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手術燈熄滅了,醫生從手術室裏走了出來。


    秦顧北立刻迎了上去,“怎麽樣了?”


    醫生摘下口罩,看著他們,語重心長的說道:“患者腹部的傷口有兩道,最深的一道將近五公分,刀是從肝髒側邊刺進去的,好在沒有造成肝破裂,她手上的傷也很嚴重,應該是握住刀刃造成的,我們已經進行了手術,但是現在,患者的求生意誌薄弱,情況不是很好。”


    聽到這裏,幾乎所有人都沉默了,他們不敢去想象,夏禾悠究竟經曆了什麽,讓她居然連活著都不願意了。


    雲綰綰捂著嘴哭了起來,整個人癱軟的沒了半分力氣,洛瑤眼裏的淚水也有些控製不住了,她扶著雲綰綰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秦顧北的表情陰翳的仿佛能刮下一層冰霜,雙眸布滿了紅血絲,拳頭握得緊緊的,脖頸上的青筋暴起,臉上的肌肉也在抽搐,一副恨不得要將所有人都碎屍萬段的模樣。


    很快,夏禾悠被送進了icu病房。


    秦顧北看著她那張蒼白得毫無生氣的臉,心髒就像是被針狠狠紮了一下似的,鈍痛的讓他難以唿吸,眼眶裏逐漸彌漫起了霧氣。


    “監控視頻呢?”他突然轉身看向殷碩,聲音沙啞,帶著濃濃的疲憊。


    聞言,殷碩一怔,隨即明白了他的意思,說道:“他們還在篩查,小悠出事的樓梯間,沒有監控,甚至連過道的監控都是壞的。”


    “廢物。”秦顧北暴怒的罵了一聲,煩躁的扯鬆領帶,雙眸赤紅的盯著病床上的人。


    他的胸腔內像是充斥著巨大的火焰在燃燒著,灼燙著他的五髒六腑,忽然,他像是想到了什麽,問道:“抓捕夏戴岩的時候,殷澤在哪裏?”


    “他在自己家,怎麽了?”殷碩疑惑的反問道。


    “你不是一直都有讓人盯著他嗎?那他現在在哪裏?”秦顧北咬牙切齒的問道,渾身散發著一股強烈的殺氣。


    殷碩愣了片刻,這才猛然醒悟,“你是說……”


    秦顧北眯了眯眸子,眼底迸射出駭人的寒光。


    隨即,殷碩便拿起手機打了一個電話,不過結果並不好。


    “他們把殷澤跟丟了。”


    秦顧北的臉色越發的陰暗起來,周身的空氣仿若凝固了一般,讓人透不過氣來。


    “我根本就不該相信你。”他眯起雙眼,犀利如鷹隼般掃了殷碩一眼,失望至極的開口,“你安排的人,跟蹤不會,保護不行,毫無作用可言。”


    “我會再派人去找的。”殷碩麵色沉沉地開口。


    “不必了。”秦顧北譏諷的勾唇一笑,嘲弄的說道,“這一次,如果真的是他,我絕不會再允許他活在這個世界上。”


    殷碩明白他的意思,隻是蹙起了劍眉,卻也沒再說話。


    臨近午夜,醫院走廊靜悄悄的,除了偶爾路過的護士和醫生,再也聽不到其它嘈雜的聲音。


    洛瑤跟雲綰綰已經先迴去了,殷碩去了警局,因為夏戴岩什麽都招了,但唯獨對於達指控的,說他販毒的事情堅決不認。


    秦顧北站在走廊盡頭的窗戶前,望著窗外深沉幽邃的夜幕,腳下的煙蒂已經堆積了數根。


    此時的他,眉宇間籠罩著化不開的憂傷與落寞,俊美的容顏上浮現出濃重的哀愁,他感覺自己渾身冰涼,全身每一寸皮膚仿佛都被凍僵了,一顆心更像是墜落到了無盡的深淵之中,四肢百骸,五髒六腑,全都疼得撕心裂肺。


    手機振動響起,他呆愣了許久後才接聽。


    “喂。”他的聲音極其淡漠。


    “已經查到了,殷澤今天的確去過那裏。”電話那頭的男人嗓音低沉不已。


    秦顧北閉了閉眼,壓抑著怒氣問道:“還查到什麽了?”


    電話那端的男人沉吟了片刻,才緩慢說道:“跟他一起去的還有殷蘅。”


    “他們一起去的?”秦顧北聲音冷硬的問道。


    “準確的來說,是殷蘅跟著他去的。”


    聞言,他緊緊攥著手機,額角青筋暴跳,“知道了。”


    “你覺得,會是他們誰下的手呢?”電話那頭的男人忽然問道。


    秦顧北抿了抿唇,沒有吭聲,隻是目光愈加森寒,仿佛要吃人一般。


    許久後,他才重新開口,冷冷的問道:“你現在待的組織,是不是隻要給錢,什麽事情都做啊?”


    電話那頭的男人微頓了一下,隨即,沉穩而低沉的嗓音再度響起,“秦顧北,不要做讓自己後悔的事情。”


    聞言,他的唇畔泛起一抹詭譎的弧度,“放心,我不會。”


    掛了電話後,他又點燃了一支煙,深深的吸了幾口,猩紅的煙頭映襯著他英俊逼人的臉龐,顯得格外孤寂悲愴,猶如地獄修羅。


    整整一夜,他不曾離開醫院,也不曾合過眼,始終站在窗前,一動未動。


    翌日,陽光照耀在他身上,溫暖而柔和,卻也掩蓋不了他眼底翻滾的風浪與戾氣。


    夏禾悠躺在病床上,依舊毫無生氣,纖細瘦弱的身體包裹在病號服裏,顯得更加單薄脆弱。


    上午八點,譚殊來了醫院。


    看到他時,秦顧北眸色陰鬱而凜冽。


    “我想進去跟她說說話。”譚殊徑直走到他麵前停下,直接表明了自己的來意。


    一聽這話,秦顧北伸手拽住了他的衣領,神色陰鶩的質問道:“你想幹什麽?”


    譚殊瞳孔驟縮,眸中閃過一抹複雜的神色,任由他揪著自己的衣領,抿了抿唇,說道:“我隻是想讓她活下去。”


    秦顧北冷嗤一聲,目光鋒銳的睨著他,語調陰冷的問道:“我憑什麽信你?”


    “就憑悠悠信我。”譚殊蹙著眉,語氣堅定的說道。


    聞言,秦顧北遲疑了,但卻依舊沒有鬆手。


    譚殊也不惱,繼續說道:“你知道這些年,她有多少次想要放棄自己的生命嗎?你知道,她是靠什麽支撐走到現在的嗎?你知道她當初,為什麽要去利比裏亞做醫療援助嗎?這些你不知道,可我知道,我知道她所有的過去,知道她內心最害怕,最恐懼,最放不下的東西,所以,我比任何人都希望她能活著,好好的活著。”


    秦顧北目光陰沉如水,心中湧起一股酸澀,他緊抿著嘴唇,沒有說話。


    半晌後,他驀地收迴了自己的手,語氣略帶顫抖的說道:“求你,求你讓她醒過來。”


    這是他第一次,用這麽卑微的語氣去求人,他一個連死都不怕的人,卻唯獨害怕夏禾悠會丟下他再也醒不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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