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囈吃完所有感覺沒吃飽,他不動聲色的瞥了希爾一眼,身子挪了挪,兩個人占據床的兩邊。


    希爾看著夢囈的小動作,吃完就不認人。


    他抬手收迴餐盤小桌子:“你睡著時我讓醫生幫你看了看,你身體太虛弱了,長時間營養不良,現在不可以暴飲暴食,暫時吃一點點。以後養好了,我再帶你吃好吃的。”


    “醫生……”夢囈緊張的抓了抓床單:“我,我不看醫生。”


    希爾愣了一下:“放心,那是私人醫生,不會告訴任何人他見過你。”


    夢囈看著希爾,理智告訴他不要相信任何人,但心理看著麵前的人,他又想相信對方。


    無論相不相信,夢囈的身體直接做了迴複:“噢,知道了。”


    希爾心疼的看著床上小小一團的身影,自己不能太急,會嚇到他的。


    希爾拿著餐盤出門:“你可以出來走走,這裏除了我,沒有其它人。”


    夢囈看著希爾消失的背影,小心翼翼的下了床,赤著腳走到房門口,他聽到水聲與碗碟碰撞聲。


    他悄悄探出頭,轉角是客廳,客廳隻有隻大沙發與茶幾,茶幾上放著茶壺杯子。


    旁邊是大陽台,點綴著兩盆樹。


    夢囈沒看到人,這才小心的走出去,走到陽台,他看到一個大院子,院子裏種滿了幽冥草,草叢間穿梭著許多冥蝶。


    夢囈看著幽冥草,頭忽然有些疼。


    水聲消失,希爾上樓就看到夢囈看著外麵的幽冥草揉著額頭。


    希爾走到夢囈背後抬頭揉捏著他的額頭。


    夢囈感覺到頭疼緩解了許多,心緒放鬆身子就習慣性的往後靠,窩到了希爾的懷中。


    感覺到自己被溫柔包裹,夢囈昏昏欲睡的腦子忽然打了個激靈,不對,自己在幹什麽!


    希爾感覺到懷中人身子僵硬,一邊揉夢囈的額頭一邊說:“放鬆,你以前都是這麽靠著我的。”


    以前……


    夢囈的記憶失去了太多了,他不知道希爾說的是什麽時候,但是自己不老不死,他如果以前認識我,他又是什麽存在。


    “你……多少歲了?”


    希爾在背後摟著夢囈捏了捏他的手:“大概……四千多歲了,我八百歲進來的,追了你三千多年。”


    “追!”夢囈下意識的想掙開希爾的懷抱。


    希爾抱著夢囈沒讓他跑,下巴輕輕蹭著夢囈的頭安撫著說:“我想救你……”


    說到這希爾忽然沉默了。


    夢囈感應到身後人散發著濃濃的哀傷,他不自覺的攥住希爾的手指。


    希爾低頭將臉埋在他的脖頸:“差一點,每次都是差一點……”


    夢囈沉默,忽然間他不想知道希爾是誰了,不想知道希爾經曆了什麽。


    “師兄,時間不夠了……”希爾感覺到夢囈的喪氣緩緩說:“你的靈力已經不夠支撐這個世界的運轉了,你再藏下去,這個世界會崩潰的。”


    夢囈掙開希爾,轉身推開他,自己因為慣性靠到了陽台邊上:“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你知道,你從來沒有失憶!”


    “我不知道!”


    夢囈尖叫的喊著。


    希爾沒再逼迫,他後退兩步靠到落地窗上看著夢囈緩緩的說:“我每次找到你時總是差一點,你次次死在我找到你的前一分鍾。你死後詐屍十分強勢,所以我每次都弄丟了你的行蹤。


    這一次你躲起來了,也給了我時間在這裏站穩了腳跟,我既然帶你迴來,我就能幫你,你不用怕身份的問題,我都幫你解決了。”


    希爾將一個身份證與一本證件本遞過去:“你拿著這個,如果有人找你要身份證就給他們看身份證。如果是警察等公務人員,就給他們看這個小本子。


    他們不會為難你,也不會……”


    不會把你送入實驗室了……


    希爾最後一句沒有說出口,那段時間應該是夢囈最黑暗的時候。


    他從遠古的神明,變成古代的帝王,然後變成將軍,再變成副手,又變成小兵。


    這個世界的規則一點點成形,他也在一點點的將自己的存在淡化,


    這是由他製定的規矩,也是以他的靈力實行陰陽間的輪迴的。


    這個以昭心鏡為媒介產生的世界,人鬼生活在一個空間兩個維度之中,人死後進入鬼的世界,人懷孕鬼界便能看到一扇門,鬼進去後便會失憶變成胎兒。


    沒有鬼知道那扇門後是什麽,但他們知道,想離開這空空蕩蕩的世界,隻有那扇門。


    人有了生活,鬼有了目標。


    夢囈原本即將暴亂的鬼域達到了一種微妙的平衡,從而形成了一界新世界。


    但是兩個維度是以夢囈的靈力為支撐,一但靈力耗盡,兩界重疊,人鬼共存。


    那將是這個世界的末日,也是夢囈生命的盡頭。


    希爾看著夢囈拿著證件轉身跑迴房間,嘭的一聲關上了房門。


    末日不是沒有突破點,那就是師兄從一開始就在掩藏的東西。


    那個東西能讓他帶著師兄迴去,但那個東西又仿佛是師兄最重要的東西,他寧願留在這也要藏起來。


    夢囈靠在門上緩緩滑落坐地,他抱著膝蓋。


    他不記得了,就是不記得了,不想想起來,不想!


    希爾坐在沙發上很久,不知道過了多久,樓下響起門鈴聲。


    希爾揉了揉臉,下樓開門,門口是一位娃娃臉的陽光少年:“老大,門又出現了,我們該出發了。”


    希爾看著院門口停著的黑色車子:“這次去的地方多遠?”


    “路程十個小時。”


    希爾退了一步:“先進來坐會,等我一會,我有私事處理。”


    “老大還有私事呢。”少年看到希爾看向自己,立馬轉身就跑:“我去喊小八。”


    希爾不管他倆,徑自上樓敲響了夢囈的房門:“師兄,我須要出門一趟,歸期未知,你要不要……陪我一起?”


    夢囈抱著膝坐在門口,聽到希爾的聲音驚了一下,然後搖頭:“不要,我不要……”


    希爾欲言又止最終失落點頭:“噢,知道了。”


    “我在冰箱放了許多吃的,一個星期是夠了,你進廚房的話到處翻翻,我都準備了許多。


    如果一星期沒有迴來,我在桌子上放了錢包,包裏有錢有地圖,我想你應該能找到地方吃飯。


    記得拿著桌上手機,實在不知道如何,打110,記住110。你給他們看證件本,他們會幫你的。”


    希爾隔著門不停的囑咐著,倒不是怕自己迴來太晚,而是怕他趁自己不在逃跑,連自己生活都無法照顧好。


    就算師兄不在自己身邊,他也不想師兄餓肚子。


    他站在門前一直沒聽到夢囈的迴應,這才無奈放棄。


    希爾轉身走向樓梯,站在樓梯口他轉身看向有夢囈存在的門。


    他與他之間原有一道夢門所連接,卻也是一道昭心鏡的門將他們隔在兩個世界。


    他為了他創造一道門衝入這個世界,卻無數次被擋在一道普普通通的門前。


    “師兄,我一直將你當做我的依靠,你是我唯一的信念。”


    “如果……如果你舍不得,那我便為你守著這個世界。”


    下樓的腳步聲傳入夢囈的耳中,他愣愣的發呆著,腦海中迴蕩著希爾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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