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王賀年身邊的中年人,看著趴在自己屍體身上痛哭的女孩,一臉憐惜的蹲下身子,伸手摸著孩子的頭發,手法輕柔,就像真的可以摸到一樣。


    “後悔嗎?”王賀年問了男人一句,順便翻了翻生死簿,這男人叫竇雲虎。


    竇雲虎頭也沒抬的說:“後悔啊,如果我知道我會死,肯定不會下水救人。但是現在想什麽都晚了。”


    “害你死的那個水鬼,已經被抓住了。”王賀年指了指湖麵被江淮不斷按頭溺水的水鬼。


    “反正我肯定是不能複生了,對吧。”竇雲虎抬頭看了一眼湖麵上的兩人,就收迴了視線,看上去似乎不在意那水鬼。


    王賀年看著他說道:“不能了,還是安心等著投胎吧。”


    “哎,我這女兒早年沒了娘,現在又沒了爹,可怎麽辦啊。”竇雲虎心疼的看著自己女兒。


    “她還有別的親人嗎?”王賀年問道。


    “有個姑姑,在縣城,隻是不知我那妹夫願不願意照顧我女兒。我那妹夫,有些吝嗇。”


    “嗯。”王賀年應了一聲沒再說話。


    這時候湖麵上,江淮把舟覆綁好了,飛迴岸邊。對著王賀年說道:“謝了,小兄弟。這也是來得及,正好感應到周圍有勾魂使在,叫你過來沒耽誤事吧。”


    “沒有,沒有,也沒幫上什麽忙。”王賀年感覺自己確實沒做啥,全程看戲。


    “你把他帶迴去吧。”江淮指著竇雲虎對著王賀年說道。“這次也是我失職,補給他一點功德,起碼下輩子能投個好胎。”江淮話說完,手指衝著竇雲虎一點,一小團金光飛入竇雲虎額頭。


    “這功德也可以送人嗎?”王賀年有點驚訝。


    “可以啊,我這也是過意不去,要不是我跟丟了這水鬼,他也不會出事。”江淮尷尬的說道,這確實他要負一部分責任。


    “這水鬼怎麽處理?”王賀年看了一眼被封住法力,帶了全枷的舟覆問道。


    “直接帶迴去受罰。估計出不了地獄了。”江淮說道。“本來也是個苦命人,不過苦命也不是作惡的理由,幾十年間斷斷續續的沒少害人,他藏得很好,要不是這次被我撞上,還抓不住他。就這還差點讓他跑了。”江淮說著話,心裏也來氣,迴頭給了舟覆一個大逼兜。被徹底封住神識的舟覆,被打了也沒反應。


    江淮看了一眼還在哭的女孩,對著竇雲虎說道:“你也別擔心了,你這女人這一世命數還不錯。”


    蹲著的竇雲虎聽到這話,眼中多了些神采。


    “我先走了,這水鬼的得趕緊帶迴去。”江淮對著王賀年抱拳告別。


    王賀年也是趕緊迴禮說道:“上差慢走!”


    江淮擺擺手,踏入提前準備的傳送陣法,消失不見。


    王賀年拍了拍竇雲虎說道:“行了,咱們也得走了。”


    竇雲虎不舍的起身,看著已經被人攙扶起來的女兒,眼神裏透著淚光。不遠處一輛平板驢車快速駛來,駕車的人,鞭子就沒停過。


    車到了近前,車上跳下來一個婦人,和地上的竇雲虎有幾分相似。是竇雲虎的妹妹,竇雲娟。趕車之人,是竇雲虎的妹夫。竇雲娟跳下車之後就衝到了竇雲虎身邊,喊著兄長,淚灑衣襟。女孩看到來人,撲進婦人懷裏,也是痛哭不止的喊著“姑姑。”


    竇雲虎看到自己妹妹妹夫到場,心也是安了一些。對著王賀年說道:“大人,走吧。”


    王賀年沒多說話,拉著竇雲虎,往縣城方向走,畢竟固定傳送陣在那邊。


    一路迴到地府,送竇雲虎去孟婆莊走手續,王賀年總覺得自己忘了什麽事。一直到和竇雲虎分別才想起來,李冬還在縣城!他忘了跟李冬說他迴來了。想著是迴縣城,還是在孟婆莊等李冬。


    思想鬥爭了一下,決定在孟婆莊等。就這樣,等了一天,才看到麵色不善的李冬。


    “。。。我說王哥啊,你這是去哪了。好家夥,逛街逛迷路了是嗎。”李冬說道。


    “呃。。。召集令征召啊,臨時加了個急活。我這不剛完事,正打算迴去找你嗎。”王賀年說的有點尷尬。分明是自己懶得迴去找,才在這等人的。


    “嗬嗬。”李冬一臉懷疑的表情,冷笑一聲。


    王賀年趕緊轉移話題:“你完事了吧,一會帶你去閻羅城轉轉,叫上張誌昂。”


    李冬最近這幾天總聽到這地方,說是比京城還繁華的地方,聽到可以去逛街,瞬間把王賀年放她鴿子的事,忘了個幹淨。


    “好啊,好啊!正好我這沒事了,現在去嗎!”李冬迫不及待的說道。


    兩人先是迴了歸魂莊,拉上了在家抽煙喝酒的張誌昂,出門的時候正好碰到出任務迴來的李樂一,聽到他們幾人要去閻羅城,表示自己也想去,一行四人開開心心的傳送出發!


    隨著人族昌盛,地府的鬼魂也是越來越多,畢竟總有些鬼魂不願意投胎,在地府定居,鬼魂不像人最多百年壽命,在地府生活幾百年太正常了,隨著鬼越來越多,閻王們還定下了個規矩,無論任何原因,在地府滯留三百年的正常魂魄,會被強製投胎。當然那些作惡受罰的不算。


    地府常夜,也不存在宵禁什麽的,閻羅城作為地府最大的商業聚集地,自打建城到現在就沒有過不熱鬧的時候。城池規模一擴在擴,依然如此。


    王賀年之前來過,所以並有太驚訝,李冬從看到閻羅城的影子,就開始驚叫。


    “我一輩子沒出過黃州,黃州府城是我之前見過最大的城池了。和這閻羅城一比,真是。。。真是雲泥之別!”李冬興奮的說著,走近城牆,伸開雙手用身體丈量城牆的牆磚。衝著王賀年三人喊道:“這牆磚這麽寬!”


    王賀年三人不自覺的退了兩步。想和李冬保持距離。他們第一次來的時候,也沒這麽誇張啊0.0。


    城門口站著鬼差,看著李冬開始扣牆磚,也是額角見汗-_-||,盤算著要不要去製止。


    最後還是王賀年拉了一把李冬,拽著李冬進了城。


    剛進城沒多遠就有一家錢莊,王賀年想著自己一點冥鈔都沒有,就去錢莊兌一點。出錢莊的時候手裏多了一千冥鈔,這冥鈔比陽間的銀票小很多,樣子也更精致。腰包鼓了,感覺整個人都自信了。至於少的功德,多去陽間幾趟也就迴來了。


    李冬看到王賀年和張誌昂都去換冥鈔,眼巴巴的也想去,被李樂一攔住說道:“你先別去了。這個需要功德換的。”


    李冬有點尷尬,她確實是沒多少。張誌昂看她這樣,大方的拿出五百冥鈔塞她手裏說道:“等你有了再還我就行!”


    李冬還沒借過錢,有心不要,看張誌昂的樣子,在加上確實想逛一逛,想著盡快還上就好了,也就接了過來,說了句:“謝了!”


    張誌昂不在意的擺擺手說道:“不礙事。”


    王賀年在一邊說道:“哎呀,他可是財主,這都毛毛雨。”


    李冬有點嚴肅的說:“在有錢也是他的,我會盡快還的。”


    “行啦,快點逛街了,一會得去打點龍蜒酒。”張誌昂催促道。


    “怎麽逛?一起還是分頭行動?”王賀年說道。


    “分頭行動吧。樊樓匯合吧。李冬要不要跟我走?”張誌昂接話。


    王賀年看張誌昂的樣子笑著說道:“那行,那我跟李樂一一塊。”話說完拽了一下李樂一,李樂一也是上道,兩人選了個方向離開。


    李冬有點懵,這咋就分撥了,我是錯過了劇情了嗎。


    “走啊,帶你看好康的。”張誌昂走在前邊喊道。


    李冬聽了張誌昂的話,說了句“哦。。。好!”跟了上去。


    “對了,你知道賣祭品的在哪邊嗎。”王賀年問身邊的李樂一。


    李樂一聽了奇怪的看著王賀年說道:“你要買啊?那邊大多沒什麽用,賣的東西亂七八糟的。”


    “這不是好奇嗎。”王賀年撓了撓頭,之前來就惦記著去看看了。


    “行,跟我走吧。”李樂一一聽了理解王賀年,那些稀奇古怪的祭品,確實讓人好奇。


    祭品市場不算遠,兩人沒走多久就到了,一眼望去,一大片開闊地,密密麻麻的小攤位。


    靠近市場就聽到各種叫賣聲,“各朝古幣,珍藏精品,走一走瞧一瞧。”


    “紙人紙馬,精品木雕,擺在家裏生吉辟邪。”


    “等會?辟邪?這誰敢買啊。”王賀年聽到這吆喝,頗為意外、全都是鬼,誰辟誰啊。


    “習慣就好,這喊啥的都有。我去看看錢幣。”李樂一說完話去了賣錢幣的攤位。


    王賀年看他的樣子,心道“剛才明明還說這邊賣的東西沒什麽用呢,轉眼自己就扒在那攤位上了。”


    王賀年去了剛剛那個吆喝辟邪的攤位了。攤位兩邊各擺了一個小人,看著像是童男童女。攤位上擺的都是各種木雕,青麵獠牙的有,威武門神也有。


    “小哥到了我這,說明你有眼光啊。看到我這木雕了嗎,那都是陽間開過光的好東西,都是孝子賢孫特意燒過來辟邪,保身的好東西啊。看看這做工!一看就是出自大師之手。”


    王賀年靠近看了看,也就那麽迴事,想到之前張誌昂買的木雕,那個精致程度,比這個可是高出不知道多少。


    攤主看到王賀年盯著一個木雕,趕緊端起那木雕遞到王賀年麵前,笑著說道:“小哥眼光不錯,這尊木雕,雕的事尉遲敬德啊,鎮宅門神,擺在家裏驅邪辟祟。”


    王賀年看著麵前這個黑乎乎的木雕,都看不出五官,尷尬的搖頭說道:“我看看別的。”


    攤主也不介意,笑著說道:“您隨便看。”


    王賀年往後看,攤位後邊擺著幾匹假馬,做工真的是糙,有一匹馬眼睛都是歪的。生前也看到過那些大戶人家祭祀的時候燒紙人紙馬,殊不知這東西又不能承載靈魂,到了這邊充其量擺那看著,誰伺候誰還不一定呢。


    看著攤位沒啥相得上的,再繼續找其他攤位逛。


    “新鮮食材了啊,整豬整羊!”就見不遠處一條長案,躺著一頭被開膛破肚的肥豬。一個絡腮胡的壯漢,雙手各拿一把殺豬刀在大聲吆喝。


    “哎,這才像屠夫嗎,李冬絕對是屠夫裏的一朵奇葩!”王賀年心道。


    王賀年一路走走看看,稀奇古怪的東西還真的見了不少,有破瓷爛碗,也有金銀首飾,不過在這個地方金銀首飾也不會比破瓷爛碗多值多少錢,畢竟這東西在地府也不能當錢,一般人也不能把這東西帶迴陽間。


    大部分亂七八糟的祭品,都沒什麽用,隻有燒的紙錢摻了親朋好友的願力在裏邊,到了這邊才能兌換冥鈔。其餘的東西也隻能賣給這些貨商,弄到集市,倒賣給喜歡收集獵奇淘寶的人。


    當然,這東西一旦多到一定的量,自然而然就得有點精品。王賀年就看到一塊玉佩,望氣之法看過去,玉佩整體冒著白光,附帶著功德,還能起到固魂的作用,勉強能算是個法寶了。不過這攤主自然也不可能不知道,要價很高,王賀年自然也不想買,當然,也買不起。


    轉了一圈,不錯的東西也看了幾樣,價錢也是真的高,這些攤主就沒一個傻的,自然而然也沒有漏可減。其實想起來也正常,少的也得有個百八十年的練攤經曆了,一個個眼光獨到,將就點的還會特意請人查驗,基本上就不存在“撿漏”的可能。


    這時候李樂一捧著一把銅錢迎上了王賀年。


    “你這買了不少啊。”王賀年看著這一捧各式各樣的銅錢說道。


    “嗯!看著都不錯,就每樣買了一兩個。你看這個漢代五銖錢。這個唐代開元通寶。都是精品!”李樂一開心的介紹著。


    “呃,這些也隻能當裝飾品吧。”王賀年不知道在地府買這些有什麽用,也是試探性的說。


    “嗯,我就喜歡收集這個,我家特意整了一個博古架,就專門放錢幣。”李樂一略帶自豪的說道!


    王賀年隻能豎起了大拇指,說道:“優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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