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秦王不能娶妻,所以他遇到喜歡的姑娘後,怕她不願做妾,才偽造身份假冒洛陽商人接近她,才急著在西安娶了她,妄想木已成舟後她會甘心留在他身邊,才會在她與家人進京時,他隻能奉命留在西北戰場,直到此時才能迴來見她。」


    「瀾音,我真的想娶你,可我怕你不願意,怕你父母不願意!」用力將愣住的姑娘按到懷裏,蕭元急切地在她耳邊承諾,「瀾音,我現在隻能委屈你做妾,但我跟你保證,我隻會有你一個女人,在我心裏你就是我的王妃,你知道我有多喜歡你是不是?」


    謝瀾音茫然地聽他說了許多許多,她腦海裏卻是一片空白。


    不知過了多久,她才想起了與他的那些曾經。


    她喜歡他,可能比他動心的還早,然而他沒有任何表示,她失望地迴了杭州。


    她怨他的無視,再遇時下定決心不再喜歡他,可她沒有出息,他一貼上來,她就又喜歡了。


    她舍不得家人,不想太早嫁,可他說他身份低,怕她移情別戀,她心疼地馬上答應他早嫁。


    她進了京,他遲遲不來,她每天看他的信,信他說的一切,剛剛還囑咐他別隻顧著忙生意。


    她昨晚興奮地睡不著,想著團聚了很快就可以嫁給他了,也要開始繡嫁衣了。


    結果呢,他說他是秦王,他說他騙婚是希望她心甘情願地做他的妾,說,她根本用不上嫁衣。


    他憑什麽?


    狠狠推開他,謝瀾音轉身就走。


    「瀾音!」蕭元再次攥住了她左手,謝瀾音被他的力道扯得轉身,再次對上他虛偽的臉,再次對上那張確實比長姐容貌更俊美的秦王殿下的臉,謝瀾音隻覺得惡心,惡心到什麽都忘了,隻憑本能行事。


    她揚起右手,用盡力氣朝他臉上扇了過去。


    她的巴掌幾乎是在轉身時就抬起來的,蕭元注意力都在她臉上,因此沒有任何防備,結結實實挨了一下,重重的一下,「啪」的一聲,突兀地在偌大的雅間裏響起。


    這是這輩子,蕭元第一次挨打,還是直接打在臉上。


    胸口噌地騰起怒火,攥著她手腕的手也猛地加大了力氣,可是對上她滿臉淚水,對上她緊抿的唇,蕭元瞬間又不氣了。


    「我……」


    「我隻認識袁霄,從不認識什麽秦王,現在他死了,我與你沒有任何關係。」謝瀾音垂著眼簾道,說完猛地扯迴手,快步朝門口走。


    蕭元情不自禁追了兩步,慢慢地又停下。


    他得給她時間怨他,給她時間冷靜下來。


    沉默地目送她離開,在她快出門前蕭元才低聲道:「我的身份,暫且別告訴你家人罷。」


    謝瀾音開門的動作頓住,嘴角慢慢浮起冷笑,沒有迴頭也沒有迴應,徑自走了。


    蕭元看著那被她用力甩上的門板,再看看剛剛抱著她一起坐的椅子,忽然覺得這一切都好像一場夢,不知是從遇到她就開始的夢,去年的甜蜜都是假的,還是今日才開始的夢,隻有剛剛那個打他的姑娘才是假的。


    可是臉上火熱的疼提醒他,這些都是真的。


    他騙了她的心,又傷了她的心。


    出了雅間,謝瀾音擦擦眼睛,先去了恭房。


    鸚哥就在那邊守著,瞧見姑娘走了過來,高興地趕過去,到了跟前才發現姑娘眼圈紅紅的,分明是哭過了。鸚哥嚇到了,疑惑問道:「姑娘怎麽了?」


    謝瀾音看向之前領路的丫鬟,看得對方識趣地走了,才讓鸚哥給她備水。


    裏麵東西都是現成的,鸚哥壓下困惑,先服侍她。


    謝瀾音邊撩水邊哭,幾下就能洗好的臉,她洗了不知多少下,好不容易將那股委屈憋迴去了,她才接過帕子擦臉。鏡子裏她鬢發亂了,眼圈更紅了,明顯哭過,再看看鏡子中鸚哥欲言又止的臉,謝瀾音動動嘴,眼淚又落了下來。


    自己精心伺候的姑娘哭得如此委屈可憐,鸚哥心疼壞了,摟住人哄道:「姑娘你到底怎麽了?你別嚇唬我啊,是不是他欺負你了?」


    今日二樓就自家姑娘與袁公子,恭房裏沒有人,所以她敢這樣說出來。


    謝瀾音很快就重新站正了,搖搖頭,微微仰著頭道:「鸚哥你記住,我在茶樓遇到了袁公子身邊的盧一,他告訴我袁公子進京路上突染急病死了,我是因為這個消息哭的,迴去我也會這麽告訴大爺夫人,不管他們怎麽問你,你都這樣迴,知道嗎?敢穿幫,我送你迴杭州。」


    「姑娘,到底是怎麽了啊?」姑娘有多喜歡袁公子,鸚哥很清楚,她不在乎姑娘的威脅,她隻想知道袁公子究竟做了什麽將姑娘氣成了這樣,哭得這麽可憐,說得如此決絕。


    「別問了,走吧。」謝瀾音擦掉新流下的淚,深深吸了口氣,先往迴走了。


    她為他傷心為他歡喜,可他從始至終都在騙她,婚姻大事也當兒戲,絲毫不將她不將她的親人看在眼裏。就算他有他的無奈委屈,也不表示她就該遷就他,被騙得團團轉也不怨恨,反而乖乖去做他的妾。


    憑什麽?就因為他是高高在上的王爺?


    他敢那樣做,無非是看不起她,看不起她的父母,那麽他今日哄了她做妾,明日再哄旁人,屆時她又能如何?西安城裏很多人都說沈捷妻子孟氏窩囊,連丈夫的妾都管不了,她呢,真去做妾,將來麵對一堆新的妾室,她連耍耍正妻威風的資格都沒有。


    他讓她信他,信他會隻有她一個,可他拿什麽讓她信?拿一個洛陽商人的假身份?


    他不配她遷就,一點都不配。


    她就當他死了,從今往後再無瓜葛。


    迴到雅間門前,謝瀾音已經恢複了冷靜。


    「瀾音怎麽去了這麽久?」謝瀾月扭頭望了過來,看到她發紅的眼圈,愣住了。


    謝瀾音歎了口氣,走到她身邊道:「剛剛遇到一位西安認識的熟人,從他口中聽說另一位故人出事沒了,忍不住哭了會兒,迴來就晚了。好了,我也沒心思逛了,咱們迴去吧。」


    示意鸚哥去給說書的女先生賞錢。


    有了這個理由,路上謝瀾月見她興致低落,便也沒有奇怪,柔聲安撫了幾句。


    迴到侯府,謝瀾音暫且沒有聲張,將蕭元的書信都翻了出來,用剪刀剪了稀巴爛,再與之前蕭元送她的那些禮物裝到了一個匣子裏,目光從那對兒櫻桃大的紅寶石耳墜上掠過,謝瀾音自嘲地笑了。


    他是王爺,這種寶石對他來說算不上多稀奇,更代表不了什麽。


    收好了,謝瀾音將匣子遞給鸚哥,低聲吩咐道:「你再去宜豐茶樓一趟,交給領路的那個丫鬟,她自然知道給誰。」


    鸚哥苦著臉看她,還想再勸勸。曾經那麽互相喜歡的兩個人,怎麽就到了這種地步?


    「你去不去?」謝瀾音沉聲問,目光清冷。


    鸚哥見她真的鐵了心,無奈地接過匣子,在外屋門口遇到桑枝,她搖搖頭,低頭走了。


    蕭元此時還沒離開茶樓,一動不動坐在那把椅子上,鳳眼看著被她關上的門板,不知在想什麽。盧俊守在外麵,裏麵主子沒叫他,他也沒有冒然詢問。


    走廊裏傳來輕微的腳步聲,盧俊扭頭看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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