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迷宮,昭河殿。


    鳳翎王坐在玉座上,遙遙的望著從大殿踏進來的一幹人等,看著這一群人裏,一個久違的身影,嘴角微微上揚,他和身側的櫚木星爺互視一眼,“蒼釋這一路應該挺頭疼,還帶迴來本王的老朋友。”。


    “王也數萬年沒有見過這位貴客了,真是稀客!我這就先去安排個住所。”


    鳳翎王頷首:“嗯,甚好。”


    櫚木星爺作個揖後,自他身後的偏殿退下。


    昭河殿是水迷宮的主殿,除了鳳翎王的主寢宮,百官朝聖的大殿,還有很多大大小小的偏殿,此處更有屬於東宮的南珠台,也不知會不會有人能有幸得到這個後位。


    “櫚木爺爺!櫚木爺爺!”


    櫚木星爺迴頭望見一個青衣羅衫的小丫頭匆匆朝著他本來,“大膽,此處是昭河殿,豈能在此大聲喧嘩,若是驚擾了君上,我看你是想挨板子!”


    來人匆匆小跑到他跟前,忙福身給他請安:“小奴失態,請星爺恕罪!”


    “嗯,起來吧。”


    “是,謝謝星爺!”


    “說罷,你這小丫頭怎麽能跑到這裏來呢?是有什麽急事?”


    “小奴是聽說了大人一行人已經迴宮來,就想著趕緊過來給大人送些藥,小奴聽說此行兇險,心裏非常焦急才會匆匆來找星爺的。”


    櫚木星爺瞅著她紅撲撲的臉蛋,額頭還冒著汗珠,許是跑得急了,連氣息都沒有調穩就急著將懷裏的東西掏出來遞到他麵前:“這是什麽!你是哪個司所的宮娥?”


    “小奴是皇葉大人處所——棲梧殿的宮娥,我聽宮裏守衛的魔兵說大人受了很重的傷,想著他也許一時半會兒迴不了住所,就著急過來了!”


    櫚木星爺眉頭深蹙,“此舉不妥,縱然是擔憂你家主子;此時他們正在殿內覲見,你把藥留下,速速離開昭河殿,不要讓旁人瞧見你!”


    青衫羅衣的宮娥咬咬唇:“是,就有勞星爺了!”


    “嗯,這藥迴頭我會交給皇葉大人。你一個無官無職的宮娥,隨意闖入昭河殿本應受到懲戒,此次老頭子就看在你初犯的份上不與你計較。下不為例,不然你家主子來了老頭子我還是要罰你的!你以後沒有允準不得隨意來昭河殿;知道了嗎?”


    “是,小奴莽撞了,謝謝星爺教誨!”


    “去吧。”


    小奴福身後匆匆離開。


    櫚木星爺看著那個小瓷瓶,不知道思索著什麽,將小瓷瓶受到廣袖中,迴頭匆匆的往偏殿的方向走。


    大殿。


    蒼釋跪在大殿上,“是臣沒用,沒有將大祭司和皇葉保護好,令皇葉受了重傷,蒼釋,願意自領刑罰!”


    刑罰,不是責罰!


    摩裏黎月手裏牢牢握著捆仙索,她歎口氣,也朝著鳳翎王的方向單膝跪下,“王,此行蒼釋大人保護臣和皇葉盡心盡責,並無失職之處,相反,黎兒修為不足,反而是受了副統領的諸多照顧。”


    鳳翎王沒有開口,靜待她的下文。


    “皇葉、皇葉受此重傷……”她紅了眼眶,一眨眼淚珠便如滾珠落下:“都是因為臣修為不夠,才害的皇葉舍命相護,那角龍見我操縱了雪狼與他爭鬥甚是生氣,才會改了方向衝我而來;適時蒼釋和雪狼都被角龍的妖法困得無法脫身。


    那角龍來勢洶洶,我被它的龍氣震懾住跌落進水中,許是因為我這額上的大明結才震懾了他一次沒有取我性命;皇葉他,為了引開角龍對我的攻擊,才化了真身與角龍纏鬥許久!本來以皇葉的修為,與那角龍也該是不分秋色;可曾想、可曾想……”黎月抬頭看向一旁唇角微揚的俊美男人,後麵的話愣是沒有接上。


    鳳翎王眯起眼睛,“可曾想?”


    “可曾想,”本來在一旁的人終於開口:“可曾想!本君越是靠近蓬萊,皇葉的氣息被本君擾亂了,連元神都被本君的氣息攝住,一時無法使出元神,隻能生生的徒手與角龍打個頭破血流。”


    鳳翎王看著這個多年未見的老朋友,從玉座上站起來,一步一步,走到他們麵前,“雎羽,你這迴,可是真的做了迴好事!”


    摩裏黎月不服氣的看向那個男人:“王,正是因著他的氣息影響了皇葉,不然、皇葉怎麽會被傷的化不出人形……”


    一隻修長的手將她的臉抬起來:“黎兒。”


    那雙海藍色的眼瞳依然冷淡如冰,可是她卻覺得他離自己這樣近的時候,這樣親近的王令人歡喜。


    “你可知道,若不是這隻大鵬鳥‘多管閑事’,別說皇葉被打迴原形,您恐怕此刻連皇葉都見不著了。”


    “什、什麽!”


    將黎月拉起來,她額頭上的鳶尾花紅豔如火,美的令人忍不住想要去撫摩;可是他的手指隻是輕輕拭去黎月臉上的淚珠,輕聲道:“角龍,皇葉,雪狼!這是他們三人的劫!如果雎羽不攝住他的元神,皇葉的元神極有可能被角龍吞噬,這隻多管閑事的大鵬鳥其實是為了留住皇葉的性命!所以黎兒,你無需再難過了。”


    摩裏黎月一愣一愣的,看看皇葉再看看那個笑意自然的男人,怔住在原地。


    鳳翎王放開黎月,伸手將蒼釋從地上扶起來,“本王的命令你沒有任何失職,不需領罰。”


    “是,王!”


    “辛苦你跑一趟,退下吧!”


    蒼釋低頭作揖:“臣不敢。”說完他便退出了大殿。


    雎羽好笑的拍拍自己的袖子,好整以暇的說:“哎呀,老鳳凰!本君這是多管閑事,你放任我的族人去伺龍又怎麽算!”


    鳳翎王卻不怒:“怎麽算?天君老兒反正此次欠了我個人情,不如就把那頭龍要迴來,給你家的孩子做個座駕如何?”


    老鳳凰!摩裏黎月活了幾十年,從來沒有聽過這麽新鮮的稱唿,這雎羽到底是什麽人,怎麽敢直唿王的名諱,到他麵前連名字也不叫就算了,還敢這麽無禮的喚他老鳳凰!


    “上神對我家君上怎可如此無禮!”


    “喲,小娃娃,這麽一句話就護犢子了!”雎羽上神勾勾嘴角,看好戲一樣的看著鳳翎王,“你這小娃娃我看著,真真有趣!”


    “王是我們水迷宮的神,您雖是四海八荒的上神,可也應該客氣一些,好讓我們這些小輩有一個好榜樣!”


    鳳翎王拍一下她的肩膀:“他這個人要是能有什麽好榜樣,也就不是雎羽了!”


    “哎,你這個小娃娃還未曾婚配,我看與我鳳族倒是挺相襯,你要不要考慮……”


    “落了毛的鳳凰不如雞!”鳳翎王毫不客氣的打斷他的話,“這個潑皮,就不勞你受罪了。”


    “嘖嘖嘖!”雎羽上神的眼神曖昧不清,笑意越來越深:“老鳳凰啊老鳳凰,我當你是舍不得這朵嬌滴滴的鳶尾花,還有能讓我看見它出世的一天,著實不容易!”


    黎月也朝他努努嘴:“哼!”


    鳳翎王走到雪狼麵前,伸出手掌放到雪狼的頭頂,一圈光暈在他手中打轉。


    “王,我的狼崽子怎麽樣?”


    他收迴手,凝神看著雪狼半晌,才道:“它的五髒受到了很重的外力震傷。”


    黎月抿唇,蹙著眉頭:“它此次對付角龍,也是用盡了全力,可終究不是它的對手!”她咬牙,告誡自己不要杞人憂天!


    鳳翎王迴頭看她一眼,語氣仍是一派的平靜:“黎兒,雪狼也受了重傷,你先讓魔醫給它醫治吧,宮瀨已經在入宮的路上,你先迴碧雲殿候著!”


    “好。那皇葉……”她擔憂的看向那隻七彩孔雀,眸中盡是自責。“都是因為我修行不足,才連累了師兄!”


    “黎兒,我沒事,你莫要再像個姑娘家一樣哭鼻子,就不怕讓人瞧了笑話你!”


    “嗚嗚!”她抽抽鼻子:“師兄,對不起對不起!都怪我,我平時不偷懶練功,才會害得你替我攔住那頭角龍!如果我再努力一點,多練好術法,就能幫上你們了!”


    “事已至此,你不要自責了;我隻是打迴原形,等我再修養百年,我就又可以化身人形了。”七彩鳳凰在她的身前挪了挪腳步:”反正也不過就是恢複了我的真身,雖然有些不便,可你看,我是不是也挺好看的!“


    摩裏黎月終於破涕為笑:“皇葉,明明你受了重傷,還反過來安慰我!”


    “哎,誰叫你是我們這裏最小的神官,我的小師弟,你再哭下去,我都覺得沒臉見王和師傅了!”


    “小娃娃,不用難過,有本君在此,你的師兄還不至於化羽歸於混沌!”


    “好,那黎兒就放心了!”摩裏黎月對著他和雎羽上神作揖:“謝謝王,臣告退。”


    “嗯,你快去吧。”


    鳳翎王,皇葉,雎羽上神三人看著雪狼一瘸一拐的跟在黎月身後。


    “老鳳凰,你這個小娃娃,真有意思!”雎羽上神迴頭看著他:“我就不信,以你那天眼下無可遁形的修為,你當真瞧不出,她是個什麽?”


    鳳翎王的臉色忽然變得肅殺:“雎羽,有些事情,我看透,你看透,也並不就是我們看透了的樣子!”


    良久,雎羽上神哈哈大笑:“哈哈哈!好!鳳翎,我就你一次!”


    他看了皇葉一眼:“你還是好好操心你這孩子吧,我看他傷的不輕!”


    “謝謝王擔心,皇葉,愧對王的期望!”


    “本來你們一族的生死也並非我能左右,你跟隨我十幾萬年,我沒有阻止你的劫數,你大概也能明白。”


    皇葉點頭:“皇葉知道,王雖然窺得天機,卻不能隨意篡改天命,否則會擾亂天命秩序,引來洪荒大禍!”


    “你能明白最好。”他從懷中摸出一顆珠子,遞給雎羽:“這是用我的心血凝的,或許對他的傷有用。”


    “金蔓珠,老鳳凰,多謝!”


    “何須言謝,皇葉終歸是跟了我許久,也算是我看著長大的孩子;我不能改他的劫,助他治傷,也不算是違了天命吧。”


    “皇葉謝過王!”


    “你先迴去修養修養,我與鳳翎說個事,迴頭我去尋你。”


    看他忽然臉色變得正經,皇葉緩緩退出去:“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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