怎麽也壓不下去,「你別這個樣子啊,我們能保持年輕的容貌,擁有普通人無法擁有的力量,這是件很幸運的事情啊!」


    何曉山在她旁邊的床榻上坐下,滿臉刺眼的喜悅,「你看,現在沒有人能強迫你做什麽了,他們畏懼你的強大,隻是犧牲了幾十年活人壽命而已,很劃算的。」


    「何皎皎,沒什麽難過的。」他動作溫柔的抹掉了她的眼淚,繼續笑道:「隻要你願意,我們可以永生,這個世界上所有的活人和鬼魂都隻是我們的口糧。」


    他說:「隻要這樣一想,就很開心呢。」


    「就很開心呢。」他重複了一遍,像是在勸服自己。


    裴令在何家待的第二個小時,她就被迫成了何曉山的人形掛件。


    反正鬼魂也不需要睡覺,索性何曉山要吃個「飯」,她得陪著一起吃,何曉山要去後山散個步她等跟著陪跑,何曉山要打遊戲她得陪著打,何曉山要懷念往昔,她得坐在旁邊聽。


    雖然她的積極性不高,反饋性不強,但何曉山依舊樂此不疲,肉眼可見的開心著,完全不顧及她喜不喜歡,走到哪把她帶到哪。


    是的,何曉山現在再給她梳頭髮。


    沒有原因,隻是看了個古裝電影,突然想模仿那個寵妻的男主角。


    裴令在心裏罵了千八百遍,麵上保持著良好的職業微笑。


    雖然昨天進入傳送法陣的時候手機沒能順利跟過來,但她來之前就發了消息給裴玉,她隻需要再忍耐一段時間。


    實在是沒有什麽繼續留下去的必要,畢竟從何曉山身上是套不出什麽有用的消息了。


    從一開始他就沒打算告訴她什麽有用的消息,他想說的就真假參半的說些,不想說的任由你問破腦袋也是胡言亂語搪塞幾句。


    不僅如此,他還喜歡編造一些驚心動魄的故事,用他那自以為完美的演技說服她相信。


    他是瘋癲的,演戲的時候有很多不必要的演繹,講故事的時候也有很多不必要的延伸。


    他隨時可以改變劇本,隨時可以更換情緒,他甚至完全不在乎她這個唯一的聽眾的感受,他默認自己在演一場獨角戲,卻又偶爾憐憫她這個辛苦的「同類」。


    眼下他編排完她那對可憐的父母,又開始編排起林玄直了。


    「作為林家掌門人的兒子,他怎麽會不知道你的特殊性?怎麽會不知道你死的那天正是全年陰氣最重的時候?」


    「何皎皎,你特殊的生辰八字以及何家的血脈讓你擁有了異於常人的強大魂魄,隻要是玄門子弟都能看出來,你說他是不是也是因為這個才接近你的呢?」


    「他或者早就知道,甚至選中了你做棋子,他很清楚,隻要在指定的時辰與法陣中,讓你以慘痛的方式死去,就能得到一個比常人強大千百倍的厲鬼。」


    「你將會是最合適修鬼道的厲鬼。」


    何曉山站在魚塘邊,手指點了幾下,一條紅彤彤的金魚就從池塘裏飛了出來,然後擱淺在岸邊上了。


    「說起來,真是幸運又可憐,和我可真像啊~」


    何曉山一腳踩在金魚身上,血液和腸肉爆開,他慢條斯理的說:「但我是為了復興何家,你呢?淪為了誰的棋子?」


    裴令看著那條被踩扁了,嘴唇任然在張張合合的魚,突然說不出話來了。


    是的,很顯然,他的這句話不是沒有道理的。


    她變成現在這樣不可能是偶然的,那麽他編排的那些人在當年扮演了什麽角色?


    何曉山呢?她這個半真半假的未婚夫,她的死就當真和他一點關係都沒有?


    「統領世間鬼眾的能力,轉運偷命的能力,永生不滅的能力。」她看見何曉山笑的異常瘋癲難看,「多麽大的誘惑啊,真是讓人責怪不起來。」


    「何皎皎,或許我們生來就是要做棋子的。」


    可能是她眼花了,那一定是湖水的倒影,那一定是月光的鋪撒,反正不可能是淚的。


    鬼是沒有眼淚的,有也是幻術。


    何曉山彎腰撿起那條魚,重新扔進了池塘,興趣寡然看著它的同類分食它的屍體,說:「何皎皎,我不想讓你死。」


    這是昨天到今天一來,他所有話裏最真情實感的一句,以至於她都沒能反應過來。


    「但如果到了我們必須吞掉對方的一天。」


    「我也不會因為你是我的未婚妻而手軟的!」


    何曉山牽住了她的手,強迫性的、不顧她抗拒的、牽住了她的手。


    「皎皎,皎皎。」裴令沒有從他眼裏看到什麽感情,他麻木的,卻又格外真切的說:「你肯定不知道,你曾是我期待了數十年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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