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嬪思索著該說些什麽才能扭轉局麵時,武帝卻並沒如她所想那般對蘇貴妃網開一麵,而是怒極反笑,“這招你用了太多次了,朕已經厭煩了。”


    蘇貴妃一驚,連哭都忘了呆呆地看著武帝,怎麽會!她自進王府以來便百試百靈的殺手鐧怎麽今日都不管用!


    桓添玉跪坐在地上看著前方,專心裝傻,把舞台讓給蘇貴妃這個今日的主角。


    說蘇貴妃不怎麽機靈還真是沒說錯,一個招數用了這麽多年還沒看出管用下的真相,武帝是喜歡她,是喜歡得後宮之中誰也比不上,但絕對有個人在他心裏排在蘇貴妃前麵,那就是他自己。


    武帝比愛任何人都更愛自己。


    以前蘇貴妃這招都是用在桓添玉和其他人身上的,相比之下武帝當然心疼蘇貴妃這邊,但今天蘇貴妃相比的看似仍然是她桓添玉,但實際卻是武帝自己。


    桓添桐先是失手造成大火,燒了他兒時寄托的朝瑰館,這是第一塊砝碼;其次再到桓添桐強搶玉佩的事裏,武帝覺得此舉是在打他的臉,這是第二塊砝碼;再是最後蘇貴妃明明知道這件事卻還是搪塞掩蓋,在武帝眼裏就是在他最恨的事情上聯合欺騙他。


    層層加碼下來,步步挑戰他的威嚴,劍劍直刺他的心髒!


    武帝心境改變之下當然不繼續吃蘇貴妃這一套,可惜蘇貴妃卻還是沒有看出來,依舊一成不變地用著老招數。


    老招數以前靈是因為武帝願意讓它靈,但武帝今天不願意了,蘇貴妃也沒轍。其實算起來,無論是苦肉計還是美人計都不重要,唯有武帝的意願最重要。


    今天這兩場看似跟以前無甚差別的告狀,桓添玉其實隻需揣摩好武帝的心思,在背後推著武帝走就可,根本不用在道理上爭過蘇貴妃,畢竟武帝才是真正的決裁者。


    可惜蘇貴妃白白在後宮之中叱吒這麽久,還真的以為自己是全然靠著喜愛橫行的。


    “貴妃蘇氏,教女無方,縱容其女十一公主戕害手足,目無尊長,且刁蠻成性導致宮中走水,令朕失望,十一公主罰二十手板抄經書五百遍禁足永凝宮,無朕旨意不得出來,”


    說完桓添桐的處罰就該是蘇貴妃了,柔嬪不由得直起身子等待著答案,


    “貴妃蘇氏,就罰抄經書三百遍,也禁足宮中吧。”


    此話一出柔嬪就不由自主地掐住了椅子扶手,這處罰還是太輕了,以往宮中任何一個人觸怒武帝受的罰都比這要重,果然他還是對蘇貴妃沒法真正狠下心。


    想到這柔嬪不自覺地轉頭去看桓添玉,桓添玉卻好像沒什麽反應,依舊是波瀾不驚的樣子低著頭,這處罰比先前桓添玉僅僅是“對蘇貴妃不恭”都要輕上許多。


    這孩子今天受這麽大罪連自己宮都被燒了,卻隻是得來這麽不輕不重地這麽一個懲處,恐怕心裏也不好受吧。


    柔嬪再想到還在昏迷的月嬪,心裏一陣難受,便抬手招那個還跪在地上,衣衫髒汙的女孩來自己身邊,用自己的帕子替她擦著臉上的灰。


    武帝宣泄完自己的火氣,看到柔嬪喚桓添玉,才想起來這孩子還頂著一身傷的事,便叫太醫過來,覺得沒事剛準備走,起身時卻突然想到這次桓添玉實在是有點淒慘,先是玉佩被搶,再是被打被掐被摔下樓,自己僅僅處置完就要走也未免有點太冷血了,便改了心思留下來,好彰顯一下自己的慈父心腸,免得桓添玉心生怨懟。


    郭銘站了許久又目睹了一次桓添玉的戰鬥力,才被武帝傳喚過來做正事,他上下看了一下,打開醫箱道,“還是先處理流血的傷口吧,還請公主把衣袖卷一下。”


    一直躲著的南桂此時終於湊上來把桓添玉的袖子卷起,不看還好一看嚇一跳,桓添玉看似微小的幾個傷口之間竟然還卡著細碎的瓷杯殘碴,夾在被劃開的血肉之間貌似不淺。


    柔嬪看著一陣心疼,嘴上不由嗔怪,“你這孩子!這傷得這麽重怎麽不吭聲!就這樣疼了這麽久,真遭罪。”


    說著抬起頭時又瞅到桓添玉脖子上的青紫勒痕,看上去她纖細的脖頸就要被折斷,更加難過,“你說你母嬪醒來看到你這傷得多難受,她的性子又不好在你麵前表露出來隻能背後哭。”


    話語間提到了桓添玉還在昏迷的月嬪,桓添玉想到重生一世再見到母親就是這般情景,也不由得悲從心中來,靠著柔嬪沒忍住啜泣。


    聽到柔嬪提及月嬪,再看到桓添玉的傷,想起剛剛桓添玉一直聽他處置審問沒有發話就跪在冰涼的地上,武帝本來強作的慈父心態消散,此時也情不自禁真的心疼起這個自己平時不怎麽看重的孩子來。


    他輕輕摸上桓添玉的頭,聲音對桓添玉第一次輕柔和緩,“十娘,為父知道你委屈了,朕會讓人好好修繕一下朝瑰館的。”


    而一邊的蘇貴妃好像已經被遺忘了,她看著這邊好似溫馨地場景,胸腔中的怒火簡直要噴出來,明明以前這副場景中的婦人是她,而孩子則是她的桐兒!這會兒卻便宜了柔嬪這個賤人和桓添玉這個孽障!


    蘇貴妃死死盯著被武帝身影擋了一半,隻露出一個裙角的桓添玉,快速思索著還有什麽沒使出手的招,突然她看著站在桓添玉身邊的南桂,想起了她早先收服的一個丫頭。


    就在這時,廳外匆匆跑進來一個小太監,邊跑向在裏麵的全德義邊喊道,“全公公!全公公!西牆那邊的人抓了……”


    話剛說了一半就看見黑壓壓一屋子人,其中還有不少高貴的主子,自覺闖了大禍,下的直接跪下不敢言語。


    而全德義則趕緊上前掐住這小子的耳朵,“你個沒輕沒重的!沒看陛下在這呢麽!這麽莽撞!”


    小太監連忙賠罪,武帝卻不以為然,“興許有什麽急事呢?講都講了,就說完吧。”


    小太監想起剛剛要說的話,小心地覷了一下麵前的諸位主子,十分後悔剛剛沒控製住的大嗓門,武帝敏銳地捕捉到小太監的動作,剛鬆下來的眉頭又蹙起,“你慌什麽!趕緊說!”


    小太監趕緊一頭磕在地上,“剛剛傳來西牆那邊的人在柴房抓到一對,一對狗男女,現下捆住了想請示怎麽處置。”


    武帝以為隻是宮女和太監對食被發現,雖然不悅但還是懶得親自管,剛想開口叫全德義,就聽見那小太監吞吞吐吐道,


    “那對,那對狗男女,都是朝瑰館的,女的自稱叫東菱,是十公主的一等宮女,而那個男的……”


    說到這全德義已經想捂住他的嘴,但小太監不知死活嘴倒是很快,“不是內侍,是公主的暗衛。”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春曆元年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西日夫人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西日夫人並收藏春曆元年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