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山神領了七位客人過來,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彼此之間還頗多戒備,很顯然並不是同行者,說不定還有嫌隙。


    也不知道小山神是從哪裏弄來的妖怪。


    「我縮在家中不出門,沒有想到被小山神給捉了來,吃完後迴家走夜路,心中忐忑。」有個黑髮中夾著棕色挑染的青年擔憂地說道,他看著距離自己不太遠,同樣被山神劫過來吃飯的幾個,希望能夠得到什麽迴應。


    陰鷙的老頭往青年那邊看了一眼,沒有說話,兀自吃飯。看起來像是上班族白領的女人用力地抓了抓筷子,張張嘴想說什麽,又不安地閉上了嘴巴。兩個中學生模樣的少年是一起的,長長的棍狀尾巴從他們身後的衣服裏冒了出來,因為吃到美味的食物而快活地甩來甩去,渾然不在意青年口中走夜路的擔憂。


    最後一個是啤酒肚的禿頂中年人,身上充滿了鑊氣,仿佛油煙侵染過千萬遍,已經洗不掉身上的油膩。他也是唯一一個點的全都是小炒菜的人……不,妖怪。小炒菜是送上桌的,魏意親自端著托盤送了過去,正好聽到中年人說:「你們是不是害怕最近在咱元安市鬧出好幾起妖命的山魈?那傢夥吃血肉精氣,我一個鍋子成精的不怕。」


    「嘻嘻,我們兄弟也不怕。」擁有著棍狀長尾的小哥兩也說了,「我們走下水道。」


    「不怕不怕的。」


    「嘻嘻。」


    「他進不來的。」


    「嘻嘻。」


    最先說話的青年顯然最擔心,身為一隻肉多皮薄還挺好吃的長右,沒什麽特殊自保能力的他被山神拖出來,可謂是戰戰兢兢,想到吃完了走夜路迴家,他就兩股戰戰。


    「市裏麵有山魈出沒?」看了《動物世界》的魏意知道山魈是世界上最大的猴子,臉部有彩色花紋。要是他沒有接手妖怪食堂,肯定外行的說:怎麽不請動物園出馬製服山魈。


    「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的野猴子,渾身盈滿怨氣,喜歡吃小妖怪的腦子,到目前為止隻有一隻夜梟躲在垃圾桶裏逃過了一劫。」啤酒肚的男子因為是隻鍋,不具血肉,所以提起山魈沒有任何忌諱。「山魈怨氣深重,我們這些生活在城市裏的小妖小怪不是對手。」


    「死、死相非常可怕。」長右精青年哆哆嗦嗦地說:「我見過,腦殼碎成了渣渣,裏麵空空一片。死後化為原型,環衛工人還以為是有人虐待寵物,直接把屍體扔進了垃圾桶裏。看著,好心寒啊。」


    「有什麽好擔心的,我帶你們出來的,肯定送你們迴去,怕個球。」小山神已經吃完了他的魚羹,跳上了桌子拍胸口保證,「不過我還要在這兒吃宵夜,你們可要等等。」


    青年感激涕零,「謝大人,謝大人。」


    這才有了心思開始吃晚飯,作為一隻長右,他以素食為主,成精日久,飲食上略有調整,他偶爾會吃一些雞蛋、魚類平衡飲食、補充蛋白質。


    今兒個他最喜歡的還是老闆送的涼拌小雜菜,萵筍、黃瓜、木耳、花菜、藕片和腐竹絲用橄欖油涼拌在一塊兒,裏麵還放了黑胡椒調味,簡單又清爽,多吃一塊紅燒魚腩根本就不覺得膩。


    見妖怪們已經商量好了對策,在旁邊聽了一會兒的魏意問,「山魈會對人類出手嗎?」


    「難說。」小山神舔爪子順毛,「大晚上的你最好不要出門,迴家也房門緊閉,有人氣的家裏麵有宅神保佑,最好貼上門神,鬱壘、神荼可保家宅平安。」


    「沒有人去阻止山魈?」魏意重新組織了語言,「我是說沒有什麽組織去抓捕山魈嗎?你們妖族沒有警察、巡捕之類的?」


    「死的不過是一些小妖,夾著尾巴在人間討生活,隻敢在夜晚的燈光照不到的黑影中活動,就和人裏麵的流浪漢、站街女似的,底層最卑微的生物,死掉了個把個誰會理睬。」小山神說的殘忍,但這就是事實。


    在場吃飯的妖怪沉默,妖界生活艱難,大戰平息沒有幾年,到處荒蕪一片,各方妖將角逐,都在爭妖王的位置。在幾位長老的權衡下妖界各方勢力保持著微妙的平衡,空氣中瀰漫著緊張的味道,哪一方的權柄稍微多了一點,就將打破好不容易換來的平定,妖界將再一次陷入血海腥風。


    妖界的小妖小怪渴望安穩的生活,紛紛逃入人間,這也是白澤長老一力主張重開大食堂的原因之一。


    魏意聽後心生感慨,自己一小小的凡人竟然間接地參與了妖族大事。


    「妖界不太平,勢必影響其它幾界,凡間首當其衝。」小山神摸著自己沒有幾根毛的鬍子,老神在在地說:「看著吧,山魈隻不過是開胃前菜,後麵肯定還有大的呢。人間亂起,仙界不會坐視不管,會派大神下界。幽冥界最是會獨善其身,但總有妖怪以收集鬼氣為生,估計在這場浩劫中難以作壁上觀。」


    「哈哈,瞧著吧,我提前下界成了山神,就是要在這場天地浩劫中發揮至關重要的作用,難怪太白金星說我的山頭會成為偉岸高山,原來應在這裏。」


    魏意:「……」一下子就中二了。


    通過這些對話,也讓魏意對妖界,對其它神秘世界有了些微了解。什麽時候麻麻來了,進一步問問,不過現在的主要任務還是積攢好評,給陸奉廷治腿。


    小山神是要在這兒吃宵夜的,有等不得的妖怪可不想在大食堂白耽誤時間,這兒沒有鬆軟的座椅、沒有隨意浪的環境,遠不及家裏麵舒服,誰願意苦守著浪費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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