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聞言終於理虧,哼了聲道:“大人,我知錯了。”


    第112章 糟透了的邊關


    大概就連鍾生自己都不知道,“昃佑”這個名字,居然與大雍城的李郡守會有關係。


    鍾生會從邊關迴來,本就是因傷暫時得了一段頗久的假期,說是假期,倒不如說是他的上級出於不忍心,給了他一個光明正大退出戰場的機會。


    隻要鍾生不主動再迴邊關,他的上司就會以鍾生傷重致殘的名義,直接將鍾生的名字從邊關將士的記錄裏劃掉。


    一個小孩兒,以命相拚了十年,好不容易從鬼門關逃出來,他的上級也希望這個幸運的年輕人能與家人團聚,不用死在戰場上。


    而鍾生的上級,叫李昃佑,是邊關一個小將領。


    據說李昃佑是家道中落,又被死對頭抓到把要命把柄,家裏填進去大半家業,才救下他一命,換來他被發配邊關將功抵罪。


    李昃佑從不與人說起自己的過往,他就像一匹孤狼,永遠衝鋒在前,永遠不會倒下。


    原鍾生死亡的那場戰役,正是李昃佑帶領的。


    當時,邊關官職最高的元帥誤中埋伏,被敵軍困在了一處險地,李昃佑奉命救援,所有人都抱著必死的決心。


    事實也是如此,李昃佑帶著三千死士去,隻帶迴了鍾生一個人。


    李昃佑同樣身受重傷,被好些個將士默契地以身為盾,壓在最底下,才險險撿迴了一條命。


    他能幫鍾生離開,卻無法抵抗聖命,赦免的聖旨沒來之前,他死也得死在邊關。


    邊關不止有李昃佑這等為國為民慨然赴死猶覺光榮的人,更多的,是得過且過,守得一日是一日的人,是當著高高在上的邊關土皇帝,一邊壓迫百姓,一邊與敵國暗通曲款的大小將領。


    元帥老了,壯年空有一腔雄心誌,也在一年又一年的邊關風沙摧殘下,成了垂垂老矣的老狼,眼睜睜看著曾固若金湯的邊關駐軍變成一窩老鼠屎,勉強用自己的餘威護著鍋裏麵的幾粒好米。


    在貪腐的洪流下,個人的力量被削弱到了極致,邊關還有無數身有牽掛逃脫不了戰場,隻能咬牙死守的將士。


    這些人如李昃佑那般,他們遲早會死,是被己方出賣死在戰場上,還是死於同僚誣陷,都沒有太大差別。


    鍾生最初的想法,是先迴到詔安縣鍾家村,若家人好相處,他自會在亂世裏護著他們,若不好相處,那他就將原主的所有遺物交出去,了卻這段因果。


    倒是沒想到後續會完全出乎他意料。


    夏日的深夜,鍾生想起了原身所經曆的種種,起因則是一則宣告天下的聖旨。


    當朝六皇子於先皇後祭日縱酒歡笑,不孝不仁,陛下震怒,命三皇子即刻前往邊關,協助老元帥趕走外敵,限期十年,若到期仍未做到,將廢除六皇子皇室之名,貶為庶人。


    百姓們看熱鬧之餘,感慨皇帝老子也拿忤逆不孝子沒辦法,隻能讓人滾得遠遠的省得刺眼,鍾生卻猜測,這或許是皇家演的一場戲。


    六皇子乃是先皇後親妹,也是如今的現皇後被封後所生的第一個孩子。


    現皇後入宮二十多年,總共也就生了一兒一女,女兒多年前嫁給了皇帝心腹祝由的長子,六皇子今年十七歲,正是該與京中貴女議親,擴大自己勢力與人脈的時候。


    不知情的人覺得這是三皇子被皇帝陛下厭棄了,老謀深算的,則是在暗自揣測三皇子是不是皇帝陛下下在邊關的一步棋。


    要知道,邊關的那位老元帥,可是早就絕了後!


    三皇子被逼到這份上,利用他的皇子身份一步步收攏軍權,接手邊關十萬大軍,是最好的出路。


    自詡聰明的人從來都是很多的,京城的人九成九都是這麽想的,自然也包括了心眼子比篩子眼還多的眾多皇室中人。


    來自京城的消息,在詔安縣傳的比桃色逸聞還快。


    今兒是太子出巡京郊,憐惜百姓耕作勞苦落淚,明兒就成了幾位皇子你做詩驚豔四座,我打馬國桃林引得京都貴女芳心暗許。


    就連皇後娘娘都摻了一腳,祝由突然當朝請命,替邊關十萬將士喊冤,跪求皇帝陛下嚴查戶部拖欠邊關軍晌,致使十萬將士刀鈍馬虛,身著布衣硬扛敵軍刀劍的大罪。


    詔安縣以及白光縣因為運河決堤,而引發的一場小瘟疫,就在這源源不絕的“京都要事”的遮掩下,悄悄度了過去。


    時隔一個月,杜甫慶再度登了裴宜家的門。


    上次杜甫慶離開時意氣風發,隻等著升官大喜,這次星夜來訪,杜甫慶滿身酒氣,拎著兩個大酒壇子,叫門的聲音都帶著大舌頭的味道。


    鍾生一開門,靠在門上的杜甫慶就腳下不穩朝他倒了過去。


    鍾生用一根手指戳住了杜甫慶的胸膛,穩穩將人定在原地。


    杜甫慶抬頭看了他一眼,大著舌頭問:“裴宜呢?怎麽是你這個悶木頭?”


    看來的確是醉的不輕,鍾生沒介意他言語裏的冒犯,往後退了一步,讓開了路。


    杜甫慶跌跌撞撞往裏走,迎麵碰上聽見聲響出門來看的裴宜,杜甫慶“哇”地一聲哭了出來。


    這一聲哭的,好家夥,就連在自己院子裏練武的秋天都被嚇得跑出來了。


    裴宜轉頭看了眼遠處站在小門外的秋天,抬手擺了擺,示意她迴去。


    “裴宜!裴宜啊!我都替你寫好舉薦信了啊!”


    杜甫慶一聲比一聲哭的大,邊說邊淚眼朦朧地從懷裏掏出一個未封口的信封,打開給裴宜看。


    裴宜垂眸看去,就見雪白的信紙上,是杜甫慶清秀工整的字跡,這是一封杜甫慶寫給京中四院其中一位院長的信,上麵詳細列舉了裴宜位詔安縣做出的貢獻,力薦裴宜進入學院。


    杜甫慶捏著信,語氣哽咽:“本官收到消息,幾位皇子殿下聯合九門守城官兵造反,局勢尚且不明。”


    他說著,深吸一口氣,顫抖著聲音道:“一支北疆軍隊不知如何繞過了邊關駐軍,突然出現在了京城外,趁著京都內亂,直驅而入,京城……陷落!”


    第113章 杜若的後續


    杜甫慶帶來的這個消息,宛如平地驚雷,炸得裴宜和鍾生都暫時失了神智。


    杜甫慶還在哭:“可憐我的若兒啊……早知如此,我怎麽也不會逼她入京的啊!”


    說起杜若,便不得不說起聚福樓開張時,杜若在樓梯間與裴宜、鍾生偶遇的事兒。


    杜若的少女芳心,陰差陽錯落到了一個並非是鍾生的男子手裏,那男子也以為是哪位對他芳心暗許的姑娘害羞不敢露麵,因此樂得與人書信傳情。


    長久以往,杜若決心坦白,約了男子見麵,兩人一碰麵,事情便穿幫了。


    閨閣女子不要臉麵與外男書信傳情,這事說出去哪怕杜若她爹是縣令,顏麵也要一掃而空的。


    那男子不管不顧提出擇日來杜府提親,杜若心有不甘,迴去後找她娘一頓哭,母女倆一頓商量,竟是打算借著杜甫慶的名頭,強逼鍾生娶她。


    這事兒並沒有鬧到裴宜和鍾生麵前來,杜甫慶聽了府裏人的通風報信,當機立斷將夫人給軟禁了,又給了杜若兩個選擇:


    一,是木已成舟,就將錯就錯與那男子成親;


    二,是千裏迢迢上京,參加宮裏的小選,借著皇家嚴苛的驗身手段,向世人證明她的清白,如此才不怕那男子撕破臉鬧開。


    杜若兩樣都不想選,她想嫁給那日救了她的英俊男子。


    杜甫慶也有辦法,杜若一日不答應,那他就軟禁這母女倆一日,杜若咬牙堅持了兩個月,在有一日見到杜甫慶新納的美貌妾室時徹底破防,終於意識到她若不答應,母親也可能不再是縣令夫人。


    杜甫慶眼眶通紅,突然雙手抓住裴宜的手,激動地道:“裴宜,老夫這一輩子就得了那麽一個閨女,我若想上京救我女兒,你可有什麽辦法?”


    裴宜吃痛皺眉,鍾生則是伸手捏了杜甫慶腕骨一把,同時出言勸道:“杜大人,你是朝廷命官,無詔私自離開官職所在地,是為抗旨不遵,要下大獄的。”


    杜甫慶隻覺得手腕跟撞上了什麽巨物似的,痛得他立馬鬆開了裴宜的手,疼得直抽冷氣之餘,不斷甩手降低痛感。


    裴宜看了鍾生一眼,下意識將人拉到了自己身後站立,這才對杜甫慶歉意地道:“杜大人對不住,鍾生一介武夫下手沒有輕重,還請您見諒。”


    杜甫慶的確對鍾生不滿,卻也沒生氣,他看重的,從來都是裴宜那顆聰明的腦袋,而不是滿心滿眼隻有裴宜,收斂所有光芒隻當裴宜的影子的鍾生。


    這樣的人,不是杜甫慶不識貨看不出他厲害,而是再厲害,這種孤狼一般的人,縱使千般拉攏,也不會為他所用。


    裴宜道:“鍾生說的對,杜大人你再著急也不能輕舉妄動,敢問令千金之前是在哪裏?”


    杜甫慶立馬道:“算日子,若兒應當已經到京城有五六日了。”


    裴宜皺眉:“若是路途耽誤了呢?”


    杜甫慶神色一僵,這……不會吧?


    想到自家女兒被夫人寵得無法無天的性子,杜甫慶又升起了新的期望。


    是啊,女兒那麽不願入宮,若她路上使小性子,說不定,她如今已經遠遠逃走了?


    可最後,杜甫慶還是歎了口氣,悔不當初地道:“我當初為了刺激她,故意讓她以為她若不聽話,我就休了她母親另娶個夫人生兒子,若兒她,會乖乖聽話的。”


    裴宜涼薄地看了杜甫慶一眼,這是在古代,女子沒有絲毫自主權利,一生命運都掌握在男人手裏,生於這個時代,是所有女性的悲哀。


    杜甫慶愛女,卻也放不下女子以父為尊,以夫為天的想法,女兒名節有損,他想的,也是犧牲女兒的自由,來保住杜家的聲名。


    “京城情況不明,最好的辦法,就是等。”裴宜扶著杜甫慶轉身,去了院子裏的涼亭坐下,這才道:“京城兵荒馬亂,各方勢力的探子眼線都緊盯著所有風吹草動,這時候去找人,無疑會給杜小姐帶去更多的不利。”


    “此去京城路途遙遠,杜大人若想去,可去找常坤要人,讓你府裏信得過的親信與鏢師同去,以找到杜小姐為唯一任務,其餘的事兒,不要看不要聽不要停。”


    杜甫慶聽了這番話,六神無主的腦子才算歸了位,冷靜細想後,肯定地道:“你說的極是!”


    裴宜話音一轉:“說起京城,杜大人,倭寇布局十數年,要找的貴人究竟是何人?可有眉目了?”


    杜甫慶表情都茫然了一瞬,沒料到裴宜話題轉的這麽快,反應了好一會兒,才搖頭道:“我重審過地牢裏的那三個倭寇,那三人受刑後扛不住,都招認說這是他們大首領吩咐下來的。”


    “似乎那人極為重要,大概除了鍾佐,沒人知道那人究竟是什麽身份,隻知道綁走孩子的人一路從京城躲躲藏藏走到白光縣附近,那人的屍首最後是在海裏被鍾家漁場的漁船發現的。”


    也是因為死無對證,就連鍾佐利用在大雍朝臥底了數十年的倭寇細作去查,也毫無線索。


    杜甫慶總結道:“那孩子被綁走時隻有半歲,如今已有十六年,大首領讓底下細作確定的人,年齡也是在十四到十八歲這個區域。”


    若不是毫無證據,杜甫慶十分懷疑裴宜就是倭寇要找的人。


    試問普天之下,有幾個像裴宜這樣出眾的?比他聰明的沒他好看,比他好看的沒他聰明,若倭寇要找的人是個身份十分尊貴的,裴宜從裏到外就都很符合!


    杜甫慶說著多看了裴宜兩眼,忍著沒說他的感慨。


    裴宜心裏也犯嘀咕,隻是鍾小狗的那塊繈褓他也曾仔細看過,那就是一塊十分普通的布料,裏麵的小孩衣物雖然是十分貴的絲綢,可那也是隻要有錢就能買到的。


    鍾小狗的這具身體沒有胎記,更沒有所謂信物留下,這就讓他更安心了。


    去他勞什子的尊貴身份,就算鍾小狗真是,那他也已經死了,和他裴宜沒有半毛錢的關係。


    第114章 鍾生趕赴邊關


    杜甫慶大抵是來之前就喝了不少酒,被裴宜一頓分析安慰,心神鬆動之後,竟是直接趴著石桌睡了過去。


    裴宜隻能收留杜甫慶留宿一晚,將人送進客房後,裴宜關門出了院子,剛走到走廊轉角,便看到了不遠處正等著他的鍾生。


    情人的眼總是纏綿的,每一個對視都帶著沁人的甜香,熏得夏日空氣都泛著淺淡的燥熱。


    裴宜主動走上前,伸手牽住鍾生的手,與他一起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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