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元側頭,看了眼旁邊臉頰緋紅眼簾低垂的妻子,這才道:「元啟謹記姨母教誨,對瀾音,此生不負。」


    小顏氏連道了三聲好。


    謝瀾音又感動又難為情,害羞地接過茶,學蕭元那樣敬道:「姨母請用。」


    聲音輕軟好聽。


    小顏氏受用地笑,喝過茶後,將手上一對兒福祿壽三色玉鐲套到了謝瀾音手腕上,拍著她手感慨道:「姨母的事瀾音想必都知道了,身無長物,元啟孝敬我的東西我不好再拿來送你,這對鐲子雖然算不上多好,卻是姨母曾經出門時自己買的石料,自己雕的鐲子。一共兩對兒,另一對兒我先留著,有機會親手送你姐姐,沒機會,隻能托你轉送罷……不管怎麽說,元啟應時能遇到你們姐妹,都是他們的福氣,姨母對你沒什麽要求,就希望你們小兩口圓圓滿滿的,白首偕老。」


    從沁園出來,謝瀾音總是忍不住看手腕上的福祿壽三色玉鐲,陽光透過梅枝照到玉鐲上,那玉色溫暖祥和,像小顏氏與她說那番話時,鳳眼裏的溫柔。


    「喜歡還是不喜歡?」當她再次低頭看鐲子時,蕭元轉過她肩膀,輕聲問。


    謝瀾音迴望一眼沁園的方向,心裏莫名替小顏氏難過,「他,真的不肯認姨母嗎?」


    她還沒有當母親,但她已經當了姐姐,小顏氏對沈應時的想念,肯定比她對弟弟的深。


    蕭元目光微變,牽住她手,邊走邊道:「除了他,沒人知道。」


    言罷就沉默了。


    剛知道姨母與沈應時的身份時,他心裏全是對沈家的恨,沈應時不認姨母,他隻怨沈應時不孝。迴到京城,想辦法跟她在一起不得不麵對父皇,蕭元忽然又有點理解沈應時的想法了。


    按姨母所說,沈應時很小的時候就知道誰是他真正的母親,那沈應時肯定希望母親先認他,就像他小時候,看著高高在上的父皇,也盼望過父皇會像寵愛太子衡王那樣考他功課,教他習武。


    失望的次數多了,才真正明白他與那人注定沒有父子情,才開始不將他當父皇。


    沈應時與他不一樣,不過雖然沈應時嘴上不認姨母,從他沒帶曾經見過他袁公子身份的沈妙姐弟進京這事上,就知道沈應時並不想壞了他的事,其中的原因,肯定還是因為姨母。


    至於沈應時何時能想明白珍惜眼前人,蕭元就不知道了。


    不想她為此傷神,蕭元看看前麵,走到一顆梅樹下時,他頓住,抬手掐了一朵紅梅下來,笑著看她。領會他意圖,謝瀾音心裏甜絲絲的,乖乖站著不動,讓他替她簪上。


    「以後每天替你摘花。」蕭元認真端詳她一番,柔聲道。


    「你有那麽閑嗎?」他目光灼灼,謝瀾音低下頭,小聲道。


    蕭元看了眼皇宮的方向,笑了笑,食指拇指輕輕捏她耳垂,「京城恐怕沒有比我更閑的人,瀾音,還疼嗎?」


    他話變得太快,謝瀾音愣了會兒才反應過來他問的是哪兒,對上他意味不明的眼睛,謝瀾音紅著臉點點頭。


    她不敢說不疼,怕麵前的閑王又抱她去床上消磨時間,而且她確實不舒服。


    「那我抱你迴去。」蕭元親了她臉蛋一口,隨即就將毫無準備的妻子打橫抱了起來。


    謝瀾音急了,左右看看,捶他肩膀,「你放我下來,讓人看到怎麽辦?」


    「看見又有何妨?」蕭元使壞捏了捏她大腿,「新婚燕爾,天經地義。」


    謝瀾音說不過他,埋到了他懷裏。


    蕭元就真的抱著她迴了正房,進屋後打發丫鬟們下去,他直接將謝瀾音放到了床上。


    大白天的,謝瀾音不想陪他胡鬧,但剛開了葷的男人,就是不能吃也想聞聞香解饞,更何況夫妻間有太多花樣,蕭元想做的還很多。不理會新婚妻子的反對,蕭元迅速放下紗帳,甕中捉鱉。


    一件件衣服被人粗魯地丟了出來,裏麵小姑娘左擋右擋,最終還是力氣不如人,再羞也隻能忍著。


    下午蕭元還想摟著妻子一起歇晌,葛進突然來找,蕭元就讓妻子先歇著,他去去就來。


    躲過一劫,謝瀾音又慶幸又奇怪,蕭元這麽閑,王府裏人少安寧,他還有什麽要忙的?


    卻不知道蕭元隻是看著閑,其實有太多事情要暗中籌謀。


    想奪大位,可不是光有誌向就行的。


    書房裏,盧俊將剛接到的密信遞給了主子。


    蕭元展開信,看完後,唇角翹了翹,笑得有些諷刺。


    原來太子還有這種嗜好,看似清風朗月,實則道貌岸然。


    葛進盧俊也看了信,卻是選秀在即,內閣首輔許家的嫡出姑娘許雲柔與母親去郊外踏青散心,巧遇微服出行的太子。那許雲柔生的花容月貌,太子看對了眼,命人布置一番,演了一出英雄救美。可惜許雲柔心裏早有衡王蕭逸,不明太子身份的她道謝後就想離去,太子攔了一下,被許雲柔認成登徒子,毫不留情地扇了一個耳光。


    葛進放下信,興奮地搓了搓手,低聲提議道:「殿下,咱們將這事透出去?衡王身邊沒有通房沒有侍妾,想來對許姑娘一往情深,得知心上人被太子調戲了,以他莽撞的脾氣,定會與太子起爭執,給咱們可乘之機。」


    蕭元想了想,否定道:「現在說了,沒有人證物證,許雲柔礙於名聲多半不會承認,太子再撇清自己,那麽衡王最多懷疑太子。咱們冒然傳出風聲,反而會惹太子猜忌,以後行事會更加謹慎。」


    葛進讚成地點點頭,跟著發愁了,「那這事就輕易放過了?」太子城府深,至今隻送了這一個能利用的把柄過來,不鬧出點文章有點不甘心啊。


    蕭元再次看向桌上的密信,淡淡道:「太子自小被人捧在天上,最容不得旁人拂逆,他不會白挨那一巴掌。吩咐下去,所有人按兵不動,等太子想到辦法報複,或許不用咱們出手,他們也會兄弟反目。」


    葛進恍然大悟,立即奉承道:「還是殿下考慮地周全!」看來沒隻顧著娶媳婦啊……


    他笑得促狹,連主子也敢打趣,蕭元習以為常,又囑咐幾句,提著鳥籠走了。


    路上又將這兩年發生的事在腦海裏過了一遍。


    黃鶯鳥歡快的叫,蕭元低頭看鳥,就好像看到了正等著他迴去的妻子。


    他必須考慮周全。


    不周全,將來他怎麽護住她?


    前往陝西時,他孑然一人,計劃的是奪兵權篡位,勝了他不在乎史書怎麽講,敗了他也承受得起,大不了一條命。然天公另有安排,送了瀾音給他,現在迴京了,身邊有姨母有她還有她的一幹親戚,為了他們,他不能再冒險。


    篡位那條路走不通,那便光明正大地繼承皇位。


    他倒要看看,等太子衡王都敗了,他那位坐在龍椅上的父皇,眼裏會不會有他。


    一路心事重重,迴到正房時,蕭元臉上又恢複了從容。


    謝瀾音昨晚累了兩番,上午被他纏著沒能好好休息,午後一沾床就困了,迷迷糊糊將要睡著之際忽然聽到清脆的鳥叫,還越來越近,她難以置信地轉身,挑開紗帳探出腦袋,莫非有鳥從窗子那兒飛進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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