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雲柔麵朝石壁,羞惱地將被他扯開的衣襟重新係上,「下次,下次再也不出來見你了……」


    心上人生氣了,蕭逸連忙好好哄了一番,又說了一會兒甜言蜜語,攜手離去。


    人走了,蕭元搶在她發作前沙啞地賠罪,「瀾音,對不起,可他們離得太近,我忍不住。」


    能夠做到隻是親她,沒有學蕭逸那樣,蕭元已經很佩服自己了。


    「我能走了嗎?」他依然壓著她,嘴上道歉身體囂張,謝瀾音什麽都不想說,隻想離開。


    過於平靜的冰冷聲音,如一盆冷水澆滅了男人的火。


    意識到剛剛隻有他一人沉醉在久違的親密中,她隻是被迫接受,蕭元腦海裏突然浮現匈奴殘兵投降時灰頭土臉的模樣,而他看似占了便宜,實則敗得一塌塗地。


    他僵硬地退開,想說送她,她已疾步離去。


    蕭元靠到石壁上,良久良久,才試探著摸自己的腰,剛碰上,一陣疼。


    她用那麽大的力,肯定掐青了吧?


    青了更好,最好永遠都別消,好歹也是她留給他的,勝過一無所有。


    花海簇擁的涼亭裏,謝瀾音頭戴帷帽坐在長椅上,一動不動望著亭外的西府海棠。


    鸚哥站在旁邊,看不清姑娘的神情,她心裏七上八下的,蹲下去,小聲問道:「姑娘,您跟袁公子究竟怎麽了?他既然在京城,為何不去咱們府上提親啊?」


    姑娘這麽好,那麽喜歡袁公子,鸚哥想不明白那人為何要惹姑娘生氣,不提親卻又糾纏。


    「今日也好,以後他再出現也好,你都當沒見過,也不許對任何人提。」


    謝瀾音轉過頭,低聲囑咐自己的丫鬟,開口時嘴唇仿佛還有些麻,昏暗裏他每一次輾轉都記憶猶新,再想到他並不誠心的與衡王蕭逸幾乎一樣的道歉,謝瀾音諷刺地嗤了聲。


    男人果然都會說甜言蜜語,詞都一樣。


    「瀾音!」


    謝瀾音抬頭,見謝瀾月終於來了,她無奈地笑,姑母反對,謝瀾月與表哥竟還能這麽親密。


    迴侯府的路上,謝瀾音好奇道:「若我姑母一直不肯答應,你要怎麽做?」


    謝瀾月眼裏的神采黯淡下去,對著窗戶發會兒呆,認命道:「我娘這邊還好說話,她疼我,我求求她就應了,隻是,大姑母那裏,連你幫忙她也不答應的話,我,我就聽我爹娘安排了。」


    每次她這樣說唐展都生氣,可是有什麽辦法?她不願意看到唐展與大姑母鬧僵,拿什麽無賴法子逼大姑母答應,強扭的瓜不甜,就算大姑母勉強答應了,以後恐怕也不會看她順眼。


    「別著急,我替你們想想辦法。」謝瀾音拍拍她手,鼓勵地道。她唐家這個表哥沒有舅舅家的表哥們主意多,偏遇到了最固執倔強的母親,想促成這門婚事,還真得費些心思。


    翌日姐妹倆帶晉北去花園裏玩,偶遇二夫人與謝瀾薇母女。


    謝瀾音就當沒看見,繼續扶著弟弟的手,一步步引著小家夥走路。


    謝瀾月見母女倆朝這邊來了,她沒法視而不見,起身招唿道:「二伯母,三姐姐,你們也來賞花啊。」


    二夫人笑得十分和藹,「是啊,這幾天天氣好,出來走走好透透氣,特別是你三姐姐,整天在屋裏忙著繡嫁妝,也不知道多過來陪陪你們,年底就嫁人了,你們姐妹幾個這樣朝夕相對的機會可不多了。」


    謝瀾月看了謝瀾薇一眼,敷衍地笑了笑,沒有說話。


    自家妹妹瀾寶隻是懶,不愛動腦筋兒,有時候反應就有些慢,現在大些了還好,小的時候她也覺得妹妹有點傻乎乎的,但謝瀾月知道妹妹不傻,所以每次聽到謝瀾薇背地裏喊妹妹呆瓜,她都恨不得打謝瀾薇一頓。


    說什麽親堂姐妹,可在她眼裏,謝瀾薇還真不如大伯父家的三個姐妹,大姐姐那麽冷的人,有次碰到瀾寶摔哭了,還抱起來哄了哄,哪像謝瀾薇,當著長輩們的麵乖巧大方,長輩們不在就現出了原形。


    親侄女不親近她們,二夫人當然看得出來,在心裏數落一番侄女不懂事,胳膊肘往外拐,二夫人轉個身,竟然在旁邊長椅上坐了下去。


    見到陌生人,晉北不走了,扭頭望椅子上的婦人。


    男娃小臉白裏透紅,桃花眼水汪汪可愛,二夫人看著這個小侄子,心裏卻全是不甘。


    論身份,謝家三個兒媳婦裏她出身是最高的,知府家的千金,然而到頭來,一個商家出身的大嫂成了侯府世子夫人,三弟有出息,三弟妹也得了誥命夫人的頭銜,隻有她,因為丈夫一事無成,她也什麽都不是。


    幸好,她有個給她長臉的女兒,與沈家攀上了親,待將來太子登基,他們就是皇上的親戚。


    看看女兒花似的小臉,二夫人怎麽看都覺得自己的女兒才是一家裏容貌最出眾的姑娘,心中得意,她語重心長地對謝瀾月道:「瀾月,我記得上門給你提親的人家不少啊,怎麽現在你還沒定下來?你別嫌我囉嗦,十四五歲乃姑娘出嫁的最好時候,就說你大姐姐,憑她的容貌,完全可以嫁個世家子弟,結果耽誤到十七八,讓薛九撿了便宜,我都替她惋惜。」


    謝瀾音聽不得長姐受辱,將弟弟抱到懷裏,微微歪著腦袋望向二夫人,很是困惑地問道:「薛大哥才二十六歲,已經是五品官了,我大姐嫁給他二嬸覺得可惜,那沈公子現在是幾品官?肯定比薛大哥官職高吧,要不二嬸怎麽舍得把三姐姐許配給他呢?」


    說話時一臉天真,仿佛真的不知道謝瀾薇的未婚夫沈公子目前連舉人都沒考上。


    謝瀾薇年紀小,登時臊紅了臉,氣惱地瞪著謝瀾音。


    二夫人都生了三個孩子了,對付這種唇槍舌劍十分在行,用一種看無知孩童的目光看著侄女道:「瀾音這就不懂了,一個人會有多大的前程可不能隻看他本身,還得看看家裏是什麽情況,況且沈公子小薛九八歲,等他二十六時,官品未必不如薛九。瀾音啊,你得記住,咱們現在是在京城,你眼光得抬高點,別還一身小家子氣。」


    「聽了二伯母一番話,我真是受教了。」謝瀾月突然接了話,跟著長長歎了口氣,「原來五品隻是小官啊,我先前還以為爹爹三十出頭就當了五品戶部郎中很厲害,敢情在長輩們眼裏爹爹與薛大哥這種什麽都不算,不過這樣一想,二伯母肯定很喜歡我二伯父吧,都不嫌棄二伯父非官身。」


    一席話說下來,二夫人因為散步微紅的臉突然更紅了,氣的。


    她最介意的就是當年看走了眼,才嫁了沒用的謝循。


    母親生氣,謝瀾薇不幹了,瞪著眼睛訓斥謝瀾月:「我娘指點她,你插什麽嘴?竟然還諷刺我爹,那可是你親伯父,你到底分不分得清遠近親疏?天天跟她混在一起,你怎麽不去陪陪祖母,難道你為了巴結他們一家,連祖母都不認了?」


    謝瀾月笑著看向別處,不屑與她對罵。


    晉北呢,第一次看到有人吵架,被謝瀾薇尖細的聲音嚇到了,呆呆地瞅了謝瀾薇一會兒,忽的張嘴哭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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