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猜有兩種可能。”儀禦婉略思索後說道。


    “哪兩種?”張盼紅忙問。


    “如果真的是奔我而來,想必會以給我添加宮女為由,日日放在身邊,皇上見了必定喜歡,也可以監視我。不過,送到宮裏直接讓姨娘帶來就好,她未免舍近求遠了。”


    說著,儀禦婉想想又道:“二公主整日裏和大弟吵得不可開交,她迴宮了,可是那些花枝招展的小丫鬟還在府裏,若是遣走,又怕她們出去亂嚼舌根,所以把她們送來服侍二公主。”


    “你這麽說,我倒是想起來了,和敏公主的確罵過她們天生狐媚樣。”


    儀禦婉端起茶杯,餘光掃到張盼紅後,搖了搖頭,輕抿了口茶後,放下茶杯對張盼紅說道:“姨娘啊,父親從前最在意你,可是你卻總是把無端揣測的話說給他聽。男人嘛,總是喜歡撿好聽的話聽,那些婦人間的明爭暗鬥不能指望他做主的。”


    “夫人害了我兒絕對不是無端揣測。”張盼紅憤憤道。


    “那你有證據嗎?”儀禦婉冷冷問著。


    張盼紅低著頭,小聲道:“證據倒是沒有,可是除了她還能有誰呢?”


    “既然無憑無據,那落到父親耳朵裏就是無理取鬧。”儀禦婉輕歎了口氣後,又道,“本來仗著父親對你的憐愛,你可以好好把握機會的,為什麽要和自己的男人鬧呢?”


    那樣不是越推越遠了嗎?不止張盼紅不懂,就連沈麗心也不懂。


    仗著自己是受害者,整日裏吵著讓別人給自己做主,好在沈麗心是二公主,有淑貴妃撐腰,不然像張盼紅,也隻能忍氣吞聲了。


    也正因為她是二公主,她再不肯收斂,繼續鬧下去,將事情鬧得越來越大,人盡皆知的時候,隻怕是要淪為別人的笑柄了。


    儀禦婉是最希望他們鬧下去的,卻也是最怕他們鬧下去的,身為徐家的人,自己過得不好時,不見他們幫襯,可是他們若出事,卻會波及到她,當真可笑。


    夜半,沈瑩玉的殿門被人輕敲,阿滿睡眼惺忪地出門後,忙慌慌地迴來喚醒了熟睡的沈瑩玉。


    “大公主,快醒醒,皇後娘娘讓您去正殿。”


    沈瑩玉囫圇地穿著便衣去了正殿。


    入了正殿,陸皇後正坐在床上笑望著她,同時遣走了眾人。


    沈瑩玉來到陸皇後的床邊,靜握著她的手,瞧著她柔和的目光,心裏覺得很痛。


    “玉兒,母後不能再陪著你了。”陸皇後仔細瞧著自己的女兒,仿佛怎麽看也看不夠。


    “母後,您不要胡說,您是要長命百歲的。”


    “傻孩子,哪有人會真的長命百歲。”陸皇後抬起手,摸著沈瑩玉的頭發,想著當初她還是孩子時的模樣,一眨眼竟然長成大姑娘了。


    “太晚了,元旺在碧彰院就不叫他了,母後有幾句話要叮囑你。”


    沈瑩玉抬頭看著陸皇後,不住地點頭道:“母後您說,兒臣都牢牢記著。”


    “庫房的東西,本宮都派人清點過了,有詳細的單子,你和元旺一人一份,誰也不多,誰也不少,就當做你們以後婚嫁的彩禮嫁妝。”


    見沈瑩玉含著淚點著頭,陸皇後繼續說道:“元旺自幼喪母,本宮對他疼惜,縱得他脾氣大,戾氣重,無法擔得起大事,若來日他想去爭大位,本宮不求你去勸他放棄,也不指望你去幫他,隻盼著他若勝了,你能幫他穩固地位,他若敗了,你能護他周全。”


    沈瑩玉能聽得懂陸皇後話語裏的意思,沈元旺去爭,她可以靜觀其變,絕對不可以插手,因為他嬴了是靠他自己的本事,說明他有能力,如果他輸了,沒卷入渾水的自己還可以保護他。


    陸皇後是怕他們姐弟聯手,若敗了,就什麽都沒有了,她不參與至少是給沈元旺留了後路。


    沈瑩玉點了點頭,一滴淚劃過臉頰,她有些哽咽道:“女兒記住了。”


    “還有景微是個好孩子,本宮相信他能好好照顧你的,至於其他的你就不要再念著了,本宮告訴過你的,真正愛你的人不會讓你難過,那個還燈人不一定能給你照亮。”


    “母後,您都知道?”沈瑩玉不可思議道。


    “阿滿是個膽小的,哪裏敢瞞著本宮,本宮清楚你們不會長久,便讓你看看他的真麵目。”


    原來,陸皇後什麽都知道。


    瞧著驚愕的沈瑩玉,陸皇後笑了笑,喚來寸羽為她更衣。


    深褐色布滿金絲繡牡丹百褶長裙,著在淡藍色素錦衣衫外,外罩寬袖水藍色對襟九鳳纏繞牡丹長衫,腳踩蝴蝶飛舞履。手腕上戴著花開牡丹暗底龍鳳呈祥金鐲,頸上戴著龍紋金鎖,發髻高挽,六支金流蘇簪子插在發髻上,又戴上鳳冠。


    透過銅鏡,她莞爾笑後,囑咐沈瑩玉和其他人離開,天不亮不要走進來。


    沈瑩玉是被寸羽拉走的,她一邊向外走著,一邊迴頭看著帶著笑容的陸皇後,她覺得這一切都是假的,她的母後就要離她而去了?


    不!沈瑩玉喊了出來,她掙脫開寸羽,衝向陸皇後,跪在她腳下,抓著她的裙擺,淚如雨下,大哭道:“不,我不要你走。”


    陸皇後也是麵露失落,俯手摸著沈瑩玉的發絲,對著寸羽說道:“將大公主帶走吧。”


    迴到西配殿的沈瑩玉吹滅了所有的蠟燭,她靜靜地站在窗前,看著正殿內燈火通明,她眼瞧著燭火越來越暗到油盡燈枯,泣不成聲的她慢慢坐在地上,抱著膝慢慢地睡去。


    清晨的太陽才露出一絲光亮,跪在殿門口的寸羽急忙起身,忍著膝蓋的痛,推開殿門。


    其他跪在身後的宮女也跟了進去,寸羽率先喊了句“皇後娘娘薨了!”


    接著鳳鸞殿內哭聲四起。


    沈瑩玉也被吵醒,她心中猛痛,起身拍打著殿門,卻發現之前落的鎖已經被打開,她衝出殿內,奔向正殿,入了正殿,看著陸皇後,立刻跪了下來,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滾落。


    不多時,昭仁帝也趕來了,其他妃嬪也陸陸續續地趕到。


    陸皇後的喪儀很是體麵。


    昭仁帝親定諡號為昭賢皇後,於他而言陸皇後是賢妻也是賢後。


    沈瑩玉守在陸皇後的靈堂前,始終都沒有離去,就連沈元旺也一直都在,姐弟倆難得待在一起這麽久,卻彼此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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