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五個月過去了,王賀年現在也算是徹底適應了工作,做的越來越得心應手。月牙縣的勾魂業務做的有條不紊,還沒出過問題。


    這天王賀年也是意外為什麽生死簿沒叫他起床,突然被敲門聲驚了一下,劉吉在外邊喊他,讓他去勾魂司衙門集合。看來又是調集令,有大活兒來了。


    王賀年到衙門口的時候,劉吉,徐輝,李樂一,倪平已經在了,還有幾個接觸較少的人也在,王賀年點頭致意。這次沒有李峰了,劉吉主動擔任領隊。畢竟資曆確實他比較老,也沒人有意見。


    和之前流程差不多,出了鬼門關集合,區別就是這次站在前邊的巡察使是李峰。換了一身輕鎧行頭,威風了不少,長滿大胡子的臉,莫名的像那守關的大將張飛。


    “基本上來的都是熟人,這迴還是永安,這次由我調配,好好掙他一筆功德。”李峰說話更簡潔了,掐訣念咒踏罡步,一個巨大的傳送陣出現。


    各小隊領號牌,進入傳送陣,這次劉吉領到了十一號。第十一隊。


    傳送地點還是那片開辟出來的山林空地,這次依然是兩個營,四個巡察使,馬麵羅刹在一邊等著輪換交接。


    這時候從永安城方向飛過來兩人,看裝束都是巡察使,與李峰四人做交接,就見李峰接過那兩人遞過來的令牌,兩人抱拳示意,算是交接完畢。


    隨後李峰招唿人開始布置城防,王賀年被分在了南門。


    此時的永安城比第一次來的時候殘破了許多,守城的起義軍也感覺換了一茬,帶傷者頗多,且大多麵有菜色。往遠看,官軍大營規模小了不少,看樣子是已經分兵了。


    說實話王賀年不理解,這麽小一座城,兵力優勢如此明顯,官兵打了五六個月,愣是連個門都沒破。現在官軍大營沒有動靜,守城的起義軍也是無精打采,看樣子休戰有些日子了。王賀年和身邊的徐輝交代了一聲,想去城裏轉一圈,徐輝見確實沒啥事也就點頭答應。


    下了城樓,往城內走,靠近城牆較近的民居基本上都拆的差不多了,有些人在廢墟上搭了些帳篷,遮風避雨。還能看到有人聚在一起煮著熱水和清粥,帳篷邊上放著一些陶罐瓷器,似乎用來接雨水。走近看煮的粥米粒都能數的。圍著鍋的人兩腮凹陷,看得出來餓的時日不少了,令人意外的是,幾人精神還不錯,已經這麽苦了,眼睛裏還都透著希望。嘴裏念念叨叨的說著“天父會保佑我們的。”一類的話。


    “天父?天父能投胎的話,恐怕剛出生。”王賀年想到了那個被馬麵羅刹燒成灰的毛神。


    繼續往城城裏走還好一些,起碼房屋還算完整,街麵上除了巡邏的兵丁,幾乎沒什麽人,王賀年進了幾戶人家,發現有不少人都在跪地祈禱嘴裏也是念叨著“天父”一類的禱詞。讓王賀年有點驚訝,要是這些人都拜自己的神恐怕天上的老神仙們也不至於費勁巴拉投胎修行了。


    和外城不同,城裏相對的就好很多了。


    此時府衙門口,楊秀清正在表演著請神附身,百姓跪了一片,把府衙圍的水泄不通。楊秀清一身特製的服飾,身上掛滿了銀盤,身體擺動間鈴鐺作響,整的還挺像那麽迴事。


    “戰鬥已經到了最後時刻!清妖已經無計可施!十幾萬人都攻不下這永安城,可見我拜景教的神威。今日我要賜予我教戰士一縷神力,擊敗清妖,猶如反掌。讓我教子民永享福祉,共享太平盛世!”


    “戰士上前!”楊秀清眯著眼,仰著頭,緩緩說道。


    幾個神情萎靡的士兵站起身湊到前排,鄭重下跪。楊秀清裝模作樣的比劃了一番,身上的裝飾發出脆響。右手前身在身前跪著的士兵頭頂拂過。萎靡的士兵一抖。楊秀清說道“我已經為你們加持了神力!起來吧,讓大家感受神的賜福!”


    “是,謝過天父。”幾個士兵一臉頹喪盡褪,神采奕奕,站起身,兩兩對打,拳拳生風。其中一人更是一拳打破了一麵寸厚的木板。看的百姓一陣歡唿。


    楊秀清見狀雙手下按,說道“你等凡夫俗子,體質太差,隻能承接這一點點神力,日後多殺清妖,加強體魄!”


    幾個兵丁跪地稱是,虔誠的用力叩頭。


    楊秀清擺手讓幾人退下,繼續吩咐道:“來人,帶病人上前。”


    這時候兩個兵丁用門板抬了一個人上前,門板上的人麵色蒼白,咳嗽不止。不知道是風寒還是肺癆。看起來挺虛弱的。楊秀清又是一陣搖擺,雙手不規則的擺動。然後手一指躺在門板上的人,口中大喝“急病速退!”


    躺在門板上的人聽到這四個字,猛烈的咳嗽一陣,吐出了一口血,仰躺在門板上沒動靜了。圍觀的百姓都驚得不行,有人還喊了句“死了?快找郎中啊。”


    楊秀清倒是淡定說了一句“莫慌。”手再一指說道“起!”


    那門板上的人麵色逐漸好轉,沒多一會爬了起來,也不咳嗽了,跪地道謝。


    楊秀清滿意的點點頭,說道“我教慈善,念你虔誠救你一命,要多殺清妖!”


    那人虔誠的跪地叩頭喊道“我與清妖不共戴天!天父萬歲!”


    楊秀清麵色稍稍不愉,揮手讓他退下!說道“凡我教眾要在秀全,秀清的領導下,勠力同心。”話說完楊秀清渾身一抖,眼看要軟倒,身後的人趕緊上前攙扶。楊秀清搖了搖頭,裝作剛醒,趕緊說道“天父迴了嗎?”身邊伺候的人忙說“天父迴了,您辛苦了,休息一下吧。”


    楊秀清忙說“哪有時間休息,清妖還在城外虎視眈眈,各位快快輕起,你們跪的是天父,不用跪我,咱們都是天父子民,是兄弟!”話說完,上前攙扶百姓。


    眾百姓見狀,跪的更加虔誠了,叩頭的,落淚的比比皆是。


    “各位別這樣,有力氣咱們共同振興拜景教,殺清妖,還青天。而不是在這跪我。”楊秀清說的大義凜然。


    聽到這話的百姓也是紛紛起身大喊著“殺清妖,振興拜景教!殺清妖,還青天!”


    楊秀清看著這情景滿意的點頭說道“今日這天父上身,我深感疲憊,先告退了。”說完進了府衙。


    百姓也是甚為感動。


    王賀年也是看了場好戲,這次明顯比之前的精彩。還找了幾個托。戲看完了,跟著楊秀清進了衙門,這次衙門後院,·坐著的人比上次要多,分別是楊秀清,肖朝貴,馮雲山,韋昌輝,石達開和洪秀全。聽他們說話,似乎洪秀全作為領袖給其他五人都封了王,而他自己則封為天王,作為教徒領袖。楊秀清因為可以請天父上身封為東王,地位超然。原本的拜景教,也變成了太平天國。


    王賀年有點嗤之以鼻,這才哪到哪就建國封王了。


    此時幾人正商量著突圍事宜。


    “現如今城內糧草彈藥所剩不多,必須要考慮突圍了。”洪秀全手指叩這桌麵,麵色不善的說道。


    “突圍是肯定要突圍的,主要是走那邊比較穩妥?”韋昌輝說道。


    “北麵現如今重兵把守,西麵雖然少兵駐守,但是距離向榮大軍太近,且山崖險峻。難免烏蘭泰兵雖熱多,但是戰力低下,城東駐守的兵馬已經被咱們打跑了,現如今守衛極其鬆懈,我覺得可以從城東城南兩路考慮。”楊秀清分析道。


    馮雲山聽完說道“城東也是山區,雖不如城西險峻,也不容易逃脫吧,萬一南北兩方發現咱們突圍,及時來攻,咱們兇多吉少啊。”


    “我覺得城東好一些,可以提前多派些人手去探路,畢竟城東如今沒什麽人阻攔,走南門,一旦清妖頑強抵抗,等到北門外的清妖反應過來,腹背受敵,可就走不了了。”石達開說道。


    “兩手準備吧,先多派人去城東探路。城南也是派斥候去探探清營虛實。”洪秀全拍板說道。


    王賀年聽了半天,也大概知道現在的形勢,官軍內部極其混亂,不和已經擺在了明麵,連戰連敗,一軍如果有難,友軍不動如山。


    整個局麵一盤散沙,朝廷派的督師躲在大後方,前線將領內鬥不斷。手下士兵消極怠工,甚至逃跑,轉投起義軍,私賣軍資,比比皆是。怪不得這永安城兵少城危的還能守半年。


    不過現如今向榮攜大軍推進到城北不遠處了,有總攻的架勢,起義軍不得不考慮盡快突圍。


    王賀年出了府衙,迴了南城牆,見劉吉等人百無聊賴的聚在一起聊天,也是湊了過去。


    就聽劉吉說的唾沫橫飛“剛才我出城轉了一圈,發現城東有人出城作戰就跟了過去,就看見起義軍衝到官軍營寨吧不遠處,就對天放火槍。官軍大營聽到動靜就開始往營寨外扔東西,武器彈藥都有,甚至還有幹糧水袋,起義軍收了東西,還往營寨裏扔了銀子。可給我驚著了。”


    王賀年心道在府衙聽了一嘴的事還是真的,這也太離譜了。


    “我也聽到個有意思的事,城牆守軍說的,說兩個月前,官軍那邊有個大官,聽說“長毛”進攻,嚇得跑出營寨,尋了個石橋,在橋底蹲了好幾天。“長毛”就是太平天國的軍隊。”李樂一也興奮的說道。


    “說真的第一次來的時候真的沒想到這官軍這麽不堪。”徐輝感歎。


    “我聽說這太平軍要突圍了,這永安城肯定是守不住的。”王賀年說道。


    “是啊,剛才峰哥來了,說是清軍那邊推進了戰線,估計是有總攻的打算。這次主攻城北。”劉吉說道。


    “我在府衙聽太平軍軍首領說的也是主攻城北。”王賀年確認了李峰的話。但是好像突然發現了什麽似的,驚訝的說道:“等會?你劉吉叫峰哥啊?以前直唿其名都算你尊敬了,現在叫上哥了。”


    “那沒辦法,人家升職了,自然得恭敬點。”劉吉笑著說道。


    “得了吧你。”這個理由,眾人是不信的。


    “嘿嘿,他說迴來找一根好魚竿。”劉吉撓著頭嘿嘿說道。


    “我就知道你小子這德行。”李樂一笑著錘了劉吉肩膀一下。


    此時天色漸暗,日頭西垂,幾人也是散開,分區域巡邏,畢竟是來工作的。王賀年被分在了棚戶區,這時候的永安城,白天熱而夜晚凉,空氣潮濕的夜晚更是感覺涼氣往骨頭裏鑽。蜷縮在帳篷裏的人很不好受,一眼望去生病的人不少。想到白天楊秀清所謂的請神驅病要是真那麽靈,幹嘛不抬抬手治好這些人呢。


    永安城被圍日久,缺醫少藥是常態,這棚戶區,也死了不少人了。王賀年此時就站在一對母子身前,瘦的皮包骨的母親抱著同樣麵色青紫的小童,搖著哄著。這小童的狀態極差,眼見是活不過今晚了,婦人雙目無神看著可憐又無奈。


    小童還是沒熬過去,王賀年伸手勾了魂。婦人見小童沒了氣息,一滴眼淚滴落,無聲的用破爛不堪的被子裹緊了孩子,偷偷摸摸的抱著孩子往沒人的地方走去,夜深了,城牆不遠的樹樁旁,借著雜草的遮掩,婦人用手刨土,刨的指甲脫落,滿手鮮血,她似乎感覺不到疼痛,就這麽硬生生刨出了一個能容納他孩子的坑,把孩子連同破被放進去,又細致的把土填迴去,盡量讓這裏不起眼。她怕被人發現。怕別人發現這裏埋了他的孩子。至於為什麽怕,王賀年心知肚明。


    一開始入城的起義軍還算是秋毫無犯,可是隨著圍城的時間變長,兩萬大軍的糧草消耗就如決堤的洪水,外城的人首先成了征糧的目標,無論是信徒的主動上交,還是不信教的被強取豪奪,反正是征夠了糧,信徒們為自己能為天父做事而高興。不信教的隻能咬著牙,無可奈何的領著救濟糧,勉強度日,可是最近半個月,就連勉強度日的救濟糧,也發不出來了。普通的百姓忍受著饑餓病痛隻能等著迴歸天父懷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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