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需要躺一會兒就好了。”


    那麽脆弱,卻又那麽堅強。


    望著在病床上裹緊被子,瑟瑟發抖宛若一隻貓咪一樣的雪之下雪乃,比企穀八幡無聲地攥緊了手。


    女生都是很脆弱的,像是嬌弱的花,美麗且易凋零。


    比企穀八幡猜測,雪之下雪乃很有可能來了‘那個’,身處這樣的特殊時期,身體的免疫力有所下降,更是畏懼風寒。


    可他並不知道如何緩解她的痛苦,他從未接觸過女人,而女性的‘那個’他也是從生理課上得知的。


    他無力緩解,甚至無法感同身受,男女的差異擺在這裏,他也不能取代她的痛苦。


    比企穀八幡站起身子,望向窗外。


    夜已經深了,狂風閃電在飛速的消退,隻有暴雨還在傾盆而下。


    台風並不大,來得快,去得也快。


    遠處,家家亮起了燈光,似乎來電了。


    比企穀八幡輕輕地走出保健室,來到隔壁的房間,按下燈的開關。


    沒亮。


    看來學校還沒有電。


    比企穀八幡看了眼時間,現在晚上時間十一點,台風退去,說不定還會有些二十四小時便利店開門營業。


    他迴到保健室,借著朦朧的光,看著雪之下雪乃的臉。


    她縮在被子裏,明明在睡覺,卻不安般地皺著眉,仿佛十分痛苦。


    比企穀八幡站立一會兒,轉身離去。


    他輕輕地帶上門,沿著寂靜幽深的走廊,穿過樓梯,打開門,淋著暴雨,跑向停著自行車的車棚,解開鎖,向著校外騎去。


    見學校的大門封閉著,比企穀八幡暗罵一句,接著奮力舉起自行車,扔了出去,然後爬出牆,扶起車繼續向著遠處的騎行。


    暴雨劈裏啪啦的拍打在臉上,麵前的世界模糊一片,冰冷的雨水帶走身體的溫度,體力在飛速的流逝,暴雨仿佛化作了泥沼,拖拽著車輛,比企穀八幡猶如上好發條的機器,固執地瞪著車,在空無一人的馬路上騎行。


    他的心中仿佛有隻不甘心的野獸,在雨聲中沉沉地嘶吼。


    他的車技一直很好,一路上也沒有遇到摔倒的情況。


    終於,比企穀八幡停在了一家開著燈的便利店前。


    他把車隨便停靠在路邊,渾身濕透走進店內,聲音嘶啞地問道:“有免費的熱水嗎?”


    原本還在打瞌睡,抱怨老板為什麽開門的店員猛然驚醒。


    “有的,有的。”店員連忙說道,然後轉身去拿熱水。


    “您的熱水。”店員遞上來一個一次性紙杯,裏麵裝著熱水。


    ‘這是把我當成乞丐了嗎?’比企穀八幡扯了扯嘴角。


    但還是接過,選擇一飲而盡。


    “我要帶走。”比企穀八幡用那死魚眼盯著店員。


    “好好!”店員顫顫巍巍的答應。


    眼前的客人可不像善茬,被雨水衝刷的頭發耷拉在額前,越過發絲露出來的眼睛兇惡無比,簡直就是出現於電影中的雨衣殺人魔啊。


    這種人,說不定是剛分完屍,處理完屍體。


    店員實在擔心自己出事,連忙按照對方的要求照辦。


    “做好保溫。”比企穀八幡的聲音依舊沒有溫度。


    店員乖乖照辦,先拆了一個有著1l保溫杯的包裝盒,簡單涮了一下,就把熱水倒了進去。


    “有糖嗎?”


    “什麽糖?”


    “紅糖,白糖都行。”比企穀八幡說。


    “有紅糖。”店員從貨物架上拿出一包紅糖,連同保溫杯一同放進便利袋,遞給比企穀八幡。


    比企穀八幡伸手接過。


    接過的瞬間,他兀然意識到,自己的兜內好像沒有帶錢。


    “錢,下次再給你。”


    “饒我一命饒我一命。”店員顯然把他當成了雨夜殺人魔,連忙舉手求饒。


    比企穀八幡微微一愣,嘁了一聲,懶得解釋,轉身直接離去。


    他把便利袋放進車筐,接著,騎動車輛,向著學校的方向騎去。


    “喂,醒醒。”


    模糊的黑暗中,雪之下雪乃似乎聽到有人在叫自己。


    很涼,也很熱。


    有人把手放在額頭上,在拚命的唿喊。


    “怎?怎麽了?”雪之下雪乃撐開眼睛。


    “喝點熱水。”比企穀八幡打開保溫杯,遞了上來。


    雪之下雪乃抱著保溫杯,一臉茫然。


    “不是停電了嗎?你從哪弄的水?”


    “別管那麽多,你喝就是了。”比企穀八幡說,“對了,這裏還有紅糖,你要不要加一點。”


    黑暗中,傳來比企穀八幡聲音的同時,雪之下雪乃感到一個冰冷濕潤的塑料包裝遞了過來。


    “你出去了?”雪之下雪乃揉了揉太陽穴,沉默片刻,問道。


    “你別管。”比企穀八幡聲音嘶啞地說。


    雪之下雪乃沒有說話,默默地抱著保溫杯,飲了一口,暖暖的,在胃裏向全身散發著溫度。


    全身都熱了起來,很舒服。


    “謝謝。”她輕聲說。


    聲音在黑暗中迴蕩,清晰地入耳。


    比企穀八幡沒有說話,起身,帶著一行水漬,迴到了隔壁的床鋪,倒在床上沉沉地睡去。


    寂靜無聲的雨夜中,兩頭被迫困在一起的野獸感受到了彼此的溫度,兩顆孤獨的心髒在逐漸向彼此靠攏。


    雨停了,天清了,陽光照在每一個人的麵孔上。


    ......


    “呦,八幡你可以的嘛。”


    五天後,比企穀八幡剛到班級,就遇到一個自認為十分討厭的家夥。


    “大半夜跑到便利店,去搶劫熱水,帶給生病的女友。說真的,你太帥了。”古河流川一屁股坐在比企穀八幡的書桌上,壓低聲音說道。


    比企穀八幡白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那天淋著那麽大的雨,事後也是成功感冒了,第二天,是被走進保健室的老師發現的。


    老師一進門,就看到兩個病床分別躺著發燒的患者,連忙叫了救護車,連著送到了醫院,被迫在醫院休養了五天。


    “給,這是你的東西。”比企穀八幡打開書包,從中拿出一袋鳥糧。


    “嗯?”古河流川笑著看向他。


    “給烏鴉的。”比企穀八幡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


    古河流川笑了笑,接過。


    “還記得我說過嗎,有時候,假的也可以成真,雖然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你不妨仔細看看自己的內心,不要逃避。”


    他指著比企穀八幡的心說道。


    比企穀八幡張了張嘴,摸著自己的胸口,腦海中卻浮現著雪之下雪乃的麵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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