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德帝哼了聲,瞪了蕭逸一眼,示意他說。


    蕭逸忍痛跪了下去,直視宣德帝道:「父皇,兒臣的流風乃父皇賞的千裏良駒,怎會快跑兩個時辰不到就出事?兒臣懷疑有人故意在流風身上動了手腳……」


    「你懷疑你大哥要害你?」宣德帝當了這麽多年皇上,立即聽出了兒子的弦外之音,盯著他問。


    蕭逸畢竟心虛,迴答前看了眼沈皇後,才假惺惺道:「兒臣並不知是……」


    「那就等你查出是誰了再來求朕替你做主!」宣德帝沒等他說完就吼道,吼完了一手推開沈皇後,指著門口大罵:「都給朕滾,朕不想見到你們!」


    一個個都以為他是傻子是不是?倘若真是長子動的手腳,長子既然知道他會半路墜馬,就該派人暗中跟隨,再趁小兒子落馬時徹底要了他的命,依舊裝成落馬跌死,而不是隻讓他瘸了腳!況且長子真有心皇位,就不會這麽多年一直目中無人,就不會放過眼下這個討他歡心的大好機會,反而待在王府無視他的生死,不在乎父皇會不會生氣!


    怪他以前糊塗,才會受沈皇後蒙蔽,再三打壓長子!


    「皇上息怒,太醫囑咐過了,您現在不能動怒啊。」權公公著急地趕了過來,關切道。


    宣德帝大口喘息,良久才平複下來。


    「你去秦王府傳旨,明日讓他進宮來看朕。」本來還想等長子主動來看他,現在沈皇後娘倆又想方設法算計長子,宣德帝突然不想等了,沈皇後越怕什麽,他就越要做什麽,若她不識趣還想興風作浪,就別怪他不顧二十多年的夫妻情分。


    權公公領命,親自跑了趟秦王府。


    蕭元繼續裝病,還想抗旨,權公公真是服了這位有氣節的王爺了,為了宣德帝的龍體著想,他守在蕭元榻前再三勸說,苦口婆心,最後逼得蕭元怕了他的三寸之舌才不情不願地應下。


    答應了就好,權公公放下心來,馬上迴宮去複命。


    人走了,謝瀾音打濕帕子,坐到床前替裝病的男人擦臉上脂粉,低聲問道:「這次叫你進宮做什麽?不會是懷疑你了吧?」


    他讓她用許雲柔的語氣編封信,沒過多久蕭逸就在去法寧寺的路上出了事,所以謝瀾音知道那一定是自己男人的計劃。蕭元手下能人那麽多,估計有擅長模仿他人字跡的,照著她的謄寫一遍,送到蕭逸手裏就能以假亂真了。


    「看權公公的態度,應該不是。」蕭逸享受著她溫柔的服侍,諷刺地道。


    想扶植的兩個兒子都廢了,也隻有這時候,父皇才會想到他。


    「那,是不是又要換太子了?」謝瀾音仔細想想,心跳加快,興奮地看著他問。


    蕭元摸摸她芙蓉花似的小臉,笑而不語。


    太子?


    那兩個人坐過的位子,他不稀罕。


    皇位就在眼前,幾乎唾手可得,想到很快就能給她最好的一切,不用再讓她因為他受委屈,蕭元胸口就仿佛有山巔之風唿嘯,有波濤巨浪翻湧,但他必須按捺住,不能在最後的關頭冒進犯錯。


    誰都不能說,他隻有抱著她用另一種方式發泄。


    晚飯後,蕭元迫不及待地要壓她在床。


    葛進突然趕了過來,同守在門外的鸚哥低語了一番,鸚哥神色凝重地點點頭,走到內室門口道:「殿下,葛進有事要稟。」


    蕭元就差臨門一腳了,聞言皺眉。


    謝瀾音喘息著推他,「這麽晚了肯定有大事,你快去吧。」


    蕭元低頭,對上她飛滿紅霞的臉,攥攥拳頭,命她不許穿衣裳,這才飛快跳下床,連倒三碗涼茶咕嘟咕嘟咽了,勉強澆滅火後穿好衣裳走了出去。


    「何事?」出了門,蕭元邊往外走邊冷聲問,聲音還帶著一絲暗啞。


    葛進往主子跟前湊了湊,壓低聲音道:「殿下,許大人有事求見。」


    蕭元腳步微頓,轉瞬又恢複如常。


    該來的終於來了,無論明日父皇是什麽態度,他的最後一步都會按計劃走下去。


    蕭元在前院待了大概兩刻鍾左右就迴來了。


    謝瀾音當然沒聽他的話光溜溜等著,早已穿戴整齊,躺在被窩裏等他,順便猜測到底是什麽事。見他進來,謝瀾音立即坐了起來,「去做什麽了?」


    蕭元先看向了她身上。


    謝瀾音臉一熱,瞪了他一眼,「整天就不會想點別的!」


    蕭元就是想的太多了,到了她跟前才不願再想那些事情,脫了衣裳鑽進被窩,無比熟練地壓到了她身上,「瀾音這麽美,在你麵前我想的就隻有你。」


    一雙大手靈活地動了起來。


    謝瀾音不吃這一套,按住他手問他,「葛進到底為何找你?」


    「一會兒再說。」蕭元此時更想吃她。


    謝瀾音緊緊並攏雙腿,抱住他脖子跟他撒嬌,「你快告訴我,不然我總替你擔心。」


    她嬌滴滴的,蕭元無奈地停下手,親她耳朵道:「許朗來投奔我了。」


    謝瀾音愣住,想了會兒才記起許朗是許雲柔的父親,當今內閣首輔。


    「放心了?」蕭元笑著問。


    謝瀾音看著他明亮的鳳眼,點了點頭,心裏歡喜,不用他催,她主動敞開給他。


    一夜琴瑟和鳴,翌日蕭元「略施薄粉」,進宮去麵聖。


    宣德帝依然四肢無力,隻能在龍榻上躺著,不過不想在長子麵前太失了威嚴,他早早就讓權公公扶他坐起來了,靠在榻上,灰白的頭發整整齊齊地用龍冠束好,身上穿一件明黃色的錦袍,精心打扮一番確實精神了幾分。


    蕭元才沒心思看他穿了什麽戴了什麽,目不斜視地走進來,停在榻前,行禮問道:「不知父皇宣兒臣進宮所為何事。」


    連句客套地詢問宣德帝病情都沒有,仿佛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的父皇中風了。


    宣德帝氣得一口氣差點沒喘上來,指著兒子幹瞪眼睛。


    權公公趕緊上前替他揉胸脯。


    蕭元這才抬頭看了宣德帝一眼,嘴角依然抿著,眉頭卻皺了皺,鳳眼裏飛快閃過一絲緊張,直到發覺宣德帝在盯著他,蕭元才迅速垂下眼簾,臉色更冷。


    宣德帝盯著兒子,忽然不氣了。


    他明白了,兒子其實是在意他的,隻是不肯先服軟罷了,就像他一樣,想兒子了才叫兒子進宮,卻因為顏麵裝腔作勢,不願讓兒子看出他的心思。


    意識到父子倆相似的地方,宣德帝非但不氣,反而心情大好。


    讓權公公退到一旁,他主動詢問起兒子的病情來,然而不管他問什麽,蕭元都一副冷冰冰的模樣。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宣德帝明白父子倆還需要時間,聊了幾句後沒再勉強兒子,讓蕭元迴去了,又賜了幾箱子滋補藥材去秦王府。


    皇宮裏消息傳得最快,幾乎宣德帝的賞賜才出宮門,沈皇後就知道了。


    她的心一點點沉了下去。


    她早就發覺了,自從春獵出事後,皇上對蕭元的態度就變了,從不再輕易懷疑猜忌,到今日的恩寵。是因為她的逸兒腳瘸了,他想換太子了嗎?


    真讓蕭元當了太子……


    沈皇後不敢再往下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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