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越死了,武城北區大亂。


    警局兩位警督接連被害,一種壓抑人心的愁雲籠罩在生活在北區的人們心裏。


    當東區、南區、西區的警督們像落水狗一樣狼狽地迴到自家領地,連門都不敢出的時候,整個武城仿佛都亂了。


    城中心,更亂。因為洪茶死了。


    隻過了半天,城中心警署調派大量人手,打著調查胡越警督的死、為正義揚名的名義,向北區進發。


    領頭的是一個叫做龐浩浩的年輕胖子,小小的眼睛裏總是閃爍著狡黠,好像時不時在算計別人似的。


    他的職位不高,區區警司,卻能帶領這麽多人進駐北區,至於是不是真為了查案,還是有來了就不走的理由,這就沒人敢亂猜測了。


    明眼人自然看得出來,龐浩浩的到來是城裏的指示,意味著武城北區,又易主了。


    新聞媒體一直保持緘默,沒敢對此時發表任何言論。


    北區人心惶惶,來一個能夠坐鎮的胖子,似乎能起到定心丸的作用。但,為什麽是個胖子呢?分量重就一定能壓得住北區的亂象嗎?


    沒人清楚龐浩浩能起什麽作用,除了他自己。


    警局裏,龐浩浩快速翻閱手上的案宗,看完就丟在地上,繼續看下一本。


    有人不斷送進來新的案宗,而他也沒有絲毫停頓,一直在看。


    地上已經丟滿散亂的文件,可龐浩浩根本沒有停下的意思。那些他帶來的人也毫無怨言,指揮原胡越手下的小夥子小姑娘們繼續搬。


    這可苦了這群可憐孩子了。心裏都在想,你一個胖子不好好吃東西養膘,爭取年前突破自己的體重極限,到這兒鬧什麽鬧?看完之後的整理工作,又是他們來做,這不是折騰人麽?


    看了十多個小時,龐浩浩終於停下,閉上眼睛思考了十多個小時。


    天蒙蒙亮的時候,他大手一揮,發布新的指令:“去陽光大道,見蔚曼荷!”


    ……


    陽光大道。


    這裏還是很亂,經常有人走著走著就脫下褲子撒尿,在別人的咒罵聲裏遠去。當然,這通常是白天發生的事。


    到了夜裏,可能會有人走著走著就被人砍死,早上被人發現的時候,屍體被野貓野狗啃去一大半。


    細心人會發現,受到接壤的北區影響,有獨立自治權的陽光大道比以前也亂了很多。


    夜裏的慘叫比以前響亮,比以前多,天亮後,大家都不敢單獨出門,經常結伴出行。


    這裏變得更加混亂的原因還有另外一個,那就是警局人員的不作為。


    這兩天,沒人看到有警員出沒,給大家發放熱愛武城、熱愛陽光大道、熱愛和平的小報紙,這在陽光大道傳承了多少年的和平行動,就這麽沒了。很奇怪!


    有人悄悄到警局門外觀察過,裏麵好像沒人。


    陽光大道的掌權者,蔚曼荷難不成帶著人跑了?


    為什麽呢?


    人們想不通,不過這不妨礙大家的狂歡。


    陽光大道的很多人開始犯罪,愈演愈烈。


    白天,都會有人被殺死,血濺當場。


    陽光大道邊緣的一家不起眼的小旅館內,蔚曼荷帶著十多名手下躲在這。


    三樓一間小房子裏,蔚曼荷和唯一信任的手下承浩正透過隻開了一道縫的窗簾,往外看。


    樓下外麵的馬路上,一個抱著孩子的中年男人看到身後衝過來一個拿槍的狠厲女人,慌慌張張地往前跑,隻是很快被追上,跪地哭著求饒,懷裏十來歲的男童也學著父親的模樣,連連磕頭。


    “姐,那父子倆要死了,要不要救一下?”承浩不忍地問。


    蔚曼荷搖頭,消瘦虛弱的臉龐上是冷漠。


    “耗子,要死的是那個女人啊!”


    話音剛落,跪地的男童猛地站起來,手裏握著一柄很細的短刀。


    噗嗤!


    刀刺進女人的肚子,女人猛然一顫。


    中年男人適時出手,以雷霆之勢奪下女人手裏的槍,拖著重傷垂死的她進入不遠處的暗巷。剛進去,就急不可耐地脫衣服、脫.褲子,而那個跟在後頭的男童也熟練地扒下衣服……


    巷子很暗,兩人看不清,也不忍去看。


    “姐,迴,迴去吧!”


    耗子說的迴去,當然不是迴警局,而是迴老家的小城市。武城太嚇人了。


    “迴不去了。”蔚曼荷苦笑。


    承浩不明白,為什麽胡越警督一死,姐便立刻讓警局的人部撤退。難道還有人敢突襲警局嗎?如果陽光大道已經危險到這個程度,為什麽不離開陽光大道,離開武城?


    怎麽可能有迴不去的說法?


    “江心那邊還是聯係不上,是吧?”


    “電話打不通,給武城報刑事專欄打電話,也說江心很久沒去過了。”


    “那就對了,她和齊狼在一起,如果可以找到齊狼,由齊狼他們庇護,我們就會更安。”蔚曼荷的語氣很沉重。


    想到那個雨天裏,小裴和黑騎的可怕戰鬥,直到今天,她還心生恐懼。胡越突然被殺,很難說和小裴沒關係。如果真是那個扔石頭跟玩似的變.態殺的胡越,下一個也許就是她了。


    說道齊狼,承浩略顯疑惑,齊狼不就是一個會功夫的偵探麽?難道還能應對從遠處飛來的狙擊槍麽?他是人,又不是防彈衣。姐說這話,是不是太看得起齊狼了?


    “胡警督是被一槍爆頭的,而且是在子彈先打爆一人的情況下被爆頭。這種子彈的威力實在罕見,我們所知的槍械都達不到這樣的威力。”


    蔚曼荷迴到屋中間,坐在破爛的小沙發上,揉著太陽穴,一字一頓地說。


    如果不是那種怪物,還有誰呢?


    “呆在警局不就行了嗎?”承浩透過窗簾的空隙看下去,暗巷裏的女人已經死亡,衣服碎片散在一旁,浸.潤在流淌的暗紅色鮮血裏。


    蔚曼荷搖頭,警局隻對守法公民有威懾力,小裴那樣的家夥想來就來,想走就走,一般的火力攻擊難以阻擋他。


    “如果殺手下一個目標是我,去警局發現我不在之後,一定會撤退。而警局門外有我安排的人在,隻要有疑似帶槍械外形物件的人出現,我們就能立刻得知。到時候就能悄悄跟蹤,乘其不備反殺他。”


    蔚曼荷的野心很大,留在這裏並不是因為真的走不了,而是因為自信。


    自從掌管陽光大道開始,她就在籌備自己的力量,為此還專門聯係了京市的伯父,調用了大量不在記錄的武器。


    這些武器威力巨大,來源不明,不可以在警局被警員們使用,所以她才會人手散布開,形成一張巨網,籠罩陽光大道的主幹路。


    一個籠子已經形成,隻要目標出現,立刻收縮,困殺對方。


    因為一個區區殺手,就讓蔚曼荷放棄武城,她做不到。


    “北區新來了一個龐浩浩,希望能有點作用吧!快三個小時……”


    蔚曼荷扭頭看向桌上的小鬧鍾,每過三小時,警局門口的人就會發來訊息,不管有沒有看到目標出現,都必須發。


    看到鬧鍾後,蔚曼荷大感不妙,三小時零一分了,怎麽迴事?


    “姐……”


    承浩準備拉上窗簾,也不知道正要說什麽,忽然間頓住。


    轟!


    低沉有力的槍響聲裏,承浩的腦袋轟然爆裂,濺了一屋子的紅白之物,蔚曼荷的臉上也落了不少稠嗒嗒的紅白物質。


    “目標出現,在旅館對麵矮樓!別讓他跑了!”


    蔚曼荷從承浩倒下的屍體上拽下對講機,發號施令。


    剛說完,腳下踉蹌,一陣翻滾的熱浪從腳底冒上來,熾烈的火光伴著震耳欲聾的轟鳴聲響徹這個小旅館。


    慌忙逃命的蔚曼荷顧不得別的,從倒塌的旅館中跳下來,一瘸一拐地奔向幾米外的電話亭。


    旅館裏衝出來不少穿著便服的住客,手上大都拿著武器。


    有的武器造型極其誇張,威力也不容小覷,令人可惜的是,他們身上的衣服在燃燒,皮膚、毛發被灼燒得劈裏啪啦響,再怎麽頑強的人也難以抗下被火燒的劇痛。手中的武器又怎麽握得穩?


    一個個火人扔掉手裏的武器,慘叫著向遠處跑。


    砰!


    砰!


    ……


    低沉有力的槍聲在空中迴響,每一下都會帶走一個人的生命。


    倒塌的火熊熊燃燒,能逃出來的都逃出來了,沒逃出來的都成了烤焦的肉塊。可逃出來的人裏麵,被狙死的占了絕大多數,死狀相當悲慘。


    槍聲過後,躲在電話亭後麵,帶著鴨舌帽的蔚曼荷微微低頭,絕望地放下對講機。


    散布陽光大道周邊的人已被各個擊破,目前還活著的就他們這幾個了。


    對麵的矮樓裏,幻歌捏碎手裏的引爆器,低聲哼著歌,從一扇打開的窗子跳出,跨越六米多寬的距離,來到另一棟樓的頂樓,選定狙擊點後,俯身,緩慢移動水槍的槍身。


    “還有四個活的!這麽大的胸,應該就是她了。”


    電話亭後麵露出半個身子的蔚曼荷絲毫不知道,喬裝隻能掩飾,卻無法抹去她傲人的女性特征。


    準星微移,套在蔚曼荷的鴨舌帽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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