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小星官從殿外進來,諾諾地問到:“神官大人,有何吩咐?”


    文珠祭司瞅一眼書案上的山一樣高的文書,頭疼的揉揉太陽穴:“你…你是?我好像記得你入宮有一段時日了,之前都沒有來得及問,”她放下手,正色的問道:“你叫什麽名?”


    “迴大人,小人菥蓂從祭司所調過來已經一年了,小人現下司職省時星官,還是您前幾日親自安排點名的。”


    文珠祭司哦一聲,原來是頂替晡夕的人,最近忙糊塗了,人在跟前晃悠這許久她竟然都沒仔細問個名字。


    “你叫…菥蓂?”


    “是,大人。”


    “挺特別的名字,是味藥材?”


    “是。”菥蓂微微一笑,點頭稱是:“小人的父親是大夫。”


    “哦。”她點個頭,“既然你是本座的省時星官,這些文書,你替我過一過,沒有遺漏的就幫我送去祭司所給笛牟祭司,去了你給他帶幾句話。”


    “大人請吩咐。”


    “本座明日有三批文書要請他審閱,叫他明日入宮後來神月閣上值,祭司所的公文也一並遣人送到這裏,本座就不兩頭去奔走了,也省送文書的宮人麻煩;另外安排洛離祭司出宮替本座探望告假的沙莎祭司,她若是病好了,也該到本座這兒來走動走動的,雖說降了職,可現下她還是祭司所的人,過來會一會本座,也是禮節。”


    “是,小人會一字不差的轉述。”


    “嗯,你先挪走這一堆,我乏了,要去院子裏趟個午覺;過了響午你再來喚我起身,下午這堆文書也要送出去的。”她揉揉眼睛,已經熬了兩個通宵,她實在累了。


    “是,大人放心歇息,小人會謹記時辰,不會耽誤您的正事兒!”


    文珠祭司滿意的點點頭,揮揮手讓她出去。


    摩裏氏的這幾個姐妹,倒真不是省事的主,千絲萬縷,製約了河畔兩岸的巫族,又牽動著宮中的勢態,這種風格,很像鳳翎王玩的木偶戲。


    她起身,走出神月閣的樓閣,一級一級的台階走出神月閣的主樓。


    “文珠祭司。”


    文珠祭司抬頭,前方一位華衣女子迎風而立,麵向她的方向,笑意倩倩的,望著她,眼眸如水。


    文珠祭司遲疑了一下,眉梢輕挑,腳下頓了頓,自若地幾步走到她麵前:“不知王妃駕到,失禮了。”


    “無妨,本宮突然來訪,想來,文珠祭司也是心裏打鼓。”


    “不知王妃是找在下還是其他人,若是您需要在下幫忙傳喚……”


    “文珠祭司是個聰明人,我們就不要繞彎子了。”


    爽快。文珠祭司定定地看向她身後的侍女。


    陵姬自然是曉得她的顧慮,麵不改色的說道:“綰綰,你去殿外守著。”


    “是,娘娘!“


    小侍女便小碎步離開。


    “不知道王妃有何事,需要親自到我這神月閣來?“


    “你我從前同是天宮的姊妹,文珠祭司又何必客套。”


    文珠祭司頓頓自己的長袍衣袖,“王妃也說是從前;本座入宮少說也已有十幾萬個年頭,你我也早已不在天宮,如今你我各為其身,又何必提起陳年往事。你喚我一聲文珠祭司,我稱您一聲王妃,不就是最好的證明嗎?”


    “不喜歡敘舊?”陵姬掩嘴輕笑,“也罷也罷,你這個冷性子,怎麽還是一點都沒變!”


    文珠祭司的眸光流轉,似是出神地望著殿外的某一個角落。


    “我隻是想與你請教一件事情。”


    “您是宮中尊貴的王妃,如若想要知道些什麽事情,大可隨便遣個人來就好。”


    “哦?”


    文珠祭司悠悠地說道:“但,若是問的在下無法做主的事情,即便是王妃躬身必親地探問,您可能是白跑一趟了。”


    或許早料到她會有這樣的說辭,陵姬不但沒有生氣,還是笑得溫柔。


    “文珠,你這個人,明明年紀小小,為何總是這麽拒人千裏之外呢?捂不熱,難道也看不透嗎?”


    文珠祭司沒有迴頭看她,隻是伸手接住了一片凋零的枯葉:“看透什麽?十萬紅塵,看不透的,似乎是你啊,陵姬。”


    陵姬臉上的笑容一凝滯,氣氛忽然變得安靜。


    空氣裏寧靜的醞釀著一種沉默的氛圍。


    半晌,文珠祭司才打破了這個默然的局麵。


    “君上信任我才將這個攤子丟給我,他老人家是個非常不喜歡後宮插手政務的君主,你若是不想在這個時候給自己頭上加一把火,就應該躲迴鳳儀殿,安靜地避開這個火勢!”


    “好,既然你拒絕我,我就自討沒趣,告辭。”


    看著她盈盈的身姿,文珠祭司的眼神變得深沉,“如果我是你,我就寧願迴去種種花,賞賞月,就把殿門全給封了,管它外麵是霜雪還是雷霆!”


    陵姬迴過頭,與她相識一笑。


    “你果然是,沒有忘記我這個姊妹。”


    文珠祭司別過頭,走向與她背道而馳的另一條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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