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繼續閑聊,時間不知不覺,來到晚上十點多,開始有人離開。向德邁和邱紅要迴去休息,沈聰睿和張言奮認為時間已晚,返迴執手區宿舍,暫住一晚,明天迴城。李香例假來訪,身體有點不適,乘坐王軍偉汽車,返迴美麗灣休息。賴小川表示晚點再迴,他和李香今晚下榻在美麗灣一家公寓酒店。王軍偉送完李香,返迴執手區宿舍休息。那王守義還想再坐一會,但經不住老婆一再催促,發微信打電話給他,核心思想就一個:迴家。王守義的老婆是潮汕人,吃苦耐勞愛家庭,勤儉持家很聰慧。老婆愛他深,深如太平洋,在家帶孩子,圍著丈夫轉,占有欲極強。一家三口租房住在青悠區,她平日裏見到丈夫,多跟其他女人說句話,就會懷疑丈夫出軌。別人是把犯罪扼殺在搖籃裏,她要把王守義死死看住。有一次,王守義在嶺南院落商業街碰見楊花,兩人順便聊一下工作上的事情,恰巧被他妻子路過看到,王守義晚上迴到家,就被妻子反複盤問。王守義對此,既氣憤又無奈,自己明明一身清白,妻子偏偏疑神疑鬼。他因為家庭觀念濃厚,隻好遷就妻子,便和女同事保持距離。妻子不喜歡他社交,他不想忤逆妻子意願,於是駕車返迴美麗灣。最後飯局上,隻剩賴小川、易得誌、許布言、汪小海、馬銳五個人。


    賴小川、許布言、易得誌、馬銳繼續喝酒,汪小海滴酒不沾,等下負責開車。賴小川拿出芙蓉王香煙,遞給在座諸位一人一根。他將煙點上,深抽一口煙,吐出一個煙圈。另外四個人,吞雲吐霧,整個房間,煙霧彌漫。賴小川道:“你們知道麽,婁遠這個人有多惡心。”此話一出,除許布言外,易得誌、汪小海、馬銳三人頓感疑惑。


    賴小川道:“幾個月前,李香過來美麗灣上班,她的姨夫是工程部主管李東。李東和婁遠私下關係很好,李東就想把李香介紹給婁遠。在李東的安排下,李香父母、李香見了婁遠一麵,她父母很滿意婁遠,但是李香不喜歡婁遠。李香其實是以工作名義過來相親的,婁遠看上她後,把她安排在渠道部,做一個渠道專員,渠道經理張小敏都不敢管她。後麵的事情,大家就知道了,我就和李香在一起了。李香說:‘婁遠他說他喜歡我,但是我從來沒有聽他親口跟我說過一句,李香,我喜歡你的話。他都是跟我爸媽打交道,跟他們關係很好。’這就是典型的沒有戀愛經驗,蠢!”


    馬銳說道:“這樣子嘛,你想跟人家女兒談戀愛,不跟人家女兒多接觸,光跟人家父母接觸有什麽用?那婁遠真的是沒有戀愛經驗,這點都不懂。”


    賴小川道:“婁遠後麵把李香父母、李東約在大禹鎮上吃飯。他當著別人父母麵,還有李東麵前,流著眼淚說他如何喜歡李香,讓李香不要跟我在一起,求李香父母做李香的工作,讓李香和他在一起。結果,李香不願意,不想跟他在一起。李香父母沒有辦法,就告訴婁遠,說了李香,但她不聽。婁遠就開始報複我和李香了。我們做過那麽多項目,大家都知道連續兩個月業績不行,才會被幹掉。婁遠因為我追到他喜歡的女人,就不管那麽多。這個月剛好我、張言奮、沈聰睿沒有開單,李香在渠道部以前是沒有工作考核的,婁遠為了弄走我和李香,以沒有業績為名義,把我和李香淘汰。你弄走我就算了,我搶了你喜歡的女人,張言奮和沈聰睿兩個人是無辜的。你整我賴小川,我無話可說。你喜歡的女人,我泡到了,你臉上沒麵子,拿我開刀,我他媽的接受。但是你為了弄走我,順帶還把人家張言奮、沈聰睿一起搞走,這點就做得很不地道!太他媽的過分了!”


    許布言道:“婁遠這人是笨,戀愛經驗太少。你想娶的是人家女兒,不把李香本人搞定,光跟人家父母關係搞那麽好有什麽用,她父母嫁給你呀?都不會處理這種事情。”賴小川和許布言無話不說,已將此事提前告訴許布言。許布言比易得誌、汪小海、馬銳更早知道這事。


    馬銳說道:“阿川今天不說,真不知道這個事情,想不到婁遠是這樣的人。”


    賴小川道:“人家李香都和我在一起了,他居然流著眼淚哭著去求李香父母,對李香父母說,讓她迴心轉意,然後再跟他在一起。一個大男人,哭得死去活來的,當著李香父母和她姨夫李東的麵說這個話,丟不丟人呀。都不知道泡妞是靠個人魅力的,你自己沒魅力,不如別人,跑去求人家父母有屌個用啊,書讀傻了,這個笨蛋。”


    得誌聽完賴小川這話,對他從欣賞變討厭。得誌認為,賴小川成為銷售主管,離不開婁遠給他機會,就像諸葛亮當丞相,離不開劉備給他平台。他剛知道婁遠、李香、賴小川三人之間的事情。得誌覺得,談戀愛各憑魅力,大家公平競爭,成敗全靠自己,不過要尊重人。婁遠對賴小川有恩在先,賴小川不感恩圖報,還搶別人喜歡的女人,這叫不仁;搶了別人喜歡的女人,恩將仇報, 背後議論,嘲笑別人不會泡妞,這叫不義。得誌對賴小川工作上很欣賞,但因為這個事情,對他品行非常瞧不上。


    得誌突發奇想:如果說張學良不忠不孝,那麽賴小川就是不仁不義,生活在宋朝,他一定是秦檜,生活在清朝,他就是吳三桂,生活在民國,他就是汪精衛。這三個曆史人物,不是賣主求榮,就是賣國求榮。以賴小川的操性,得誌聯想到他,因為利益,反對祁商夏,因為女人,又得罪婁遠,換個朝代,大抵如此。


    汪小海對婁遠工作能力一直不認可,認為他不會管理,脾氣還非常暴躁,遇事容易情緒化。在他看來,遇事就發脾氣,而沒解決辦法,是種無能的表現。汪小海聽賴小川說這事,加重對婁遠的負麵看法,認為他是一個情緒化、沒能力、情商低的營銷總。賴小川繼續嘲諷婁遠,許布言在一旁幫腔,馬銳便在一旁附和,汪小海和得誌不發表任何意見,隻是全程靜靜地聽著。許布言和馬銳盡管私下議論婁遠,平時見到婁遠,仍舊非常恭敬,說話好聽,態度良好,不會當麵造次,隻會背後議論。賴小川這頓飯的下半場核心思想,隻有一個:嘲笑婁遠。飯局最後,他一個人,喋喋不休,火力全開,攻擊婁遠。飯局結束,汪小海駕車,五人返迴美麗灣。


    春節前夕,美麗灣有幾人辭職。錢方對案場現狀頗為失望,如今代理商比開發商強,他認為婁遠管理不行。錢方索性辭職,迴老家過年。周道全老婆懷孕,為了照顧家庭,他選擇辭職。婁遠批準他辭職,讓周道全年後再走。婁遠要招進一個新銷售經理,需要周道全把工作交接好。美麗灣對李京京是一個傷心地,錢沒有掙到,妞沒有泡著,人還頹廢著。李京京與眾不同,連個辭職書都不遞,準備迴家過年,一去就不迴來。臨走之前,李京京和易得誌坐在售樓處一角閑聊。


    李京京道:“得誌,馬上過年了,你怎麽迴家?”得誌說道:“應該開車迴,你來?”李京京道:“我坐火車。”得誌說道:“甘肅好遠呀,比安徽還遠。”李京京道:“羌笛何須怨楊柳,春風不度玉門關,說的就是我們甘肅。”得誌說道:“京京出口成章,一說話就是詩句,不錯不錯。不過,你來美麗灣沒掙到錢,可惜了。我覺得你應該多掙點錢,給自己定個目標,比如買個房子,或者買個車。”李京京道:“房子家裏有了,車子買不買都無所謂,銷售我幹不來,準備年後去北京找份廚師的工作,再去看看長城和故宮。”得誌說道:“其實現在市場很好,隻要你努力,掙點錢是可以的。銷售不是挺好的嗎?為什麽還去做廚師,長城和故宮什麽時候不能看?等你掙錢了,過去旅遊就是了,不要輕易換行業。”李京京笑道:“我想趁著年輕,多去看看祖國的山河。”


    得誌說道:“京京呀,你還是想問題太簡單。我曾經也像你一樣,單純地以為,喜歡一個人就可以了,但是後麵我才發現,我們生活在這個時代,大家都非常物資,男人必須要成功,才有選擇的權利和自由。你喜歡張小紅沒有錯,但是你不能因為她沒跟你在一起,就一蹶不振。你現在應該做的是好好工作,努力賺錢,等你有錢了,什麽樣的女人找不到?我曾經還想當一個作家呐,結果窮得叮當響,買個花的錢都沒有,還不是要妥協,好好工作先。等你有錢了,就可以做自己喜歡的事情,不要說看長城和故宮,就是全國走個遍,又不是不行。首先,我們應該是一個現實主義者,條件好了,再做一個理想主義者。”


    李京京人在廣東,馬上要迴甘肅,但是心在北京,他聽不進勸告。李京京笑道:“嗯,我知道了,不過我還是想去北京。”得誌見狀,知道勸說無益,隻好作罷。得誌一直覺得京京心地善良,樂於助人,具有文化素養,是個文藝青年,有他身上曾經的樣子。如果說李京京是一個“理想主義者”,不成熟,由著性子來,那麽得誌現在是一個現實主義者,很清醒,一切向錢看。


    得誌說道:“以後有機會去北京,或者去甘肅,到時候聯係你,祝你一切順利。”李京京道:“你也是,一切順利。”得誌笑笑。


    春節期間,美麗灣案場,本地銷售人員留守,外省人員陸續迴家。有人坐飛機,有人開汽車,有人坐高鐵,交通工具不同,目的隻有一個:迴家過年。得誌開著汽車,去東莞接妹妹,載著妹妹易曉娟,車上帶著四瓶紅牛,連續開十五個小時,返迴皖北老家。


    得誌去年坐飛機迴家,今年開著奔馳迴家,家中房子建起來,而且已經裝修好,左鄰右舍,親朋好友,看著易家新宅建起,得誌開著奔馳迴來,紛紛認為他這兩年,混得風生水起,在外沒少掙錢。有羨慕者,有嫉妒者,有議論者,有沉默者。皖北人很勢利,你若混得好,別人會羨慕你,你若混得差,別人看不起你。其實,這個情況,放眼全國,何嚐不是如此?得誌對勢利之人,很不喜歡,非常反感。得誌的童年和少年,是在皖北老家度過,因為家境不好,沒少讓人看不起。得誌這個人爭強好勝,自尊心極強,長大後就想證明自己。故此,他認真努力工作,爭取能出人頭地。得誌想甩同齡人兩條街,他要用自己的事業成就,成為家鄉人羨慕的對象。


    得誌迴家第二天,同學馬二知道後,邀他參加同學會。晚上,得誌剛出家門口,走在街上碰見鄰居錢奶奶。那


    錢奶奶七十多歲,身體微胖,麵容慈祥,是個非常八卦的老奶奶,什麽東家長西家短,王家的孩子不吃奶,馬家的媳婦生不出仔,她都爛熟於心。她碰見得誌,笑道:“得誌,你怪有本事嘞,把家裏房子蓋起來,又買了車,聽你老頭說,你對象是廣東人,都談好了。你打小那時候,我就說你:‘乖乖,這個孩子不簡單,長大了肯定有本事嘞很’。你看看被我說中了吧,俺孫要是有你一半強,靠他娘,讓俺閉上眼,就算死,也閉眼了。”


    得誌聽後,非常高興,臉上堆滿笑,嘴上說道:“哪有,哪有,沒有什麽的,我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人。”得誌有點成績,在家人親戚麵前,極盡炫耀之能事;在同學朋友鄰居麵前,變得極其謙虛低調。一句話概括之:在家很隨意,在外很注意。


    錢奶奶笑道:“你上哪去?”得誌說道:“大奶,我去西邊,俺同學叫我過去吃飯。”錢奶奶道:“管,你去吧,下迴來俺家裏坐。”得誌說道:“好。”他說完往福天飯店走去。


    那福天飯店位於街西,距離得誌家不遠,上下有三層樓,南北跨度很長。老板年輕的時候賣鹵豬頭肉,如今開家飯店給兒子經營,主打皖北菜係。得誌來到飯店,走近一間包房,推門走進來,看見老吹、馬二、牛飛、王方、艾海、盛雅莉、趙金七人坐在裏麵。


    老吹見他進來,熱情地說道:“得誌,一年沒見你了,靠娘恁哄你,我想死你了。”


    得誌聽完忍不住笑笑,他在馬二身旁坐下,笑道:“這樣嘛,我也想你哈。”老吹在說場麵話,作為禮尚往來,得誌這樣迴應他。這七個人全是他的同學。馬二、老吹、王方去年聚會見過,牛飛、艾海、趙金、盛雅莉四位,得誌和他們多年未見。


    那牛飛是鎮上人,父母開家澡堂。得誌、老吹、馬二、王方、艾海、趙金、盛雅莉小時候冬天洗澡,經常去牛飛父母經營的澡堂子。那澡堂名字有點霸氣,叫作“東海浴池”,仿佛每個過來洗澡的人,都是東海龍王。小時候,有件事,讓牛飛引以為豪,那就是他看過小鎮不少女人洗澡。因為年齡小,他可以進男澡堂洗澡,也可以進女澡堂洗澡。東海浴池作為小鎮唯一 一家浴池,生意非常好,收益很不錯。與此同時,牛飛父母,沒有閑著,多線發展,賣小吃,炒田螺,搞燒烤,其中炒田螺味道很好,在皖北地區堪稱一絕,據說裏麵放了大煙殼,食客三天不吃嘴就饞,五毛錢一勺賣得非常好。壟斷了小鎮澡堂生意,又在餐飲界發展得好,因此,牛飛家境最好。牛飛小時候,人瘦個不高,皮膚黝黑,性格好強,患有乙肝,從不飲酒。如今家境有變,澡堂雖然經營,市場上出現競爭者,小鎮還有兩家澡堂,牛家生意大受影響。牛飛父母年齡已不小,沒有精力再做餐飲,隻經營著東海浴池。牛飛現在人高馬大,樣貌變化不小,從事物流行業,在外跑車拉貨。


    那艾海是艾莊人,其父是名電焊工,靠著勤奮努力,憑借過硬手藝,艾父不僅在小鎮開家五金店,還在鎮上購買臨街農民房。一家人從鄉下艾莊搬到小鎮街東,實現了從村莊挺進小鎮的願望。艾海性格不張揚,做事比較務實,靠著父親的人脈,如今幹起包工頭,出行開汽車,喜歡拿個包,裏麵放華子,見人就遞煙,善於交際,懂得應酬,左右逢源,混得不錯。


    盛雅莉是鎮上人,住在小鎮街西,爺爺曾經開過遊戲廳,小時候得誌和章君智,經常去她家打遊戲。初三那年,盛雅莉和趙金,被班裏男同學評為“兩大美女”。盛雅莉學生時代容貌出眾,如今冬天冷,她皮膚幹燥,身材雖苗條,樣貌看著很普通。盛雅莉從事房產中介工作,在市裏開一家中介門店。


    那趙金是鎮上人,五官端正,年輕漂亮,結婚之後,容顏未改,連生兩子,身材走樣,腰部變粗,腿部變壯。趙金的父親兄弟四人,從長兄到幼弟,分別叫作:趙建國,趙建軍,趙建業,趙建仁。趙金的父親便是趙建仁,他連生四個女兒,分別叫作:趙金、趙銀、趙銅、趙鐵。別人戲稱她們姐妹四人是“金銀銅鐵”組合。趙建仁傳宗接代觀念濃厚,不到黃河心不死,不生兒子心不甘。盡管家庭不太富裕,而且已有四個女兒,他仍然想生男孩。在趙建仁和老婆的努力下,他們終於迎來自己的男孩,第五個孩子是個兒子。夫妻視若珍寶,取名叫作趙寶。趙金作為長女,二十歲就已出嫁,孩子已能打醬油。


    牛飛、艾海、趙金、盛雅莉四人,他們從小學到初中,都是得誌的同窗。得誌卻跟他們幾乎沒有往來,一是生活不在一個地方,二是人生觀念不一樣,導致得誌和他們走得不近。不過,得誌和馬二無話不談,兩人關係一直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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