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極靜,似乎凝滯了一般,更似乎有種無形的東西,在隨著江柔的唿吸,一錘錘的砸在她心上,壓抑又悶疼。


    片刻後,心水師傅將銀針撈了出來,在燈下,那銀光似被蒙上了一層灰霧般暗淡。


    心水師傅凝了眉:「果真有毒!」


    那一瞬間,江柔隻覺得一朵白光炸亮在腦海,攪合的腦中無比亂,什麽也理不清,隻一個狂燒的念頭:父親這是要她死!


    天光大亮,這件事住持也定下了決斷,命人前去報官,且通知幾個中毒者的家人。


    因為有毒的鴨子是江柔的家人送來的,所以住持並未通知江家,而是等官府做決定。


    屋子裏,因暫時查不出毒物是何,無法配製解藥,故而江柔幾人中毒的症狀也越發明顯,其中周秀秀最為嚴重,已經無力起床了。


    很靜,沒有人說話。


    江柔靠在牆角,腹中灼燒感愈烈,她唇色都漸漸蒼白,心裏一團亂麻,滿腔苦楚到極致,看著因自己而出事的幾人,眼裏盛滿愧疚。


    若這毒無法解,若這毒損害身子無法挽迴……她們的人生,該怎麽辦?


    林芳雲悄悄看著江柔失神無措的模樣,輕嘆一聲:「江柔,你別害怕,我……我不怪你,你也不知道鴨子有毒……」


    江柔轉過眼看著她,語氣難掩苦澀:「對不起,是我連累了你們……」


    那廂的李小芝,害怕的輕輕啜泣起來,一時間,屋子裏壓抑到江柔幾乎無法唿吸,她卻也隻能硬撐。


    大過年的,居然有投毒案發生,官府震驚到同時也來人很快,而一早就下山破解毒物的心水師傅,也帶著一位老大夫迴來。


    老大夫經驗足,診斷過後就斷定了毒物是何,立即便開出了方子。


    江柔站在他身側,長睫顫顫著問:「請問,這毒……能解多少,損人身子……可否復原?」


    老大夫嘆一聲:「這種毒,毒性不很霸道,也能緩緩盡數排出,但身子受損的程度,卻是無法復原。」說著,他看著周秀秀,搖搖頭:「就說這位姑娘,以後體虛易病是必定的了,且慢慢調養吧……」


    想到平日裏周秀秀最為生龍活虎,以後也許就要纏綿病榻,而她也才十三歲……無聲無息的,眼淚就落了下來,江柔抬手擦去,眼底的愧疚難忍在看見外頭的官差時,化為了清醒堅定。


    山下,江宅。


    大年初五,已去親友家拜過年的江德昌,閑在屋裏沒事,正帶著大兒子習字。


    王香梅正在庫房中整理年禮,別人送來了不少東西,各樣雜亂的堆了幾天,正好趁這個功夫整理好。


    官差來到時,夫妻兩個還有些迷惑,大過年官差怎麽會上門,遂笑著上前詢問,當江德昌得知是他送去靜心庵的東西,一下毒倒了好幾人,其中更是有自己的女兒後,差點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王香梅更是,心一下子跳到了嗓子眼,送去的東西有毒,怎麽可能,她根本沒有動手腳!


    投毒案惡劣,且正值年關,官差們都不能舒坦的過年得出來跑腿,心中自是憋著一股氣,當即卯足了勁兒要查個水落石出。江家一幹人等,均被叫了出來,站在院子裏一個個的被查問。


    詳細問了一圈,沒人承認,辦案的官差卻不急,隻咧嘴一笑:「沒事,反正大過年的咱們也閑,涉案人先帶迴去,多審幾次,不怕沒人招!」說著,便指揮著要將準備了東西的王香梅,和去送東西的丫鬟先押走。


    審問……一進了那種地方,出來哪裏還能有塊兒好皮肉。


    王香梅一下就害怕的慌了神掉了淚,死死拽著江德昌的衣袖:「相公救我!」


    那丫鬟更是,身子狠狠的抖了起來。


    江德昌幸運,隻是動了嘴,沒沾那些東西分毫,所以官差不捉他。但此刻,他已經滿腦子都是王香梅下毒害他女兒的可能,但再看看一旁嗷嗷哭的兩個兒子,他終究一咬牙,求著官差:「官爺,差事辛苦,可否稍作休息,容在下為各位奉上熱茶?」


    若是往日,官差也許會給個機會,可如今卻直接搖頭:「熱茶就不必了,查出兇犯要緊。」說罷,轉身帶著人就要走。


    「相公!相公救我啊!」一想到要被用刑,王香梅控製不住心中的恐懼,悽厲的哭喊起來,臉上精緻的妝容早被眼淚弄花了,狼狽的貼在臉上,被拽著走的那一刻,更是不停的跟官差解釋:「我真的沒有投毒,不是我啊,求官爺明察!」


    而這時,被官差捆了手,已嚇得瑟瑟發抖麵色慘白的丫鬟,卻帶著哭腔突然開口:「我……我招……」


    第21章 21 再不奢望


    昏暗的牢房中,斑駁的牆上掛著許多的刑具,襯得四處森冷可怖。


    王香梅隨著官差一路進來,看著被關在這裏頭人鬼不分的犯人,害怕慌亂的大氣都不敢喘。待走到最裏頭,她停了下來,看著牢房中躺在地上的那個男人,一下就哭了。


    大冬天的,男人隻穿著一層薄薄的單衣躺在髒汙的地上,從頭到腳都濕透了,因寒冷的折磨男人的身體抖成了篩子。


    聽到了來人的腳步聲,男人痛苦的抬起頭,目光望見牢門外哭泣的王香梅時,痛苦的哀嚎出聲:「阿姐……」


    隻有一刻鍾的說話時間,王香梅見官差走了後,立即蹲下身來將帶來的厚棉衣塞進牢房中,看著弟弟急忙穿上她擦擦眼淚,哭訴道:「阿弟,姐姐不過是跟你牢騷兩句那丫頭,並無意真要她死,你何苦要那般做,如今……如今可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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