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又過了幾月,已經是昭仁十二年了,許是收了金容銀容的原因,展家那邊倒是消停了不少,隻有金容時不時來貼著江景微,幸而江景微守得住。


    不過這金容總不似大戶小姐那般端莊矜持,倒像是野路子。


    銀容冷冷清清地躲在房中,也不愛理人,不愛說話,難怪那日敬茶撒潑的是金容。


    在此期間,江大少夫人身體痊愈,奪迴了中饋之權。


    沈瑩玉懶得爭,由她們去。


    不過江景微卻不得不爭取他父王的信任。


    這日,江景微上午便迴來了。


    他進門洗了個手,擦幹淨後等丫鬟端著水盆出去,才高興道:“悠悠,父王讓我參與兵事了。”


    “這是好事啊。”沈瑩玉懶懶地坐在椅子上,修剪著花枝。


    江景微來到沈瑩玉身後,雙手輕搭在她的雙肩,深情款款道:“再等兩年,我們興許就能迴去了。”


    在北境的每一刻都是煎熬,隻盼著能盡早迴去。


    “今兒迴來得早,不如我帶你出去轉轉吧,北境也有不少好玩意兒呢,你整日拘在屋子裏也悶啊。”江景微柔聲道。


    沈瑩玉原本不是愛逛的,尤其是陌生的環境。不過,已經很久沒有和江景微一起出去走走了。


    於是她便答應了。


    兩人換了一身尋常的衣裳,正打算悄悄溜出門去,玉容和酌兒卻從廚房裏走了出來。


    “你們……要出去?”酌兒問。


    一時間兩人也不知道該點頭還是該搖頭,點頭吧,酌兒肯定跟著去,搖頭吧,該怎麽解釋呢?


    這酌兒也是,總覺著在婆家待著沒意思,三天兩頭往迴跑。


    “我們到院子外轉轉。”江景微迴答說。


    “不對。”酌兒走了過來,圍著他們打量著,“肯定不對,你們到底要去哪?”


    “好吧,我們打算出府逛逛。”沈瑩玉無奈道。


    “出府!”酌兒眼裏帶著光,好似自己不住在府外,一直拘束在定北城內似的。


    瞧出江六夫婦的為難,玉容笑說道:“府裏的菜吃膩了,不如我和六小姐跟著一塊去,少夫人和少爺去逛逛,我陪六小姐去買些吃食?”


    江六夫婦忙點頭,相處久了,玉容還是很可靠的。


    比酌兒可靠!


    於是一行四人出發了。


    來到鬧市,下了馬車,酌兒和玉容去了迎客來酒樓,江景微和沈瑩玉則是四處逛逛,等兩個時辰後在此集合。


    江六夫婦沿著街往前走,在路過湯麵鋪子時紛紛止步。


    倒不是江景微餓了,而是他留意到沈瑩玉眼神盯著鋪子,跟著她慢慢停了下來。


    “餓了?”江景微問。


    沈瑩玉點點頭,“好香啊。”


    江景微麵露笑意,拉著沈瑩玉的手走進了鋪子裏,鋪子其實是臨時搭建的棚,裏麵放了桌椅。


    兩人落座後,沈瑩玉很顯然有些局促不安,“我頭次來這樣的地方吃飯。”


    江景微寵溺笑笑,“以後你想去哪,我就帶著你去哪。”


    沈瑩玉知足地笑著,其實哪需要那麽多詩情畫意,隻要做對兒平凡的夫妻就很好了。


    她慶幸她嫁給了江景微,他是真實存在的甜蜜糖水,而徐懷瑾隻是炫麗的肥皂泡,很容易幻滅。


    想著她又輕笑笑。


    還比什麽呢?


    沒過多久兩碗混湯麵端了上來,碗裏飄出的是人間煙火氣,不是皇家王府金銀規矩。


    兩人津津有味地吃了起來。


    而迎客來酒樓的二樓,酌兒百無聊賴地等著菜,這大酒樓就是繁瑣,等了大半天了!


    “玉容,我要餓死了。”酌兒嘟囔著。


    “六小姐,你再忍忍……”說話間,有小二將菜端了過來,玉容忙接了過來,她將瓷盆放到酌兒麵前,“你看,菜不是來了嘛。”


    酌兒瞅了瞅,“我記得我們沒點這個菜啊,我最不愛吃酸菜魚了。”


    “小爺看你餓,才舍愛讓給你們,你可倒好,還嫌棄,不吃拉倒,還迴來。”


    玉容側頭看去,再瞧瞧身側的人,不禁臉紅,她竟然錯把人家當小二了。


    不過是衣服顏色相近罷了。


    而酌兒也抬頭打量過去,卻頓時睜大了雙眸,不敢相信道:“二……”


    “你才二!我有名有姓,我叫水明陽。”


    酌兒哪裏敢反駁半句,忙點頭應道:“多謝……公子。”


    “哼,不謝。”水明陽有些不耐煩地說著,接著坐迴了他的位置上,見玉容盯著他,他淡淡地瞟了迴去。


    玉容總覺著,他看著不耐煩,卻是個熱心腸。


    他的熱心腸和江景微不一樣。


    江景微看著溫潤如玉,說話也客客氣氣,可是總散發著冷氣質,而這位水公子,有種做好事不留名的感覺。


    我給著,你就受著,哪那麽多話!


    酷酷的。


    見玉容總盯著自己看,水明陽哼聲道:“玉容是吧?看夠了嗎?”


    “沒……啊,看,看夠了。”玉容忙垂下頭,漲紅了臉。


    若是旁人這樣,酌兒早起身跟著理論了,可是這個人,她不敢。


    這是長歌城故人留下的多年餘威。


    “公子似乎不是北境人吧?”酌兒隨口問了一句。


    “哦?怎麽看出來的?”水明陽問。


    酌兒一愣,因為她知道水明陽不是北境人啊!


    “那個……北境人比較白,水公子看著不是黑了……”


    一星半點。


    酌兒沒敢說出來,隻咽了咽唾沫。


    而水明陽卻黑了臉。


    很顯然他生氣了。


    酌兒把頭垂得很低,忙拿著筷子夾起酸菜魚,一口一口吃著。


    就這樣尷尬地吃著,眼看一盆要吃光了,她們的菜才陸續端上來。


    而酌兒卻吃不下去了,一來是吃飽了,二來沒心情。


    那邊水明陽卻吃完了,將碎銀子往桌子上一拍,“小二,結賬!”


    說罷便起身離去了。


    酌兒靜靜地目送著他離去,慢慢鬆了一口氣,咋能在這遇到他呢?


    而玉容什麽都不知道,隻是癡癡地看著水明陽的背影。


    其實她也曾癡癡地看過江景微的背影,可是她知道他留給她的隻是背影,便也不再幻想了。


    隻要能伺候好江景微和沈瑩玉便好,不求其他。


    吃飽喝足又坐著歇了好一會兒,瞧著時間差不多了,酌兒才摸了摸肚子往樓下走去。


    玉容付了錢,跟了出去。


    她們在門口等了一會,四處張望著,在遠處人群中瞧見了江六夫婦的身影,兩人看上去很甜蜜。


    玉容心中酸楚,她也想嫁給一個互相喜歡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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