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元肯說這麽多,也是想促成裴宜和江東家的合作,他不是個不知分寸的人,若沒有裴宜的紙張防水工藝,那位江東家必然不會接他拋去的橄欖枝。


    若是能通過裴宜與江東家交好,那他這酒樓才算是有了個真正的靠山。


    裴宜自然不會拒絕這個機會,他一點頭答應,鄭元立馬就表示,見麵的事就由他來安排。


    裴宜在鄭元這裏待了一整天,晚上也留宿在鄭元家裏,南伯早早幫忙收拾出了一個房間,吃過晚飯,鄭元便興致勃勃邀請裴宜一起下棋。


    裴宜前世是會下圍棋的,段數還挺高,鄭元則是個愛下棋的臭棋簍子,初次交手,裴宜隻用了五分力,結果棋局未過半,鄭元的棋子已經被殺的人仰馬翻。


    鄭元捏著棋子,黑著臉瞪裴宜:“你這就不夠意思了吧,至於第一次就下死手嗎?”


    裴宜分外無辜,抱歉一笑:“還真對不住,要不,再來一盤?”


    鄭元一擼袖子,大聲道:“再來!”


    第二局,裴宜隻用了三分力,給了鄭元掙紮到最後的時間,還是慘敗。


    第三局……,第三局鄭元直接耍賴,一看又要輸了趕緊以手拂亂了整盤棋,大言不慚地道:“天色晚了,再下去該傷眼睛了,睡覺睡覺。”


    裴宜被逗得哈哈大笑,好心情的沒有拆穿鄭元拙劣的謊言。


    待躺到床上,裴宜卻睡不著。


    這會兒大概才八點不到,雖然裴宜已經習慣了這個沒有夜生活的古代,但明知道鍾生就在城內,不能見到不能說幾句話,他始終放不下心來。


    裴宜沒打算去見鍾生,他和鍾生都是成年人了,沒有一離開對方就想的睡不著的道理,可裴宜一動不動在床上躺了快半小時,還是睡不著。


    立春之後的天氣一天比一天暖和,裴宜越躺越熱,索性將被子掀開,思考白日裏的事。


    鄭元對酒樓的事非常上心,也做到了他能做到的極致,雖然在裴宜看來並非完美,可身處古代也隻能這樣了。


    還有添墨齋。他見過江之源,那是個十分有做生意天賦的少年,人聰明爽快、進退有度,不論添墨齋現狀如何,日後交到江之源的手裏,必然可以做出名氣。


    裴宜在心裏整理著可以作為談判籌碼的東西,思緒漸漸歸於平靜,沉沉進入夢鄉。


    第二日,裴宜醒時便感覺頭昏腦漲,口鼻火氣也重,渾身還泛著涼意,當下就是一驚,急忙扯了被子蓋住自己。


    一夜沒蓋被子,著涼是肯定的了,裴宜趕緊穿衣起床,從袖袋裏拿出老大夫給的治風寒的瓶子,倒出一粒藥丸就著涼水一口吞了。


    鄭元一大早讓人去問過了江東家,江東家傳信過來,邀請他與裴宜午時過府一敘,順帶給了江東家自己家的地址。


    江東家住在城東,離添墨齋隻隔了兩條街。


    江東家的住宅是個兩進的大院子,鄭元的馬車在門口停下,立即就有守門的家丁上前幫忙牽了馬


    江家的中年管家笑嗬嗬上前,請鄭元和裴宜進府。


    穿過氣派的大堂,行過穿花遊廊,又上了建在水上的廊橋,廊橋盡頭,便是一座四四方方的水榭。


    遠遠的就有琴音自水榭裏傳來,鄭元聽著聽著便停下了腳步,側頭細細品味彈琴之人的琴技。


    裴宜不懂音樂,但好不好聽還是能聽出來的,彈琴的人十分熟練,隻是音調中規中矩,十分拘謹。


    鄭元聽了會也搖頭,笑道:“我知道彈琴的人是誰了。”


    第40章 願奉先生為師


    水榭裏琴音一頓,竟是停了。


    鄭元自知失言,捂著嘴衝裴宜擠眉弄眼:“有人急了。”


    管家嘴角十分隱蔽的抽了抽,出聲提醒道:“兩位,我家老爺就在前麵了。”


    裴宜示意鄭元繼續走,鄭元卻是越走越慢,最後竟然側身讓了讓,主動走在了裴宜的身後。


    裴宜腳步略微一頓,十分自然的走在管家身後。


    踏上水榭前的台階,裴宜一抬頭,便見到了傳聞中的江東家。


    江東家保養的極好,看著也就三十來歲,一身青色長衫,麵目清瘦柔和,胡須很長,眼神清亮。


    他身側,坐著的正是小少年江之源,江之源鼓著腮幫子,十分不高興的生著悶氣。


    瞧見竟是裴宜走在前麵,江東家眼神一閃,對裴宜又多了幾分重視。


    待人走到近前,江東家起身,拱手行禮:“老夫江元洲,兩位小友,快快進來先喝杯茶。”


    裴宜與鄭元也對江元洲行了禮,這才跟著江元洲落座。


    管家很快帶人上了茶,裴宜一看茶杯,著實愣了一愣。


    鍾小狗的記憶裏是沒茶這個概念的,大家都是燒熱的水放涼了喝,裴宜前世為了不和藥效衝突也習慣了喝白水,倒是忘了茶葉這種東西。


    管家上的茶,是一杯顏色十分像黑暗料理的……粥。


    裴宜逐漸想起了前世關於茶的起源。


    一開始,古代喝的茶叫漿或是酪,漿也就是大米湯,味道微酸,酪則是茶葉為主,加入芝麻、牛乳、肉等等東西一起熬煮成的混合物。


    管家奉上的“茶”,就是酪。


    江元洲喝了一口,笑道:“這是京中流行的吃法,我吃著口感頗為奇特,今日便邀請兩位小友也來嚐嚐。”


    鄭元也跟著喝了一口,滿目讚賞,答道:“的確別有風味。”


    兩人齊齊看向裴宜,裴宜心肝都顫了顫,拿起杯子稍微沾了沾唇,搖頭道:“我一屆村民喝不出好東西,倒是隻喝的慣白水。”


    江元洲也不介意,當即吩咐管家給裴宜上白水和點心。


    江元洲學識豐富,人情也練達,對著兩個足夠當他兒子的小輩也有許多話題聊,鄭元和裴宜都不是怯場的人,一時間三人倒像是忘年交,聊的十分盡興。


    坐在一邊當陪襯的江之源早在看見裴宜時就愣住了,十分不解為什麽裴宜會成為自家爹的座上賓,幾次想要開口,都沒能成功插話,急得他抓耳撓腮的,活像個坐不住的猴兒。


    江元洲與鄭元他爹也是認識的,隻是沒多少交情,如今熟了便開始喊鄭元“堂侄”,他笑道:“堂侄年輕有為,交的朋友也是不俗,裴小友腹有千秋,可想過入朝為官?”


    裴宜微微一笑,答道:“不瞞伯父,我身帶頑疾,不能多思多慮。”


    江元洲皺眉,問道:“是生的什麽病?我可為裴小友請我家家主打聽京中名醫,詔安縣地方偏遠,大夫技不如人也是正常的。”


    裴宜沒有隱瞞,直接道:“我患的是心疾。”


    此話一出,江元洲便麵露遺憾之色,但還是堅持道:“裴小友若有機會去京城,便再請大夫看看吧。”


    鄭元也眉頭緊皺,抱怨道:“你怎麽不早說,迴頭你可得仔細告訴我你這病忌諱什麽,要用什麽藥也盡管和我說,我幫你找來。”


    裴宜側頭看他,挑眉笑道:“這點你倒是不用擔心,我惜命著呢。”


    江元洲也道:“裴小友若是需要什麽藥材,也可來信告訴我,江某雖不才,但能用銀子解決的問題就不是問題。”


    裴宜拱手道了謝,主動提起了防水紙工藝,他道:“江東家看得上我那方子是我的榮幸,與鄭元說上一聲便是了,倒是不必特意招待我一番。今日一見,江東家的為人令我敬佩,若有可能,我想與江東家做另一門生意。”


    江元洲雙眼一亮:“江某洗耳恭聽。”


    “江東家造紙的成本不低吧?”


    裴宜一句話,江元洲直接屁股離了椅子站了起來,神色大變。


    裴宜視若無睹,笑眯眯地道:“我有成本極低的造紙方法,造出的紙,比添墨齋年前出的宣紙更好!”


    江元洲臉色越發嚴肅,他突然出聲:“你先出去。”


    沒人有動作。


    江元洲低頭瞧了眼還懵著的自家兒子,眼帶嫌棄:“你怎麽還不走?”


    江之源差點蹦起來,反手指著自己,嘴巴微張。


    江元洲眼神更嫌棄了。


    江之源臉色忽青忽白,十分想撒潑打滾以示抗議,最後還是沒敢挑戰他爹的耐心,灰溜溜起身出了水榭。


    “那啥……”鄭元局促不安,也想起身:“我還是迴避一下吧?”


    “不需要。”裴宜道,“這件事也與你有關,江東家得了更好的造紙方子,酒樓也得多備上一些,定期舉辦些學子之間的聚會與比試,獎品便是添墨齋的高檔筆墨紙硯,這對雙方來說是雙贏。”


    江元洲心念電轉,明白了為何鄭老東家在世時毫不出眾的鄭元,會在短短時日間便變得如此能幹。


    裴背後高人宜尚且沒察覺江元洲的多番觀察,他詳細給江元洲講解了一番他那世經過無數代改良,留存下來的造紙法。


    江元洲家的造紙法,用的是布,成本昂貴不說,紙張還粗劣容易滲墨、漏墨,裴宜所說的,正是被稱為古代四大最偉大發明之一的樹木造紙法。


    江元洲聽得眼中異彩連連,好不容易等到裴宜說完,江元洲迫不及待幾步走到裴宜身前,躬身給裴宜行了個九十度的大禮。


    “江某得裴先生大才相助,願奉先生為師,日後添墨齋每賣出一張紙,必分給裴先生六成純利。”


    裴宜急忙扶起江元洲,收斂了微笑,正色應道:“裴某必盡心盡力。”


    兩人這一番稱唿變化,看得鄭元一愣一愣的。


    怎麽迴事?發生了什麽?怎麽他的好友突然就成江伯父口中的先生了?


    再反應過來裴宜平白得了添墨齋一半的純利,深知添墨齋有多賺錢的鄭元猛抽了一口冷氣,猛烈晃了晃自己的腦袋。


    第41章 十四叔公死了


    “這肯定是在做夢!”


    鄭元一嗓子嚎得驚天動地,成功收獲來自裴宜和江元洲兩道看傻子的眼神。


    鄭元嘴角抽了抽,伸手扶著自己額頭,不敢相信自己經曆的竟是真的。


    裴宜給江元洲帶來的驚喜還不止造紙術,還有各色花箋紙、防水防火的油紙,需要浸水或者放在火上烘烤才能讓字顯形的隱紙與隱墨。


    可憐江元洲活了快四十年,經曆的風風雨雨不少,竟是被裴宜一個又一個的大禮包砸的暈頭轉向,半晌才反應過來,走路腳步都打著飄。


    裴宜離開時,江元洲還親自將人送上了馬車,這才依依不舍和他告別。


    馬車迴到城南,終於迴神的鄭元酸溜溜地道:“裴宜,你究竟還有多少秘密是我不知道的?”


    裴宜斜眼看他,打趣笑道:“你猜?”


    那一眼不經意的風情仿若春日裏輕輕拂過人耳畔的楊柳,又似夏日裏熱烈盛放的鮮花,勾得早經人事的鄭元眼都直了。


    性取向無比直的鄭元猛地用雙手捂住眼,哀嚎了一聲:“你別這麽看我,裴兄美儀姿,我等凡人受不住啊!”


    他說著又忍不住嘟囔道:“你家弟兩也是奇怪,你長得如此精致柔美,你哥倒是十足的硬漢子,沒半點讓人遐想的地方。


    裴宜的迴應,便是對準鄭元的肚子,毫不客氣給了他一拳頭。


    猝不及防被揍的鄭元再次哀嚎一聲,捂著被打痛的肚子縮成了一隻蝦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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