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什麽意思?再殺一次?


    難道這位皇帝知道了太子要複活帝姬,所有還要再殺帝姬?


    可這也不對啊,帝姬是皇帝的女兒,他為什麽要再殺自己女兒?


    她當場愣在原地,然後躲在窗下,貓著腰繼續聽八卦。


    殿內的氣氛此刻幾乎可以說到了劍拔弩張的地步,隨著陸沉的這句話,顓免帝臉上偽裝的笑意頃刻間便消失無蹤。


    他凝視著陸沉:“是啊,你陸沉肯乖乖在這被扣押,不就說明了你對於朕要做的事情無可奈何。”他不屑的自高位上俯視陸沉:“當年朕可以對你下毒掌控於你,怎麽你覺得現在你能逃離朕的手掌心?”


    陸沉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到底是年紀大了還幻想,皇上如今風濁殘年,外麵文武百官都等著你咽氣殯天好讓桑丞繼位,可你卻在一心一意的想替桑丞再做一迴主,我倒是好奇,若是桑丞知道當年的事是你做的,你說如今隻手遮天的桑丞,還會不會讓你這個父皇壽終正寢?”


    “你!!”顓免帝眼中迸出森森殺意:“連這個你都知道了,的確是不能再留著你了。”


    陸沉道:“何必虛張聲勢,你敢動本王嗎?若是你的真的有那個膽子,又何必在背後犧牲一個兒子去勾引本王的侄女?”


    當日桑丞因為不想和北齊聯姻,更想惡心陸沉,便讓大焱名聲最差的端王桑維去勾引羨玉公主,原本的想法便是將羨玉嫁給端王,讓北齊顏麵盡失。


    後來是雲知禾在顓免帝麵前說了太子對陸沉的新王妃十分不一般,甚至將這位王妃帶到曾經桑洛帝姬的別院後,皇帝才想著用羨玉的死訊將她引迴宮中。


    被戳破,顓免帝臉上看不出絲毫尷尬,溝壑縱深的麵容上滿是殺意:“你說的對,但是隻要你們都死了,太子便永遠不會知道真相,他會繼承朕留給他的江山,成為新一任統治九州的主宰。”


    “嗬……”陸沉輕笑。


    顓免帝淩厲的目光看向他:“朕告訴你,不管是不是真的,她都不能活著,你若違抗朕意,朕不介意讓丹霞關重燃戰火。自然,朕也很想看看,沒了攝政王的北齊,能抵擋我大焱百萬雄兵幾個時辰。”


    丹霞關是大焱和北齊相鄰的關口,一國一半,皆派重兵鎮守。


    陸沉神色依舊慵懶,並未有絲毫顓免帝想象中的驚慌。


    他不屑的看著這位已經快入棺材的帝王:“既然如此,那你在動手之前,本王勢必會先殺了你。”


    “哈哈……”顓免帝聽罷大笑:“就憑你?陸沉,你以為迴北齊當了攝政王,便真的能唿風喚雨了?這裏可是大焱,是朕的大焱……”


    “如果沒有她,大焱早就成為北齊的囊中之物,你的大焱……嗬……”陸沉坐在輪椅上,眉眼清冷,徐徐開口:“可你卻親手殺了她,如今你大焱再也沒了能威脅本王的人。”


    宋錦洛在外麵聽得心驚肉跳,所以陸沉這次進宮,是為了給心上人報仇?


    所以當年那個帝姬是被自己的父皇所殺?老天爺,這到底是什麽倫理劇情啊……


    不過就算是報仇心切,也沒有跑到人家的地盤上,明目張膽的說我要顛覆你的王朝這種搞法吧。


    她皺眉想了許久,難道不久之後的丹霞關之戰,就是因為陸沉為了當年慘死的帝姬而挑起的?可如果陸沉率先起戰,他又為什麽會死……


    她這邊思索著,裏麵的氛圍卻是已經道了劍拔弩張的地步。


    顓免帝冷笑道:“黃口小兒,竟敢在朕麵前大放厥詞,怎麽,你一個殘廢,還能在朕麵前反了天不成?”


    話音落,皇帝忽然抬手將桌上的茶盅摔碎,下一刻,數百穿著黑色鎧甲的禁衛軍手持利刃和弓箭,將整座大殿包圍,嚴陣以待。


    劍尖所指,便是殿中的陸沉。


    可偏偏被包圍的人像是根本不在意一般,甚至唇角還帶著一縷不屑的笑意:“就憑這些廢物嗎?”


    下一刻,無數箭矢朝著他激射而來,宋錦洛暗道不好,這人不能死在這,可就在她準備上前救人之際,卻見陸沉忽然抬起袖口,一陣極細的銀光閃過,將撲麵而下的箭雨絞成齏粉。


    在所有人愣神的瞬間,銀絲環繞著大殿四周飛速疾馳一圈,原本埋伏在大殿四周的所有禁衛全部應聲倒地。


    陸沉依舊端坐在原地,紋絲未動,麵上的笑容甚至都未改變,隻是此刻他白皙的十指間卻纏繞著一根極細的銀絲,銀絲的最前端綴著一根尖細的箭頭。


    此刻箭頭上沾著殷紅的鮮血。


    顓免帝跌坐在龍椅之上,指著陸沉:“你……一個殘廢,你怎麽會……不對,你分明中了毒,不可能這般厲害。”年邁的皇帝眼中皆是驚愕,忽然神色一震,像是想到了什麽,渾濁的雙眼中透著無盡的恨意:“她……她還是把解藥給你了?”


    外間,宋錦洛這才舒了一口氣。


    不由心想,曆史記載陸沉是死在丹霞關一戰,之前是因為擔心因為自己的出現會改變曆史,改變陸沉的結局,所以才會趕到皇宮想救。


    但是現在看來,陸沉應該是有了完全準備才隻身進宮的,看他這模樣,老皇帝估計要不了多久就得被嚇死。


    自己還是早點出宮去丹霞關等著便好。


    這麽想著,正要轉身出宮,忽然聽見身旁傳來一陣極輕的腳步聲,她警惕的轉過頭,銀針對準對方的心脈:“誰?”


    “洛師妹,這麽警惕啊。”


    來人赫然是戴清綰。


    宋錦洛蹙眉看著她:“你怎麽會在這?”


    戴青婉笑了笑,抬手拂開她捏著銀針的手,不答話,反而順著她的目光看向大殿內。挑眉道:“怎麽樣,他是不是很厲害?”


    “他厲不厲害跟你有什麽關係?”宋錦洛瞥了戴清綰一眼:“別在這待著了,趕緊跟我丹霞關。”


    戴清綰任由她拖著手腕,卻紋絲不動:“你急什麽?你不問問我為什麽要向陸沉告發你?”


    “我不想知道了,總之……我明白你對師兄的心,總之隻要你不是來破壞我救師兄,我就不想跟你計較這些。”


    “嗬……真是個寬宏大量的姑娘啊!”戴青婉忽然就笑了:“我記得,你十三歲那年,我不過是將你床上的一個布娃娃弄壞了,你就捏碎了我的是手骨,一整年我那隻手都用不了。從來睚眥必報的你,突然這麽善良我還真是有些不習慣啊。”


    “你到底想說什麽?”宋錦洛忽然覺得今天的戴清綰有些奇怪,翻這些陳年舊事幾個意思?


    有什麽話不能等迴到現代再說?


    可還沒等她想明白,戴清綰卻忽然變了神色,猛的一下抓住她的手腕,有什麽東西順著皮膚鑽進了她的身體。


    宋錦洛蹙眉靠在柱子上,隻覺得全身脫力:“戴清綰,你在幹什麽?你對我下藥?你瘋了?”


    戴清綰冷笑一聲:“我可沒瘋,我隻是想盡快複活師兄罷了,既然你不中用,那我便用我自己的方式。”


    說完,她忽然出手,掏出一把不知道從哪裏找到的彎刀捅進了她的肚子。


    “啊!”


    她當即痛的低嚎一聲,卻叫戴青婉捂住嘴:“洛師妹,可別喊……不然陸沉看到你受傷,可能會失控哦,畢竟這裏是大焱的皇宮,一旦被人發現,他可就撐不到丹霞關了,你也不想耽誤救師兄吧。”


    這一刀雖然沒有傷及要害,但是利刃穿透皮肉的痛楚還是痛的她牙齒打顫。


    她要緊牙關,吐了一口血,看著戴清綰罵道:“草!你踏馬想幹什麽?你瘋了嗎?什麽你自己的方式,我們的目的都是救師兄,你對付我做什麽?”


    戴清綰沒有迴答她的話,目光透過門上的小洞看了一眼大殿,隨即像是發現了什麽有趣的事,唇角一揚看著她笑道:“果然,你把共生用在陸沉身上了。”


    彼時,她才弄明白戴清綰的意思,趕緊迴頭,果然大殿之中坐著的陸沉神色驟變,左手不動聲色的捂住了肚子。


    即便他穿著一身暗的衣服,她還是能看到從他指縫間淌出的血。


    “戴清綰你是不是有病?你踏馬這個時候讓陸沉受傷?他死了就都完了,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幹什麽?”


    相較於她的悸動,戴清綰卻顯得十分悠閑自得,她不屑的看著宋錦洛,猛的一下將彎刀抽了出來:“我在幹什麽,你很快就會知道了。”


    宋錦洛倒在地上,捂住傷口,眼前的一切開始變得模糊不清,甚至開始有了重影。


    她看著戴青婉嘴角帶笑,然後緩緩讓開,一個身穿銀月蟒袍的男子走了過來,在她麵前蹲下,帶著扳指的大拇指指腹緩緩婆娑著她眼角的淚痣。


    “洛洛……”她聽到那人帶著些許惆悵的叫著一個名字。


    她搖晃著腦袋,試圖讓自己更加清醒一些:“桑丞……是你,你們為什麽會搞在一起?你們想做什麽?”


    很顯然,兩人根本不會迴答她的問題。


    戴清綰居高臨下的看著她,冷笑不語。


    忽然,她聽到桑丞似乎歎了口氣,然後一把將她攬在懷裏:“的確像啊……比雲知禾還像,難怪能將陸沉這狗賊迷的神魂顛倒,為了替你拖延時間,竟然敢不顧一切的進宮。”


    戴清綰嬌笑一聲:“那是自然,我將我這師妹交給你,隻希望太子信守承諾。”


    桑丞淡聲道:“孤乃九州之主,自然金口玉言。”


    他們二人之間聽這話像是達成了某種交易,宋錦洛越聽越心驚,她很清楚,戴清綰想複活師兄的心不比他少,所以她才會對戴清綰掉以輕心,中了招。以至於完全沒想過她會突然叛變,甚至和桑丞做了交易。


    交易的是什麽?將她送給桑丞去獻祭?


    她被桑丞單手摟著,身子發軟,卻仍舊強撐著力氣瞪著戴清綰:“你……你踏馬是不是有病,你和他做交易?你想害死我?”


    戴清綰完全沒有被罵的憤怒,反而無比得意的看著她,嘲諷道:“你今天才知道嗎?宋錦洛……我早就想你死了,你害死了師兄,現在就是你贖罪的時候,正好,你死在這個朝代,便再也迴不去了。等師兄複活,我會告訴他,你為了替他複仇,死在了槍林彈雨中,我會成全你,成為師兄心中永遠無可替代的白月光,而我……則會陪在師兄身邊,一輩子。”


    原來如此,難怪戴清綰會跟著過來。


    想營救師兄不假,但隻怕更多的是為了殺她。


    “戴清綰,你……你踏馬的簡直……”她氣的想破口大罵,卻被桑丞捂住嘴:“噓……宋姑娘,別太大聲了,你受了傷不宜動怒對身體不好,孤帶你去療傷。”


    她全身根本沒有一點力氣,根本掙脫不開,隻能任由桑丞單手抱著。


    桑丞的目的是為了複活桑洛帝姬,那麽在獻祭之前,她不會有生命危險,但是對陸沉呢……


    不對……陸沉還在大殿中,共生相互影響,她中毒受傷,陸沉此刻肯定也不會好過,她費力抓住準備離開的戴清綰:“你……你踏馬的,你告訴我,你和這個人合作,除了能殺死我,你有沒有想過陸沉怎麽辦?他如果死在這裏……”


    戴清綰輕飄飄的甩開她站著血的手,冷笑一聲,輕聲道:“你猜……”


    猜,猜你大爺,要不是此刻實在沒力氣,她估計會再次將戴清綰的四肢都擰斷。


    見她不說話,戴清綰眼底隱隱露出得意之色:“看在你快死的份上,我不妨告訴你,今晚太子殿下已經在這裏布下了殺陣,待會……”


    “你的話太多了。”戴清綰話說一半,便被桑丞打斷。


    “好,我不說了。”戴清綰住了嘴,神情依舊十分自得,對著桑丞道:“那我去一旁等著,待會還請殿下手下留情。”


    戴清綰離開後,桑丞便讓千尋和千度帶著人立即衝進了大殿,大約是看她傷重並無避諱她吩咐道:“進去後,留一口氣便可,別真殺了。”


    千尋二人領命離開,宋錦洛這才反應過來:“你們……你是想讓戴清綰將他救走?”


    桑丞聞言,低頭看了她一眼,笑道:“倒是聰慧。”


    “嗬……你是不是太看得起你的下屬,也太低估陸沉的實力了。”她冷笑著,透過門窗上的小洞看著殿內被重重包圍,仍舊將所有禁衛擊退的陸沉:“桑丞,你抓不住他。”


    “嘶……”桑丞抬眼看了一眼裏麵的情形,見自己的禁衛都被打傷,殿中銀絲環不斷飛舞,不斷加入的禁衛卻是連陸沉的身都近不了:“還真是啊……沒想到啊,這個殘廢這麽厲害,不過……宋姑娘,若是孤再補一刀呢?”


    話音剛落,她便覺得胸口一痛,同一時間,大殿內坐在輪椅上突然身體一怔,操控銀絲環的手忽而頓住。


    一旁不斷攻擊的禁衛瞅準時機便要上前,卻被他反手擊殺,桑丞見他還有力氣反抗,便將短刀抽出,又猛的一下紮進她的胸口……


    然後,接著又是一刀……


    鮮血從胸口噴射而出,濺在她扶著門窗的手指,到處都是……


    太痛了,她幾乎痛的無法唿吸,她想喊,想讓殿內的陸沉趕緊離開,可她無法出聲,被桑丞緊緊的捂住嘴,隻能任由桑丞一刀一刀的刺進她的胸口,而殿內被圍攻的陸沉……


    此刻連握住銀絲環的手上沾滿了鮮血,卻還在不斷用銀絲環追殺顓免帝,不斷怒吼:“她在哪?她在哪?別動她……”


    可他明明是最愛趕緊的,衣服上沾了一絲灰塵都要撣幹淨。


    但現在卻什麽都不顧,猶如瘋了一般……


    終於,有人見他速度下降,瞅準破綻從背後襲擊,鐵鉤勾住他的琵琶骨,鮮血飛濺,同一時間,她隻感覺後背上傳來的痛感幾乎快要讓她昏死過去。


    她絕望的想用手敲擊門框,卻被桑丞一把握住,在她耳邊低聲道:“你說,他還能堅持幾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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