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分兩頭。


    楚雲深的車停在司法鑒定中心外麵。


    他推門下車,站在風裏,冷風吹來,酒醒了一些,但仍舊覺著頭疼,摸出手機給江暮淺打電話:“淺淺,我在門口了,你出來吧。”


    江暮淺關上燈。


    拎著公文包離開。


    遠遠便瞧見楚雲深站在車前。


    一身浸入夜色的黑。


    她疾步走上前去,聞到他身上的酒氣:“喝酒了?”


    楚雲深點頭:“和朋友喝了點。”


    江暮淺蹙眉:“那你怎麽過來的?”


    “代駕,司機走了。”楚雲深說著,抬手去牽她。


    他本意隻是想牽她的手,大約是喝得有點多,腳下踉蹌,直接撲到人家姑娘身上,為了不摔倒,結結實實把人抱住了。


    江暮淺渾身一僵。


    這是他們第一次擁抱。


    楚雲深站穩後,急忙撤開:“抱歉,我喝多了,有點暈。”


    江暮淺難得得紅了臉:“沒事,你還好嗎?”


    “不好。”楚雲深嘟了嘟嘴,將滿腹委屈宣之於口:“我今天過生日,他們都成雙成對的,隻有我一個人。墨北瀟那個混蛋還笑話我,說我過生日你都不去,內涵我們吵架了。他交往了一個小女朋友,全程都在那兒給我秀恩愛,秀恩愛,嘚瑟得不行……”


    他碎碎念著。


    或許是喝醉酒的原因。


    沒了平日裏的精英範。


    江暮淺突然覺得他有點可愛!


    楚雲深這人很好麵子,很注重形象管理。尤其是在喜歡的人麵前,更是滿身的矜貴範。和兄弟們聚會,他是有什麽說什麽,活脫脫一中二少年。可一旦麵對江暮淺,他各種偶像包袱立馬就端上了。他本意是想把自己最好的一麵留給她,可那樣的克製紳士,知節守禮,反而失了真切。


    很多時候。


    江暮淺都覺得他像個假人。


    他身上有很多顯而易見的標簽,世家貴公子,富二代,霸總……


    每一個標簽都很清晰。


    就好似程序的設定。


    他隻是一個近乎完美的,由無數代碼組成的機器。能滿足你對富二代,貴公子,霸總的所有幻想。可就是不真實,不像是一個活生生的人,很有距離感。


    楚雲深今天是醉了酒,又受了委屈,去他的紳士,去他的形象,去他的臉麵……


    他就想發泄發泄。


    說出來心裏才舒服。


    他喋喋不休地說著:“總之他們特別過分,分明是我過生日,一個兩個都給我秀恩愛……”


    江暮淺越看越覺得,他好像一隻炸毛的小奶狗,急需安撫的那種。


    學醫的人,內心會更柔軟。


    江暮淺學醫,又學化學,實習的第一份工作,就是法醫。


    她見慣了生死,見慣了各種陰謀。


    為了錢。


    為了利益。


    為了愛情。


    為了家庭。


    ……


    總之各種各樣的命案。


    越是見慣了那些,內心反而越是柔軟。


    她喜歡毛絨玩具,喜歡寵物,隻是工作太忙,沒時間養。


    這麽一大隻炸毛小狗在眼前。


    江暮淺很難忍住不擼一下。


    她抬起手,安撫地在他頭上摸了摸,哄道:“好了,不生氣了,乖。”


    楚雲深委委屈屈的碎碎念頓時卡殼。


    這還是他認識的那個江暮淺嗎?


    那個拿著針管,紮癮君子脖子的帥氣小姐姐,彪悍得能一下子把他擒住,就連給他遞瓶水,都要先把瓶蓋擰鬆的女漢子?


    怎麽突然這麽溫柔了?


    楚雲深的腦子飛速地運轉。


    他是喝了酒。


    卻並沒有醉得很厲害。


    短短幾十秒而已。


    他似乎明白了什麽。


    像江暮淺這樣彪悍帥氣的小姐姐,怎麽可能喜歡霸道總裁那一套呢?她合該是那個霸總才對。那她喜歡的,應該是一個會示弱,需要她保護的人吧?


    楚雲深有些天雷滾滾。


    他自認他是個標準的霸總,不曾想喜歡上一個比他還霸總的女生。


    但是。


    在愛情麵前。


    別的都不重要。


    楚雲深低頭看著她的臉,霎時委屈得不行了,可憐巴巴地又是告狀,又是裝可憐:“淺淺,他們欺負我,笑話我,笑我過生日女朋友都不去。”


    江暮淺的心一陣陣發軟,安撫地牽起他的手,哄道:“抱歉啊,我這幾天真的太忙了。你也知道,接連兩起命案,我們轄區所有同事都忙。再有個一兩天,我應該就能正常上下班了。到時候,我們出去約會,好不好?”


    “好。”楚雲深可憐兮兮地看著她,央求道:“淺淺,今天是我生日,你能抱抱我嗎?就當給我的生日禮物,可以嗎?我心裏好難受,就想要一個抱抱。”


    江暮淺大大方方地貼過去抱住他。


    楚雲深彎下腰,將腦袋搭在她肩膀上,低低地喚她:“淺淺……”


    江暮淺輕輕拍了拍他的後背:“好了,不委屈了。”


    “委屈。”楚雲深不依不饒。


    江暮淺輕笑了聲:“我給你準備了生日禮物,是不是就不那麽委屈了?”


    “生日禮物?”楚雲深昨天才告訴她,今天是她生日,根本沒想過能收到她的禮物。


    江暮淺應著:“嗯,我拿給你。”


    她說著鬆開他的腰,往後撤了半步。


    楚雲深意猶未盡地直起身。


    江暮淺從公文包裏拿出一個禮物盒,不是特別大,綁著淺藍色的緞帶,遞給他:“生日快樂。”


    “謝謝。”楚雲深雙手接過:“我可以現在拆嗎?”


    江暮淺笑著:“可以啊。”


    得到她的允許。


    楚雲深拆開禮物盒,是一條暗花領帶。


    禮物中規中矩。


    算不得有什麽特別的寓意。


    但這是楚雲深今晚收到的,最喜歡的一份生日禮物。


    他把領帶取出來:“我想試試。”


    江暮淺看著他:“嗯,你試吧。”


    楚雲深把領帶給她:“你幫我試試。”


    江暮淺尷尬了:“我不會打領帶。”


    場麵有點僵住。


    楚雲深一時也愣住了,隨即扯了扯自己的領帶。


    他動作隨意,不失優雅。


    男人扯領帶,真就有種說不出的魅力和張力。


    江暮淺剛散去緋紅的臉,頓時又紅了,心跳紊亂。


    楚雲深把自己的領帶取下來,係上她送的。


    整個過程行雲流水。


    真的很帥很霸總。


    江暮淺看得心慌不已,從未有這種心如擂鼓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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