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江重新被清軍占領,王賀年的調令也到了,本以為是調往金淮的其他地方,沒想到直接被調到了京城。


    王賀年先是找到了翠柏,和翠柏說明了情況,翠柏聽說王賀年可以把她帶去京城,很是高興,當即決定跟著王賀年去京城。王賀年也確實想帶著翠柏走,告訴翠柏先去找朋友告別再迴來接她,就離開了寧江去和李參,黃常告別。


    和熟人都打了招唿之後,王賀年迴到寧江,用法術把翠柏連根拔起,扛在肩上,往北飛去。


    其實能調迴京城,王賀年心裏還挺開心的,幾年過去了,他還挺想那些同僚的,迴去的路上還能去師父老家看看,也許師父還在世也說不定。


    翠柏魂魄融合之後,和這棵柏樹也成為一體,現在基本上和一個樹妖無二,靈魂蘊養的不錯,現在已經可以脫離樹身,自己單獨出來了。


    從一邊看去,就是王賀年肩扛一棵柏樹,柏樹之上坐著一個少女。


    寧江易主,兵荒馬亂的,那個老太太竟然奇跡般的安然無恙。這一日她照常走出家門給那棵柏樹澆水,走到種柏樹的地方,發現地麵平整,柏樹消失不見。


    老太太心裏瞬間空落落的,迴家之後不出三天就去世了。勾魂使帶她走的時候,聽她說“她覺得那棵樹,是他走失的孫女, 孫女走了,她的牽掛也就沒了。”


    王賀年並沒有直接去京城,而是拐了個彎,去了冀東府,墨雲縣,也就是她師父的老家。其實他也不確定是不是這裏,這都是他聽他師父醉酒囈語時候說出來的。平日裏他師父從不提及老家的事。


    當初他師父也隻是說了墨雲縣,至於老家是在縣城,還是下轄村莊就不得而知了。


    王賀年提前用生死簿查驗過師父生平,奈何一片虛無,什麽都看不到,至於原因他也聽說過。


    鬼差不能查驗與自己因果過多的人的信息,用以防止徇私。這個規定他也理解,他也覺得沒問題。


    隻是這個時候就隻能費費心,找一找了。


    墨雲縣不大,地處偏僻,縣城人口也不多,城內倒是也有一些外地客商,來這邊販運山珍。畢竟這個縣緊鄰燕雲山脈,靠山吃山,山珍野物倒是不缺。


    王賀年扛著樹,在縣城上方飛過,飛得很慢,想看看能不能碰碰運氣,萬一能碰到師父就賺了。


    奈何從東飛到西,再從南飛到北也沒發現,期間當地負責勾魂的勾魂使還來找過王賀年,畢竟看著巡察使扛著樹在縣城飛來飛去,也著實好奇。


    “勾魂使王立,見過巡察使大人。”


    “不必客氣,我就是來找個人。”


    “需要我幫忙嗎?”王立問道。


    “不必了,你去忙吧,我轉一圈就走。”王賀年擺擺手。陰司的禁製,即使他讓別人幫忙查,也是查不到的,所以也沒必要麻煩別人。


    縣城轉了一個遍,也沒發現,又在周邊村子轉了轉,終究是沒找到,王賀年略帶失望的向著京城方向飛去。


    燕雲山脈,小穀峰山下,一個老頭,手裏拎著隻兔子哼著小曲,突然似有所感望向天空,隨即搖了搖頭,換了個小曲,美滋滋的往家趕。


    王賀年趕到了京城,直接扛著樹就奔了紫禁城。


    活著的時候沒少在紫禁城外晃悠,再次看到的時候還有些親切。


    剛到京城,就遠遠的看到空中的黑無常。黑無常也發現了王賀年,對他招了招手。


    “來京城了就好好幹。”黑無常說話言簡意賅,也沒什麽客套話。


    王賀年在黑無常麵前站的筆直,迴道:“是!”


    “行了,去巡邏吧,京師往南,包括直隸省南部,都歸你負責。”


    “好!”王賀年再次應答。跟黑無常不需要說那麽多客套話,活幹好就行。這都是前輩早先就告訴他的經驗。


    黑無常擺擺手,示意王賀年退下。


    王賀年行了個禮,就離開了。


    黑無常全程都沒多看王賀年肩膀上的樹,在他看了,陰司奇怪的家夥多了,一棵樹而已。


    翠柏在王賀年進京的時候,就迴到了樹內,剛剛在黑無常旁邊,翠柏嚇得一動不敢動。


    王賀年迴了自己曾經的院子,發現院子還挺幹淨,一看就是有人打掃過。小院看著整潔,但是沒有人生活過的痕跡,起碼灶台幹幹淨淨就不像是住人的樣子。


    王賀年把肩膀上的翠柏放下,選了位置,就挖了個大坑,把樹種了下去。


    重新迴到土裏的翠柏,挺開心,樹冠搖搖晃晃的,王賀年給翠柏施加了一個障眼法術,讓人注意不到它,也是怕來院子收拾的人看到突然出現的翠柏,被嚇到。


    迴到自己家王賀年也挺高興,進了屋在自己曾經的床上躺了躺,不自覺的就笑出了聲。


    在家也不想躲呆,從床上起身就出了門,去以前的同僚家裏轉了一圈,發現除了李虎還在衙門幹活,其他幾個都轉做了別的行當,還有兩人已經不在京城,因為生死簿限製,王賀年也查不到人現在在哪。


    王賀年有些奇怪,但也沒辦法問。


    京城還是那個京城,普通百姓並不關心那些內憂外患,踏踏實實的過著自己的日子。街上攤販頗多,沿街叫賣不絕於耳。


    熟悉的口音讓王賀年聽著還有些親切。就這麽在京城轉了一圈,發現京城除了多了些洋人之外,似乎也沒什麽變化。


    王賀年站在翠仙樓的樓頂,翻開生死簿查看自己負責的區域,他負責的城區範圍不大,主要還是南直隸省,京城轉了過了,沒道理不去直隸省看看。


    王賀年收起生死簿飛出了城。


    剛出了城門,生死簿上就出現了幾個名字,前兩個是橫死,第三個是自殺。王賀年看了看死者信息,把其中兩個直接派發了下去。


    自己留下了一個信息,打算自己去幹。


    “王哲,燕平城嶽樹溝人,二十八歲,於一月十八,自縊身亡。”


    王賀年看了看王哲的生平,祖上經商起家,到了他爺爺那輩手裏足足五百畝田產,加上商鋪三間,在村子裏置下三座宅院。


    到他爹那輩,因為賭錢把宅子輸出去兩座,商鋪是一間沒剩。


    等到了他這輩,把家裏產業輸了個精光。


    王賀年看到目標還在城裏賭坊,此時正在跟幾個八旗自己賭錢。是輸多贏少。


    王哲手裏已經一分錢都沒有了,輸錢就記賬,輸錢就記賬。


    就這麽賭了一宿,到最後賭坊的人告訴他,帳已經記不下了,他們家的田產宅院都已經輸沒了。


    王哲一聽當場就癱在地上了。


    賭坊的夥計倒也沒說什麽,兩個人架著他,把他扔到了賭坊外。


    賭坊的師傅蹲下身子對他說:“三天後,我去收房子,該搬家酒搬家吧。”


    王哲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走迴家的,隻知道自己爹看到自己的樣子,舉拐杖要抽他。


    家裏人見他失魂落魄,也是紛紛問詢,王哲把自己賭錢賠光了田產和房子的事說了出來。王哲的爹當時就抽過去了。


    一家人手忙腳亂的搶救。


    王哲失魂落魄的迴了自己屋子。


    王賀年在院子裏看到這出戲,不禁想起了之前勾過的韓墨,同樣都是賭鬼,這王哲比韓墨還要過分。


    第二天王哲媳婦的娘家人就來了,他們也聽說了王哲輸光了家產,這次來是接自己女兒迴家的。他們本就看不慣遊手好閑的王哲,這次這個機會,也算是如了他們的願。


    王哲的媳婦走了,王哲就站在門口,眼睜睜的看著自己老丈人拉著女兒迴了家。


    王哲的娘追著親家哭求,沒人理會。王哲的爹氣的抽打王哲,王哲也一動不動。


    最後老兩口歎了口氣,不在理會王哲。


    夜晚降臨,王賀年看了看時辰,心道這王哲到了時辰。直接就守在了王哲的房間。


    就見他拿出了提前準備的麻繩,用力扔上了房梁,就這個動作,他就做了四次才扔成功。


    手法生疏的打著結,然後搬了個凳子,慢慢的站了上去,把頭放進繩套,雙腳一蹬。


    王賀年能看出來這王哲是存了死誌的,為了防止凳子聲音驚動別人,還特意把被子墊在下麵,凳子到了無聲無息。


    王哲沒怎麽掙紮,死相意外的並不算太恐怖。


    王賀年見他斷了氣,伸手虛抓,一道氣息牽引,王哲的魂魄抽離體外,一道鎖鏈直接就纏了個結實。


    王哲默然的抬頭看了看還在吊著的屍體,沒多說什麽。


    “還挺淡定,走吧。”王賀年說了一句,一拽鏈子。


    王哲就這麽被拽著,出了家門。


    “鬼差,帶我去地獄吧。”王哲突然開口說話。


    “後悔了?”王賀年問道。


    “後悔也沒用了,甘願受罰。”王哲對著王賀年拜了拜。


    “你倒是想的明白。”王賀年見他的樣子,也懶得多說什麽。直接帶著他迴了京城。


    也是巧,正好碰到前來勾魂的鬼差,直接就把王哲交給了那個勾魂使。


    對於到手的功德,勾魂使自然欣然接受,謝過王賀年之後,直接帶著王哲迴了地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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