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傷到了哪裏?”


    千忍跪著道:“據說……據說是被捅傷了心髒!”


    果不其然,下一刻那原本躺著的人刷的一下坐了起來,盯著千忍一字一問:“是誰幹的?”


    千忍道:“據說是攝政王新娶的王妃,因為妒忌……”


    聽到此處,桑丞突然冷笑一聲:“嗬……堂堂攝政王,不過如是啊。竟讓一個婦人在他眼皮子底下動手。”說罷神色陰冷的盯著千忍,怒道:“即刻派人去金陵將此人押來,孤要親手斬了此人。”


    千忍道:“可是金陵是陸沉的地界,此刻咱們的暗衛失蹤,和陸沉肯定脫不了幹係,坊間傳聞,陸沉對於這位王妃愛護非常,若是我們此刻動手,隻怕……”


    桑丞冷笑一聲:“怕什麽,難不成陸沉還敢攔著孤的人?”


    千忍心道,這位攝政王隻怕是沒什麽不敢的,但對著自家主子他到底還是沒將此話給說出來,他應了聲是便準備離開,卻又聽見遠處的殿下道了一句:“你親自去傳信給陸沉,說時間到了,讓他將雲知禾帶來大焱。”


    千忍領命,正要離開,卻又聽見不遠處的殿下道:“慢著!”


    “殿下有何吩咐?”


    桑丞道:“去,將前陣子抓的那個女人一並帶去,她不是說,她和攝政王的王妃是姐妹嗎?”


    另一邊,一大早剛起床準備去上朝的三皇子陸宴清剛走出臥室,便聽到攝政王府的管家鍾浦過府送了東西。


    他趕緊整理好衣衫,便立刻去前廳迎接。


    可當他看到那塊自己的玉佩沾著血,旁邊還擺著一支鮮血淋漓的胳膊的時候,整個人魂都差點嚇飛了。


    將手中的紅布扔開,他跌倒在地:“這……發生了何事?這是我的玉佩。?”


    鍾浦捧著托盤麵無表情的道:“三爺,您的意思是,闖大理寺行刺雲姑娘的不是您?”


    陸宴清拚命搖頭:“自然不是,這玉佩……”陸晏清吞了吞口水,想了好半晌,都不記得這玉佩是何時不見的,忽然……他想起了前兩日晚上宋錦薇忽然對他獻媚。


    “這賤人!!”他低聲淬罵了一句,然後對著鍾浦道:“鍾管家,此事真的與我無關,還請管家為我在皇叔麵前美言幾句。我真的是冤枉的啊……你想,我和雲知禾一向相處融洽,我怎麽可能會出手傷她?”


    鍾浦將托盤連帶著血肉模糊的胳膊放在地上,淡淡的對著三皇子道:“王爺的原話是,這支胳膊隻是個警告,若是還有下一次,卸的便是您的胳膊,三爺既然無法約束身邊人,那便隻有一個辦法了。


    陸晏清自然聽明白其中之意,白著臉道:“我明白皇叔的意思了。”


    鍾浦傳完話,便轉身離開,身後陸晏清被氣的臉色煞白,待便神色陰鬱的朝著後院而去。


    另一邊,鎮撫司。


    賀望舒是昨晚被鎮撫司的人連夜抓來了,雙手被捆著吊在半空,腳不沾地。


    站在她對麵的赫然是讓人聞風喪膽的鎮撫司指揮使韓堯,這人完全沒有絲毫的人性,不顧她病重之軀,用沾著辣椒水帶刺的長鞭抽了她整整一晚。


    賀望舒咬牙盯著韓堯:“你……你竟敢……對我動手!!你可……可知道……我是誰!!!啊……”


    韓堯又抽了重重的一鞭,聞言冷笑一聲:“甭管你是誰,進了我鎮撫司,都是鬼而已。”


    “為什麽……你憑什麽抓我,韓堯……你憑什麽?”賀望舒疼的都快神誌不清,血水糊著雙眼,導致她看什麽都是一片血紅。


    韓堯聞言譏笑一聲並不答話,便又落了幾鞭,聽到外間有人尖著聲音大喊:“放開我!!你們這群下賤的走狗,放開我,憑什麽抓我……我可是三皇子側妃,你們竟然敢對我動手!!我一定讓三爺殺了你們。”


    裏間的韓堯將鞭子交給一旁的扶手,整了整袖口,轉頭對著奄奄一息的賀望舒道:“得,都到齊了,現在還要問為什麽抓你嗎?賀小姐……你最好乖乖合作,你為什麽要夥同宋錦薇刺殺雲知禾,如果答案讓我滿意的話,我倒是可以考慮給你留個全屍……”


    說話間,他順手撿起一旁的腕骨刀,鋒利的刀刃在賀望舒臉上來迴滑動。


    宋錦薇被帶進裏間的時候,見到的便是這樣一幅情景,賀望舒全身是血,垂著腦袋,右邊肩膀被韓堯拿著腕骨刀一點點的剃掉了筋骨。“啊!!!”


    她被嚇的慘叫一聲,瞬間昏迷倒在了地上。


    賀望舒疼的迷糊,聽見聲音用盡最後一口力氣透過血糊著的視線,看到倒在地上的人,譏笑一聲:“廢物!”


    半個時辰後,韓堯從鎮撫司出來,騎著快馬趕到了攝政王府外,小廝從他手裏接過馬,他看著門外跪著的人問了一句:“這是……蕭鐸?”


    來福道:“是啊,蕭掌櫃可跪了好幾天了。滴水未進的,奴才都怕他死在門口,可怎麽勸他都不走,也不知道是因為什麽事,真是奇了怪了。”


    韓堯嗬嗬一笑,他自然明白其中原因,這蕭鐸手下的婢女可已經被帶到鎮撫司好幾日了,王爺下令好好關照,那個叫葉子的婢女此刻已經被摳住了琵琶骨,四肢關節被卸掉,在灌滿辣椒水的水牢裏泡了好幾日了。


    他邁步上前,整了整官帽,從蕭鐸身側進了王府,蕭鐸聽見聲音,一見是韓堯便立刻醒了神,厲聲喊道:“韓堯!!”


    剛跨步進門的人聽到聲音,轉頭看著臉色清白的蕭鐸,眯著眼睛嘲諷道:“蕭掌櫃啊,幾日不見,這神色……怎麽如此差?”


    蕭鐸踉蹌上前,神色憤怒,他和韓堯有舊怨,當年韓堯的未婚妻生了重病,需要一株極為珍貴的藥材作為藥引,這藥引子在他手裏,韓堯幾次登門,甚至在他門前跪了幾天,他也未心軟……


    後來,有一天那姑娘在韓堯懷裏斷了氣,當時韓堯盯著他的眼神,如毒蛇跗骨。


    蕭鐸知道葉子一定在這個人手裏,一定受了刑,可現在他……不能動手。


    他極力壓製著憤怒,對韓堯道:“你我之間的恩怨,你若是恨我,大可以衝我來,別對無辜之人動手。”


    韓堯冷冷一笑:“無辜?”下一刻,他轉笑為怒,一腳狠狠的踹在蕭鐸肚子上:“你他媽還欠著我一條命,好意思舔著臉來跟我說無辜?我還不怕告訴你,我知道你很在乎那個婢女,可惜啊……她命不好,落在了我手裏,蕭鐸,蕭掌櫃,你最好祈禱在你求得王爺放人之時,她還能留下一口氣。”


    “你!!!”蕭鐸捂著肚子,多日以來滴水未進,此刻的他根本不可能是蕭鐸的對手。


    韓堯轉身進府,蕭鐸再度無力的跪在原地,他低著頭,麵色清白,垂在兩側的雙手死死的緊握,他閉了閉眼,一招棋錯,滿盤皆輸……


    他到底……還是大意了。


    隻是他怎麽都想不明白,陸沉是怎麽看出來葉子是他的軟肋的是,畢竟這件事,連葉子本人都不相信。


    一想到這個名字,蕭鐸便覺得心中痛苦萬分,他到底該怎麽辦?


    陸沉現在明擺著故意折磨他,可他又能如何,一個是大焱的太子,一個是北齊權傾朝野的攝政王,哪一個他都得罪不起。


    他就這樣跪著,又是整整一天,期間韓堯說完事情便離開王府,直到深夜,他突然聽到不遠處有了一絲動靜。


    心頭瞬間一怔,對啊……他怎麽這麽蠢,陸沉為什麽抓他的人,不就是為了隱瞞消息,他既然不敢走,可若是大焱殿下的人來了,是不是……


    一瞬間,蕭鐸的眼底閃現出一抹希冀,撐著冰冷的牆麵緩緩起身,提著一口氣跑到遠處的荒地上,對著天空放了一道焰火。


    火光衝天之際,風聲正好在稟報事情的進展,陸沉則坐在書房的窗戶旁邊,聽見聲音,主仆二人抬頭一看。


    陸沉盯著在夜空中綻放出的冰藍色的禮花,冷笑出聲:“你看,蛇要出來了。”


    風聲瞧了一眼已經歸於寂靜的夜空:“主子,按照路程,千忍應該已經入城了,如果真的讓蕭鐸聯係上千忍,到時候……”


    陸沉收迴目光,轉頭漫不經心的看著風聲道:“桑丞將千忍派過來,無非是為了帶走雲知禾去巨形祭祀儀式,至於其他的……嗬,你當千忍真的不怕死?不過你說的也不無到道理,既然如此,便提前行動吧……記住,你隻需要將容予抓住,你們殺不死他,將他帶來見本王即可。”


    “是!”風聲飛快的應了一聲,可臨出門的時候卻又有些擔憂:“這幾日鶴唳的傷也差不多好了,若是您消氣了,能不能將他放出來,畢竟有他在您身邊,屬下也安心些……”


    “你這是憋了多久想著挑這麽時間為他求情?”陸沉冷笑道:“別想了,關著他的不是本王,他沒想明白之前,是不會出來的。”


    說完,他字正腔圓的對著風聲道:“再亂求情,你就一起去鎮撫司地牢內關禁閉。”


    風聲麻利的滾了。


    書房內終於安靜了下來,陸沉臉上疏離的笑容徹底斂下,眼底抬手抵住額頭,垂眸間瞥到一旁的木盒,木盒上雕刻著反複的猛獸圖騰和一些飛禽,中間扣著一把銅鎖,他斂了斂眸子,抬手打開木盒,將裏麵的厚厚的一遝墨紙拿了出來。


    這些墨紙看起來有些年頭了,但因為保管得當,除了紙張微微有些泛黃外,上麵的字跡顏色還是如當年一般深。


    他微微低首,那是用簪花小楷抄寫的蓮花心經,一筆一畫,極為講究。


    陸沉抬手細細的婆娑著筆畫,迴憶著當年那位驚豔才絕的女子穿著一身紅衣,默默執筆在佛寺為他抄寫佛經的模樣。


    漸漸的,那側影和前些日子宋錦洛的身影一點點重合。


    洛洛……這一次,我不會讓任何人再將你從我身邊搶走,任何想傷害你的,都必須死!!!


    外間,突然傳來一陣腳步聲,鍾浦抬手敲門:“王爺,出事了。”


    另一邊,宋錦洛正半躺在床上,閉著眼,神思已然進入空間內,鼓搗了幾日也沒研究出解開共生的辦法,負氣的隨手抽出一把剪刀在手裏把玩。


    猛然間聽到外間傳來推門的聲音,她睜開眼,便見到語代推門而入。


    她挑眉冷冷的盯著語代:“誰給你的膽子敢不敲門進我的房間?”


    語代咬唇,低頭道歉:“抱歉王妃娘娘,您到時間換藥了,奴婢剛才敲門,可您沒聽見,奴婢怕您出事……”


    宋錦洛從床上坐了起來:“怎麽會是你?”


    她隻是一時有些詫異,因為平日裏都是陸沉過來換藥的,便問了一句,可語代明顯誤會了,端著藥走過來有些著急的道:“娘娘,您不能再這樣了,這些日子奴婢是看得到了,王爺對您如何,每日定時來為您換藥,又怕您生氣不願見他,換完藥也不久留,每晚等您睡了都守在外麵,一坐就是一整夜,白日裏還要進宮,或者在書房處理正事,奴婢也看的出來,您對王爺也並非完全無情,您能不能……”


    其實依照語代的性子,她從不是個多話的人,她出身於暗衛營,一向隻知道生死搏殺,這些日子和這位主子相處,也能察覺出宋錦洛其實是個麵冷心熱的主。


    是以剛才一時情急,將不該說的話給說了出來,說到一半才意識到她的身份實在不該去置喙主子們之間的事情,於是話鋒一轉開始道歉:“抱歉王妃娘娘,奴婢並非是要幹涉您和王爺之間的事情,隻是這些日子……”


    宋錦洛擺了擺手,不甚在意的道:“不用道歉,有話就直說吧。”


    語代之前一直在暗衛營,剛出來便被指派到雲之和身邊做了一段時間的臥底,雲之和是什麽人,她看的清楚,且十分不屑雲知禾的偽裝,但是這段時間跟著宋錦洛,她卻覺得這位王妃不僅長的好看,雖然看著麵冷,但其實並沒什麽壞心眼。


    況且她也看的出來,王爺是真的愛王妃,便不想主子鬧成這樣,於是便一下沒控製住多了嘴。


    見王妃沒生氣,便繼續道:“奴婢心裏清楚,您被王爺軟禁心裏不痛苦,是以這些日子從未給過王爺好臉色,可您要知道,他到底是王爺,是北齊的攝政王,位高權重,他一心護著你,即便有時候瞞了您一些事,可也是為了您好,但您卻非要和王爺作對,您知道您放跑了那人會惹來多大的禍端嗎?還有……您明知道逐月是賀望舒的人,卻還故意留著,這一次她是借著您的名義去刺殺雲知禾,您有沒有想過,若是她想對您如何呢?若您真的出了任何差錯,王爺要怎麽辦?”


    宋錦洛身形一頓。


    語代見她神色凝住,覺得自己的話起了作用,便記著道:“王妃娘娘,難道您真的沒看出來,王爺對您用情至深?時至今日,王爺手上的傷口都沒包紮過,可這幾日,卻日日來記著時辰,不管多忙,都會丟下一切來替您換藥。”


    加上昨日看到王爺手上的傷口,語代猜測是王妃弄傷了自己,王爺心疼,便也給自己弄了同樣的傷口,並且不管不顧,隻一心替王妃包紮。


    語代在心中腦補了一出王爺愛而不得的同心畫麵,看著王爺手上的傷口,心裏著急的不行,可偏偏她隻是一個暗衛,沒有任何資格來說點什麽。


    宋錦洛眉心緩緩一跳,想著那日的情景,那人說,大焱不會放過你,所以他的選擇便是將她納入羽翼之下,那時,她其實聽著是覺得荒唐的……


    畢竟陸沉那樣的人……腹黑又殘忍,還狡詐多疑,天生的上位者,矜貴又傲氣,怎麽會為了某個人去低頭呢?


    所以,今日便不來了,膩了吧,畢竟誰會對著一個不領情的人多次給自己找不痛快啊。


    宋錦洛想,早知如此,她之前就不該給這個人好臉,也許今時今日自己便不會被困在這裏,早該到丹霞關了。


    想到這,她又磨牙的恨著寧向宇這個白癡,提前也沒告訴她,穿越會失憶啊!!


    一旁,語代輕聲道:“王妃娘娘,奴婢先幫您換藥吧,今晚有人夜襲王府,王爺這會怕是顧不上您這邊了。”


    宋錦洛淡淡一笑:“不必上藥了,我已經好了,至於其他的,與我無關。”


    說完,她倒下去,蒙頭便睡。


    “王妃娘娘……”語代傻了,這怎麽說了半天成這樣了,她原本想的是,這會王妃一定要關心關心王爺的安危,她到時候好去和王爺轉達啊,這怎麽……


    語代歎了口氣,頗有些恨鐵不成鋼的意味,正想再說點什麽,卻陡然間聽得外間一聲重物落地的聲音,然後窗戶被推開,一個女子闖了進來:“洛洛……”


    聽見熟悉的聲音,宋錦洛一把掀開被子坐了起來:“青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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