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宋錦洛體內的藥性逐漸平息下來,她略帶濕意的目光落在陸沉的臉上,見那裏有一滴汗珠。


    她抬手想去擦,卻叫陸沉一把握住手,放下手的瞬間,卻是不小心碰到胸口掛著的墨玉扳指,她緩緩道:“這個太貴重了,要不我還是還給你吧。”


    那扳指內部有些許的凹凸不平,刻著一個沉字。


    他握著她的手腕,輕輕緩緩的婆娑著:“這本就是送你的,你好好拿著……這扳指上刻著本王的字,整個北齊內所有銀甲衛都認得這東西,有了它你可要去北齊任何的地方,暢通無阻,有任何事事情,都可以用這扳指去詔令銀甲衛。”


    “所以……”宋錦洛將扳指攥在手心,這玉質地特別,觸手生溫:“你為什麽將這麽重要的信物送給我?”


    他低低的笑了一聲:“這是聘禮,是北齊攝政王陸沉送給王妃的聘禮。”


    宋錦洛雙瞳狡黠一轉:“所以,那次你是故意讓我偷走的,你從那個時候就盯著我了?”


    他單手撐著頭淺笑看她:“我那會燒的厲害,人事不省。”


    宋錦洛點了點頭,不與他爭辯,轉而問道:“所以按照你剛才的意思是,隻要我拿著這個,我可以在任何地方暢通無阻?”


    “是這麽個意思。”陸沉點了點頭。


    “那如果我拿著它用你的名義去做不好的事情呢?”她問。


    “比如?”


    她歪著腦袋想了一下:“比如我想去看看那個被你吊在城牆上的人。”


    宋錦洛很清楚,她故意帶著王府的小廝去了寒泉山莊,一來這事本來就沒想過瞞著他,二來是想瞞也瞞不住。


    他像是早就知道會如此一般,眼尾微微一挑,笑的十分寵溺:“自然可以。”


    宋錦洛盯著他半晌,粲然一笑:“那如果我更過分一些,想救他呢?”


    “也可以。”陸沉依然保持著笑容:“隻要你想,你可以拿著它做任何事情。”


    她凝著他的雙眸,一瞬不瞬,許久之後,她緩緩開口:“這可是你說的,陸沉。”


    宋錦洛的笑容太過於耀眼,陸沉心中仿佛被什麽砸了一下,他忽然眯著眼,唿吸有些粗重,眼底泛紅:“洛洛……迴答我,你愛我嗎?”


    宋錦洛怔忡一瞬,然後飛快的揚起笑容,在陸沉的唇上輕輕琢了一下:“當然。”


    聞言,他心情大好,低下頭追著她柔軟的紅唇輾轉,溫熱的舌尖一點點挑開她的唇瓣,長驅直入,宋錦洛被吻的七葷八素,隻覺得好不容易平息下去的藥力被再度挑起,一陣陣熱浪不斷噴湧,迷蒙間她仿佛聽到有人在她耳邊傾身呢喃:“妖女……”


    “你就是……這樣一次次……來勾引我的……妖女……”


    天還未亮,宋錦洛從床上爬了起來。


    她穿好衣服,遮下全身青紫的痕跡,轉身離開之際,又停下腳步迴到床邊替熟睡的人掖好被角,等她再次出房門的時候,被一陣冷風吹得直縮脖子。


    逐月迎了上來:“王妃,您這麽早去哪?”


    宋錦洛看了她一眼:“我想吃西街巷子那家糖豆角,和北巷的甜辣湯,你去替我買吧。”


    “啊……”逐月愣神。


    宋錦洛斜了她一眼:“快去吧,那兩家東西很多人買,你還得排隊,我還未睡好,再去補會覺……”她故意打著哈欠繼續道。


    待逐月離開,她這才再次從房間悄悄溜了出來,然後避開了府中的下人,出了王府。


    映魚已經在大門外等著,見到她立刻從石獅子旁出來:“王妃……”


    宋錦洛點了點頭,接過她手裏的肉包:“你自己吃了嗎?”


    映魚點了點頭:“吃過了,您放心,從昨晚接到您的消息後,我便算著時間呢,這會青硯他們已經在北巷守著了,不過……”她有些疑惑的道:“抓了逐月若是抓不到身後的人怎麽辦?”


    宋錦洛將肉包三口兩口吃完,看著依舊有些暗沉的街道:“她是誰的人我很清楚,我隻是想打草驚蛇快點解決而已,你不用操心。”說著她擦掉手上的油漬道:“走,我去給你換裝。”


    她說的換裝就是易容,沒一會……兩個一模一樣的宋錦洛就出現在街上,二人穿著一模一樣的衣裳,就連右眼眼角上紅色的淚痣都一模一樣,一個朝著鎮撫司而去,另一個則去了大理寺。


    於是,清晨的金陵皇城,眾人都還在睡夢中的時候,大理寺的門和鎮撫司的門被同時敲響。


    韓堯昨晚審了一整夜的犯人,這會才眯著,睡夢中冷不丁被人喊醒,正要起來罵:“操……這一大早……啊……王妃娘娘……您早……”


    他剛睜開眼,便嚇的臉色慘白直接跪在了地上。


    宋錦洛睨了他一眼,冷笑一聲:“韓指揮使好大的派頭啊。”


    韓堯道:“卑職不敢。”


    宋錦洛沒什麽和他打馬虎眼的心情,她掐著點待會還得去另一個地方,於是趕緊道:“起來吧,人在哪?”


    “啊?什麽人?”韓堯扶著帽子十分茫然,想了半天問道:“您問的是鶴唳?他……在裏間昏迷了還沒醒呢。”


    “我問的,是你那天從城牆上放下來的人。”


    瞬間,韓堯臉上出現一種如臨大敵的神色,他怔愣半晌:“這……王妃,他有點特殊,不知道您見他做什麽?攝政王知道嗎?”


    宋錦洛有意無意的轉動著大拇指上的墨玉扳指:“我見他自然是攝政王的意思,怎麽……你懷疑我?要不你現在去王府找他求證一下?”


    見到扳指,韓堯自然也就放下心了,畢竟那是攝政王親臨的象征,他嗬嗬一笑:“不敢不敢,不過那犯人形容有些可怖,您到時候別靠太近,以免他衝撞了您。”


    宋錦洛不以為意,可在牢獄深處見到此人的時候,才明白韓堯話中的意思,當然……如果她所見到的還能稱之為人的話。


    這人形若枯骨,穿著破破爛爛的囚服,雙腳雙手被捆著粗壯的鐵鏈,腦袋上的頭發不知道多久沒洗過,已經生油打結擰成一股股粗繩,上麵爬滿了跳動的虱子,聽到聲音,那人緩緩抬頭想看過來,隨著晃動的腦袋,露出的頸部皮膚堆積著一層厚厚的油垢,炙熱的午後,火熱的風吹過,甚至還能嗅到從對上身上傳出的腥臭味……


    類似於……榴蓮攪拌過鯡魚罐頭的味道。


    左眼下,一道清晰的黑色罪字異常醒目,搭在草垛上的手已經看不清顏色,指甲裏是經年不散的黑血。


    而當那人徹底抬起頭來的時候,更是將宋錦洛給嚇了一跳,那人的嘴不知道是被什麽給燙過,雙唇四周已經潰爛流膿,全是一個個爛掉的窟窿,宋錦洛隻覺得胃部一陣痙攣,她強忍住惡心對一旁的韓堯道:“把牢門打開。”


    “王妃,這……”韓堯想勸阻,最後在宋錦洛輕輕飄過來的眼神中戛然而止,認命打開了牢門。


    宋錦洛推門走了進去:“好了,你出去吧。”


    韓堯看了半晌,最終緩緩離開,等到了外麵一群人圍了上頭:“頭……這犯人可是攝政王交代過別人不許探視的,咱們要不要去王府稟報一下?”


    韓堯一巴掌拍在那人腦袋上:“渾說什麽?那是別人嗎?那是攝政王妃,你沒見那手上的墨玉扳指?那是攝政王的信物,你有幾個腦袋敢覺得王妃是別人?”


    一番話,眾人這才四下散開,然後開始繼續審別的犯人。


    牢獄深處,宋錦洛緩緩蹲了下來,趴在地上的人努力的睜開眼,模模糊糊的看著越來越近的身影,陌生的麵孔……


    很美,美的很極致,和記憶中的那個人不一樣,但是……那眼角處獨一無二的紅色淚痣卻像是烙進了東方的心裏,他悲壯的啊了一聲,伸手便朝著宋錦洛過去。


    不知道為什麽,雖然有些排斥,但宋錦洛到底沒有躲開,隻道:“別動,我想給你治傷。”


    (這兩天都是提前存稿定時發送,沒怎麽看後台哦~~寶子們想我的話就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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