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老夫人那時上麵還有公公婆婆約束。


    雖然厲家長輩沒人瞧得上簡湘,卻都很愛惜羽毛。


    在那個年代,自家孩子把別人家姑娘肚子搞大了,還不負責,那是會被戳脊梁骨的。若換做現在,厲老夫人真能做得出,把人強行拖進醫院打胎的事。隻是那個時候,厲家為了保全名聲,束手束腳,與簡湘百般周旋。試圖用一種,不會傷了厲家顏麵的方式,讓簡湘打掉肚子裏的孩子,離開厲司南。


    簡湘懷孕期間,承受了太多的羞辱和壓力,曾幾度情緒崩潰到想帶球跑了算了。


    厲司南死活不肯放手,求著簡湘把孩子生下來,哭求簡湘不要丟下他。為此,一度和家裏鬧翻,拉著行李搬去簡湘那裏住。還揚言說,家裏人不肯接受簡湘,他就要和家裏斷絕關係。


    簡湘為了他,忍下了所有委屈和羞辱。


    厲家一看厲司南那般決絕,很是消停了一陣子。


    直到厲霆川出生。


    簡湘天真地以為,等她生下了孩子,厲家就會接受她。


    厲司南也是那樣認為的。


    然而現實往往是殘酷的。


    厲家靜悄悄,其實是在憋大招!


    簡湘入院生孩子,厲家迅速控製了整個醫院。


    簡湘生下孩子,連月子都沒坐一天,就被偷偷運送出國。


    而厲司南在那期間發生了什麽,簡湘到現在都不知道。


    簡湘被囚禁在四麵都是高牆的,所謂的私人療養院裏。一開始,她想過各種辦法逃跑。一次一次計劃逃,一次一次被看守她的人抓住。


    在一個月黑風高的夜。


    她再度逃離那座院子。


    許是惹怒了看守她的保鏢,又許是得了厲家二老的授意。抓她的人,開車將她撞翻在地,車子從她的雙腿上生生軋過去……


    雙腿斷了!


    她再也逃不掉了!


    從此過得暗無天日,與外界的一切隔絕!


    若非心裏還惦記著愛人和孩子,幻想著終有一日,愛人會來救她,她怕是早就撐不住了……


    厲霆川是厲家二老一手帶大的。


    二十多年的養育之恩。


    怎麽可能一點感情都沒有?


    他難以相信!


    他不敢相信!


    簡湘說完,情緒激動不已。


    雙眸猩紅。


    眸底滿是寒意恨意與痛苦。


    二十多年來,她想過無數種可能。或許是厲家控製了厲司南,逼厲司南娶了別人。亦或是厲家騙厲司南,她難產死了。又或是厲司南一直在找她,卻找不到……


    她怎麽都沒想到,厲司南離世了!


    她的愛人死了!


    厲霆川難以接受那樣的事實,用力地搖著頭:“不可能,不可能的,怎麽會?他們怎麽會……”


    厲霆川一邊說著不可能,一邊又不得不相信,事情的真相,真的就是母親說的那樣。


    奶奶有多心狠手辣?


    手段有多偏激極端?


    他是親眼見過的!


    即便是他這個親孫子,不聽話時,奶奶也不會手下留情。


    厲霆川猛地想到自己被押進醫院,差點被強行采.精的那晚……


    一切的一切。


    都是真的!


    全部都是真的!


    從來不是母親拋夫棄子,不要他和父親。


    而是爺爺奶奶強行拆散了父親母親,並囚禁了母親,將母親害成這副樣子!


    厲霆川悲痛萬分,噗通一下跪在簡湘腳下,聲淚俱下:“媽,對不起,是我不好,是我愚蠢,這麽多年,才去找您,您……”


    他的頭埋在簡湘雙膝上,泣不成聲。


    從昨天通電話到此時此刻。


    厲霆川才喊出這聲“媽”。


    簡湘知道,這麽多年,她沒帶過他一天,沒有陪伴過他哪怕一個小時。他暫時沒辦法適應彼此的關係,是很正常的。


    聽到他開口喊媽。


    簡湘熱淚盈眶,輕輕摸了摸他的頭:“好孩子,我從來沒有怪過你。我就知道,他們不會告訴你真相。你被蒙在鼓裏,定是以為我不要你了。你能來找我,能帶我離開那個鬼地方,我……”


    簡湘說著說著。


    如鯁在喉。


    再也說不出話來。


    母子倆哭作一團!


    都說命運弄人。


    而很多時候,弄人的都是人,而非命運!


    大約半小時後……


    屋內的哽咽抽泣聲漸漸平息。


    厲霆川仰麵:“媽,兒子一定為您討迴公道。”


    簡湘扶住他兩側的胳膊:“先起來,坐下說話。”


    厲霆川剛才哭了太久,跪得有點腿麻。


    簡湘的腿斷了二十多年,早就沒知覺了,無法扶他起來。


    厲霆川緩了會兒,才自己站起來,坐在她輪椅旁的小沙發上。


    簡湘握著他的手:“我的事先不急,我現在更想知道,你爸爸的死,到底是人為,還是意外?霆川,你替我查清楚,好不好?”


    “好。”厲霆川點頭答應:“即便您不說,我也會查清楚。”


    簡湘頷首:“等事情都查清了,我再去見他們。”


    母子二人說了許久許久的話。


    從暮色尚淺,一直到月上中天。


    像是要把這二十幾年沒能說的話,全都在這一夜說出來。


    厲霆川問及母親的身世。


    他想好好孝敬她,幫她尋找她其他的親人。


    簡湘沒有瞞著他,把她的身世和盤托出。


    她出生在十八線小縣城的小山村,父母還沒到法定婚齡便生下了她。之後陷入無休止的爭吵,沒有結婚證,離婚自然容易。父母分開,都不願意撫養她,將她拋棄在小樹林裏,任由她自生自滅。是鄰村一位沒有血緣關係的奶奶,進山拾柴火時撿到她,並收養了她。


    奶奶年事已高,她上高中那年,奶奶去世了。


    彌留之際,奶奶再三叮囑她,要好好學習,努力闖出去!


    她哭著答應,一定會好好學習,好好生活。


    奶奶走後。


    她靠著村裏鄉親們的幫助,操辦了奶奶的後事。


    鄉親們看她一個小姑娘自己可憐,總會接濟她。


    她憑借著鄉親們的接濟,以及自己有時間就去勤工儉學,終於考到京城上大學。


    她的父母對她不聞不問,恐怕連她叫什麽名字都不知道。


    她是隨奶奶姓,她並不想找自己的父母。


    厲霆川很難理解,這世上竟會有那樣的父母?


    母親不想找其他親人。


    厲霆川便也就此作罷。


    說起身世,簡湘順便和厲霆川說起一件往事。她考到京城,畢業順利找到工作,有了一些積蓄後。為了報答鄉親們的幫助,她迴村祭拜奶奶時,出錢給村裏修了水泥路。厲司南追著跟她一起去,幫整個小山村的鄉親們,翻修蓋了大房子。


    就是那件事,讓簡湘對厲司南大為心動。


    倒不是說厲司南肯出錢,她就感動。而是厲司南不僅不嫌棄她的出身,還幫她還了鄉親們一個大人情。她感受到了他骨子裏的溫暖,真實,接地氣。


    迴京後不久,兩人就確認了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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