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嬸,你到底想說什麽?”


    “我想說的是……七爺,救民先救官,你不讓當官的吃飽,他們憑什麽給你賣命?”說完,她嘲諷的看著陸晏禮:“憑你七爺的身份?”


    “實在是……荒唐。”陸晏禮有些被她的觀點驚訝道:“朝廷給他們俸祿,他們就應該食君之祿,擔君之憂。為什麽還要額外給?讓他們在災民的賑災款項中撈油水?”


    宋錦洛看著對方,突然有種榆木腦袋不開竅的感覺,她歎了口氣:“可七爺,這就是事實,也是人性,沒錯他們的確是領了俸祿,可那些俸祿是他們好好待在金陵,每日按部就班的上朝處理職守範圍之內的事情,但是這賑災……據我所知,並沒有設置一個官位吧,每次賑災都是委派一個欽差大臣,七爺,災民千千萬萬,負責給他們發放糧食,安排大夫,然後修葺河堤,巡查……以及災後重建等等一切事宜,這些事情誰做?你一個人?你做不到吧,還不是得靠你手下的那些官員,可你不讓他們吃飽,他們憑什麽替你多做那麽多事?”


    “皇嬸這個理論實在是……有些讓人震驚。”


    宋錦洛不在意的笑了笑:“這是能讓你事半功倍的大道理,這才是人性……七爺,下次你不妨試一試,看看那河堤到底能不能修起來。”


    陸晏禮帶著沉重的思緒走了,比這些日子被參貪汙受賄的心情更加沉重。


    宋錦洛看著他耷拉著的腦袋,端起茶杯笑的一臉高深莫測,嗬……沒事來打擾她休息,嚇都給你嚇死。


    她琢磨著,今日這番話,估計把這位七爺的三觀都顛覆了,夠他想好一陣子的了,她舒了一口氣,正準備再次躺下,目光卻落在了跟前的步搖上……


    好好的,羨玉送她步搖做什麽?


    步搖……步搖……不要?


    不要什麽?她可不想再管宮裏的事了,麻煩!


    宋錦洛深吸一口氣,用團扇再度遮住臉躺了下去繼續挺屍。


    另一邊,禮東別院。


    雲知禾將新摘下來的梔子花泡進水裏洗淨,侍女紫芙便從外麵跑了進來,雲知禾看了一眼,問道:“如何?”


    紫芙道:“奴婢進不去王府,不過在離開前,聽到門房在門邊小聲的討論,說……說顧先生昨日不知是因為什麽事惹惱了攝政王,被打的下不了床現在。”


    聞言,雲知禾蔥白的指甲將梔子花死死的掐住,指甲鉗進肉裏,劇烈的疼痛讓她終於迴過了神,冷聲一笑:“什麽事,能是什麽事,無非是顧初弦提前將我叫醒的事。”


    紫芙見她麵若冰霜,知道她心中所想,上前一步安慰道:“姑娘,這顧先生的確不該提前將您叫醒,畢竟這對您身體恢複不好,王爺會發火,也是擔心您的身體。”


    雲知禾笑了一聲:“是嗎?”


    紫芙道:“自然是的,小姐……王爺待您您是知道的,可千萬別因為一個棄女,和王爺生了嫌隙。”


    “是啊,不管怎麽說,玄瑾哥哥都是我唯一的親人,他不會不管我的。”雲知禾自顧自的說著,然後問道:“讓你帶的東西帶迴來了嗎?”


    紫芙聞言,將一個瓷瓶拿了出來:“因為排隊,所以耽擱了一點時間,不過小姐,您要這個做什麽?這個藥……”


    話音未落,卻見雲知禾仰頭將藥吞了下去……


    當晚,宋錦洛正在屋內閉目養神,因為白天睡的太久,導致晚上睡不著,以至於她坐在房間內盯著手腕上的玉鐲發呆。


    突然,屋外響起了一陣整齊肅穆的腳步聲。


    宋錦洛皺了皺眉,沒太在意。


    不料第二天剛一起床,沒多久醫館內便迎來了第一個看診的客人,是個穿著一身舊儒衫的青年男子,頭戴著一頂白色的衫帽,因為病中的關係,麵色有些慘白,在宋錦洛給他把脈的時候,時不時的咳嗽了兩聲,然後用手中的書卷擋在唇前。


    病症很簡單,就是邪風入體,感染了風寒。


    宋錦洛寫好藥方,便讓弄墨去抓藥,閑來無事,她便開始打量起對方來。


    那書生被她盯得有些頭皮發麻,問道:“姑娘這樣看著小生作甚?”


    宋錦洛笑了笑:“我隻是好奇,我這家醫館開了也有幾個月了,從來沒人進來過,你這也就是個風寒,怎麽會來我這?”


    那書生又咳了兩聲,喘勻了氣才開口:“姑娘不知道嗎?整個金陵城的醫館昨晚都被封了,隻有你這和善水齋兩處開著門的醫館了。”


    宋錦洛挑了挑眉,笑道:“那你為何不去善水齋?”


    那書生聞言,一下紅了臉:“那邊……人太多了,小生擠不進去。”


    “哈哈……”這下徹底把宋錦洛逗笑了。


    聽著她爽朗的笑聲,那書生臉更加紅了,正想著如何解釋,便聽得宋錦洛再次開口問道:“你是今年秋闈的考生?你叫什麽名字?”


    那書生道:“小生名叫謝進,是今年的考生。”


    說話間,弄墨已經將藥抓好,打包遞給了書生,謝進起身道:“多謝二位,多少銀子?”


    宋錦洛打量了他一眼,見他穿的十分破舊,袖口還有因為磨損出現了許多毛邊,腳下穿的黑色棉鞋。鞋底也比正常的鞋子要薄上許多,且身形瘦弱,剛才探脈也發現他體虛氣竭,一看就是營養不良的樣子,便打斷了弄墨的話:“一個銅板。”


    剛準備按正常價格說五兩銀子的弄墨:“……”


    謝進有些懵:“一個銅板?”


    宋錦洛點了點頭:“對,就是一個銅板……另外,鑒於你是妙手醫館的第一位客人,我還送你一瓶養樂丸,每日三顆空腹服用。”


    說著,從袖口掏出一個瓷瓶,放到書生手裏:“好了,慢走不送!”


    待人走遠,弄墨才問道:“王妃娘娘,好不容易來個人,咱還得倒貼錢啊?”


    宋錦洛笑了一聲,並不答話,隻道:“你去打聽一下,昨晚那些醫館為何被封了,是誰封的!”


    弄墨轉身離開,宋錦洛蹙眉看著街上明顯少了許多的行人的街道,望著天色……


    午時了,到飯點了。


    隻是……長街盡頭,沒有熟悉的人出現。


    她很快便收迴了視線,垂著眸子,有一下沒一下的撥弄著腕間的佛珠。


    不一會,弄墨便迴來的,帶迴來的消息是,昨晚是鎮撫司抓的人,原因是昨天有人吃了百草堂的藥中毒昏迷……


    宋錦洛問道:“知道是誰嗎?”


    弄墨搖了搖頭:“這個不太清楚,不過人好像是城外的一家別院的一位姑娘,我在半路看到了從鎮撫司跑出去的風大人,他好像很著急的樣子,沒理我,上馬直接出了城,我一路跟了過去……最後在一家寫著禮東別院的門口看到了風大人的馬,還有,那別院門口圍了好多的禁軍。”


    禮東別院……


    見她不說話,弄墨道:“想來是哪個貴族家裏吃出了問題,隻是王妃娘娘,我記得您之前說過,那個藥沒有毒啊,怎麽會中毒呢?”


    宋錦洛道:“是啊……沒有毒,為什麽中毒呢?”


    見她也沒有答案,弄墨決定還是不想了,反正和他們無關。


    於是他擼著袖子道:“那我進去做飯了,昨日您說特別好吃的雪玉香酥鴨,我現在就去做。”


    宋錦洛道:“那個菜太麻煩了,做點簡單的,咱們倆隨便吃點就行。”


    弄墨終於發現問題了:“可是……”


    宋錦洛擺了擺手:“就咱倆吃飯,不要弄太多菜,那道鴨子等小五晚上迴來再做吧。”


    弄墨道了聲好,轉身進了後廚。


    他走沒多久,宋錦洛身後便響起了一道帶著笑意的聲音:“怎麽我今日來的晚了點,就不給飯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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