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企穀八幡不說話,古河流川隻能自顧自地說。


    “我不知道現在的你是如何看待雪之下,但,她的性格你也清楚,屬於絕對的‘正義’,她的眼裏不會容忍沙子的存在,像她這樣的人,哪怕明知道撞的是牆,也會頭破血流的繼續往前進。”


    “她的性格很扭曲,即便到社會上,也不會受同事的待見,”說到這裏,古河流川頓了一下,“這種感覺你也體會過,我想你要是把自己帶入雪之下的位置,也能感受到其中的煎熬。”


    “扭曲一點有什麽不好?”比企穀八幡反問道,“我們有什麽資格去插手別人的事情?”


    他抬起頭,直視對方的雙眼。


    “扭曲真的好嗎?”古河流川亦反問道,“無依無靠,隻能靠自己,這句話,身為一個男人,你可以說。因為男人的擔當就是一人肩負一切。”


    “但你可不要忘了,雪之下她是個女孩兒,雖然做事雷厲風行,遠超一些男人,但她終究是個女孩兒,即便外表偽裝的再堅強,她的內心依舊柔軟脆弱。這一點,我相信八幡你能感受到。”


    比企穀八幡不由攥緊了拳頭。


    古河流川說的沒有錯,他的確感受到了雪之下雪乃內心的柔軟。


    迴想起在梓川咲太家以及上野動物園,兩人在一起的時候,她全神貫注的望著熊貓,那種眼神,比企穀八幡永遠忘不了。


    與平時毒舌的她並不相同,那時的她跟個普通的小女孩兒沒有任何的不同,一樣的喜歡可愛的事物,臉上洋溢著幸福的喜悅,她並不高高在上,反而觸手可及。


    可,比企穀八幡終究還是認為這是錯覺。


    曾經在加入侍奉部的第一天,他也曾想要提出“雪之下,我來做你的朋友吧?”


    但話還沒有說出口就遭到對方的拒絕。


    他深吸一口氣,抬頭道:“你說的沒錯,但,能夠拯救她的人未必是我。”


    古河流川凝視著他的雙眼,“不,能拯救她的隻有你。”


    “你不懂。”比企穀八幡說,“你是人們眼裏標準的‘現充’,你怎麽可能會懂我們的處境?”


    他的語氣帶著嘲諷,不知道是在嘲諷自己還是在嘲諷對方。


    古河流川輕輕歎了口氣,“我一直不覺得自己是‘現充’,八幡,難道在你眼裏,擁有女朋友和幾名朋友就是一名現充了嗎?如果你是這麽定義現充的,那麽,這些就是你最渴望的東西。你渴望愛情和友情,即便知道那是對自己是不可得的事物,但心底仍心存僥幸。”


    “現在,我不知道你內心想的是什麽,所以,我隻能利用自己來向你舉例,當然,這不是向你訴苦或者展示什麽,因為你本身的經曆與我相比可能會更慘一些。”古河流川說,“我是一個孤兒......”


    比企穀八幡:“.......”


    “這個世界本來沒有痛苦,所有的痛苦都是因為幸福的差距而產生。”


    “與你相比,我是一個一無所有的人,十花她對我而言不是女朋友,而是妻子,是愛人,是家人。你和咲太也是我的朋友,你們是我在這個世界最重要的人。”


    “我的人生很簡單,愛人和朋友,或許以後還能有個孩子。”


    “對我而言,如此簡陋的人生就是我的幸福,而你,我的朋友,八幡,你也該追尋你自己的幸福。”


    古河流川上前一步,雙手搭在比企穀八幡的肩膀上,說道:“孤獨的人總會相互吸引,人群中的異類也會在第一時間注意到彼此,正如開學第一天的那樣,你第一眼就注視到了雪之下雪乃一樣。那是兩顆孤獨的心在共鳴,在歡唿,在雀躍。”


    “八幡,別再否定你的那顆心了。”古河流川說,“有資格拯救她的,隻有你,比企穀八幡!以孤獨者的名義,去拯救她。”


    他深深的凝視著對方的死魚眼,仿佛在看著兩顆星辰,“你不用擔心遭到厭惡,所有的厭惡我會替你承受,你隻需要去接受你的幸福。”


    比企穀八幡感覺自己的眼眶微微有些濕潤,‘這個家夥,可不可以不要把話說的這麽感人啊?!’


    他張了張有些苦澀的嘴,卻沒有聲音傳出。


    他緊攥的拳頭緩緩鬆開。


    某種一直在心中苦苦追尋的東西出現在他的麵前。


    “男人的嘴,騙人的鬼。”身後的水塔處,忽然響起了一道女聲。


    會是誰?而且對方是什麽時候出現在這裏的?


    古河流川與比企穀八幡順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在遠處的水塔後走出一名女生。


    她有著一頭黑中帶青的長發,眼角有一滴淚痣,校服纏在腰間,整個人靠在水塔邊,無聊的把玩著打火機。


    “川崎紗希?”


    古河流川對對方有印象,她坐在自己的後桌。


    川崎紗希斜斜地看著二人,語氣冷淡:“上課遲到了,你們不知道嗎?”


    “都怪你!”比企穀八幡瞪了古河流川一眼。


    “話雖這麽說,但你也遲到了,不是嗎?”古河流川反問道。


    “哼。”川崎紗希冷哼一聲,旋即不再搭理二人,開始沿著水塔的爬梯爬下。


    恰好此時,一陣春風襲來,吹動少女的裙擺。


    古河流川與比企穀八幡齊齊愣住,下一刻,古河流川遮住了比企穀八幡的眼。


    “黑色蕾絲.......”兩個人怔怔的呢喃。


    爬下爬梯後,川崎紗希沒有理會二人,徑直轉身離去。


    比企穀八幡拿下古河流川的手,“喂,你幹什麽啊?!”


    “不行,剛才有少兒不宜的畫麵出現,為保護未成年人的健康我必須出手。”古河流川義正言辭地說。


    比企穀八幡沒有說話,反而用著一種看垃圾的眼神看他。


    .....


    “啊?你找他們兩個,他們在天台。”迴到教室的川崎紗希被正在上課的老師攔住路。


    “可惡,兩個臭小子,居然連我的課都敢曠!”平塚靜握緊了拳頭,“先自習,我馬上迴來。”


    說著,她離開了班級。


    天台上,古河流川本著遲到就遲到的原則,打算和比企穀八幡再聊一會兒。


    “對了,這節課是什麽課?”比企穀八幡突然問道。


    “額......”古河流川努力迴想著課表,“好像是國文課來著。”


    “國文課?!”比企穀八幡麵色驟變。


    隱約間,他從通往天台的樓梯中傳來一陣野獸般的嘶吼。


    “怎麽了?”古河流川一臉疑惑。


    “沒事,隻是我們要死了吧。”比企穀八幡一臉生無可戀的說道。


    轟!


    天台的門猛地踹開,漆黑的怨念化作實質性的觸手從門後探出,平塚靜雙眼冒著猩紅,張著尖銳的獠牙,嘶吼著走進:


    “小鬼,終於找到你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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