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淩晨抬起頭看了看,剛想伸手去碰,就被蕭姍止住了。


    “別動,這衣服可能有問題。”蕭姍神色十分嚴肅,眼睛定定地盯著那件衣服,後背泛起一股冷意。


    為了不奪人眼球,張公公送來的這幾件衣服,雖然樸實無華,看不出一點華貴的樣子,但都是上好的料子,看著無奇,穿著卻舒適。


    所以這件劣質的衣服夾在其中,乍一看去,也便不會顯得那麽格格不入。


    夜淩晨伸出的手懸在半空片刻,眉頭一皺,便將胳膊縮了迴去。


    蕭姍找來了一副手套戴在手上,將那件衣服攤開,越發覺得這衣服眼熟,片刻,她腦子裏一道靈光閃過。


    這衣服,不是昨日裏死去的那病人身上的嗎?


    她再次辨認了幾分,愈發地確定,這就是那件衣服。


    居然有人將這攜帶病毒的衣服偷偷夾到了夜淩晨的衣服裏,夜淩晨不染病才怪!


    夜淩晨見蕭姍眉頭緊鎖,神色嚴峻,忍不住問道:“姍兒,你看出什麽了?”


    蕭姍在心裏咒罵了一聲,將那衣服扔到一旁,憤怒地說道:“晨晨,你這病,來的蹊蹺,是有人故意要加害你。”


    夜淩晨聞言,臉色一沉,不知是過於氣憤,還是生病的原因,猛地咳嗽了幾聲。


    半晌,他平複了一下氣息,嘴角泛起一絲苦笑,還真是大意了。


    “是我大意了,有人將手伸到了我的眼跟前,我居然都沒看到。姍兒,你去把張公公叫來,好好問問他,到底有誰碰過這衣服。”


    蕭姍看著夜淩晨青白的麵容,不忍心道:“晨晨,你先好好休息,這事就交給我吧,放心,我一定會查個水落石出。”


    夜淩晨有些驚詫地看著蕭姍,終是點了點頭,他身體實在是難受得很,再強撐下去,恐怕兇手還沒找到呢,他就先昏倒了,豈不是讓人看了笑話?


    蕭姍將那衣物收拾好,帶出了門,找到了張公公。


    張公公平日裏在夜淩晨身邊服侍著,夜淩晨此次出宮,是微服私訪,而且原本打算當日就迴去,不僅瞞了百姓們,連皇宮裏其他宮裏的人也不知道。


    當晚出了事,他沒能迴去,為了防止引起騷動,他通知張公公,把他在宮外這件事瞞了下來,隻是稱病不便上朝。


    此時張公公本應在宮裏,不過按照原本的打算是,夜淩晨今日便會迴宮,張公公自然也就提前備好了馬車,到這邊來等著。


    他遠遠見到蕭姍朝他走了過來,確認了一下確實是來找他的之後,急忙往前迎了幾步,躬著身子,慢聲說道:“姍兒姑娘,您可是來找老奴的?”


    蕭姍點點頭,將手裏的那一摞衣服放在一旁的一塊大石頭上,問道:“張公公,這些衣服,是你從宮裏拿出來的嗎?”


    張公公看了一眼那幾件衣服,點了點頭,“確實是老奴差人帶過來的,可是有什麽問題?陛下他穿得不舒服?”


    張公公嘴上雖然這樣問,但他心裏也知道,多半不是因為這個原因,皇帝的性子他再了解不過,衣服這些東西,皇帝一向都不會在意。


    蕭姍一臉認真地說道:“張公公,您再仔細看看,這幾件衣服,可都是您從宮裏帶出來的?”


    張公公聽蕭姍這麽說,大概明白了她的意思,彎下腰細細打量起來。


    “張公公,您看看就好,可千萬別用手去碰。”蕭姍在一旁提醒道。


    張公公聽了,心裏一哆嗦,目光便又犀利了幾分,將那幾件衣服細細看了個遍,目光落在了那件粗糙的薄衣上麵,蕭姍說了,不能用手去碰,根據這個話,張公公一下子就猜到了是怎麽迴事,後背頓時出了一層冷汗。


    他用手指著那件衣服說道:“這件,不是老奴送過來的,這衣服是下等料子,做工也十分粗糙,宮裏最低等的奴才也不會穿這種衣服。”


    蕭姍聽過,點了點頭,心裏確定,這衣服,就是有人故意放在其中的,目的就是想要加害夜淩晨。


    “那這衣服,是誰送來的?”蕭姍問道。


    張公公迴答:“是展明送來的。”


    “他現在人在哪?可有跟來?”蕭姍急忙問道。


    “姍兒姑娘稍等。”


    張公公說完,便轉身離開了,大約過了幾分鍾,蕭姍便看見張公公身後領著一個小太監模樣的年輕男子,走了過來。


    “你是展明?”蕭姍上前問道。


    “迴姑娘,奴才正是展明。”


    蕭姍點了點頭,指著那幾件衣服,說道:“你看看,你來送衣服的時候,是不是這幾件。”


    展明看了一眼,說道:“張公公將衣服交給奴才的時候,好像沒有那件長衫,那件長衫,好像不是宮裏的衣服。”


    展明臉上露出幾分疑惑,遲疑一會兒又說道:“不過,奴才在送衣服的途中,碰見了一個人,是個老人家,他說自己的孫兒得了病,他要去京郊看他,問我能不能搭車。奴才看他可憐,就……就答應了。”


    展明說完此話,心裏害怕得厲害,這下他會不會被治罪,自己同情心泛濫,竟然成了謀害皇上的幫兇,他越想越害怕,身子不禁抖得厲害。


    所以剛剛他一直猶豫,要不要將此事盤講出來,說出來,他便成了不可饒恕的罪人,可若是不說,此事事關重大,衣服是他送的,他定是第一個被審問的人,到時候若是查出來,隻怕事情會更嚴重,所以他雖然整個人提心吊膽,還是把情況一五一十講了出來。


    “那老人家在哪?”蕭姍心裏猜測,這事多半就是那老人所為,展明在的馬車,雖然刻意沒有用皇家的馬車,看起來很是普通,但哪有這麽巧的事?


    展明搖了搖頭,“奴才不知,隻知道他當時跟著奴才的車到了京郊,然後,便沒再見過他。”


    “那他長什麽樣?”蕭姍繼續追問。


    展明迴憶了一下,慢慢說道:“大概六七十歲的樣子,和奴才差不多高,很瘦,有些駝背,頭發眉毛都白了。”


    他這番描述,形象已經很是突出了,這裏的老人除了病患,本來就沒幾個,若是他還在這裏,應該不會很難找。


    隻不過病人所在的營帳,都是隔離的,沒有人能隨便進去,有些家屬來看,也隻能待在外麵問幾句,隻怕這老人,應該也已經不在這裏了。


    蕭姍想著,還有一個更恐怖的念頭,就是根本就沒有什麽老人。那人既然想要加害夜淩晨,很有可能不會以真麵目示人,假扮成老人,倒是更能引起旁人的同情心,還能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而且,展明來送衣服,是在三天前,已經過了三日,恐怕嫌犯早就藏了起來,所以蕭姍覺得,單單是這樣找,隻怕找到的幾率很小很小。


    不過,無論如何,還是要試試,說不定嫌犯也在暗中觀察著這裏的動向,所以還沒有離開,畢竟將病人的衣服放在夜淩晨床邊,還不能確定夜淩晨會因此染病,所以他既然想要害夜淩晨得病,就一定會等著夜淩晨得病的消息傳出後,才會善罷甘休。


    念及這一點,蕭姍覺得心裏通透了不少,如此說來,她需要先封鎖夜淩晨染病的蕭姍,一切都按照原計劃正常進行,做出什麽事都沒發生的假象,將那嫌犯引出來,等著他上鉤就行了。


    “張公公,展明,你們先不要將此事傳出去,派人秘密盯著附近,如果有行蹤可疑的人,便立刻來想我稟報。”


    張公公和展明點了點頭。


    蕭姍吩咐完這兩個人,還要去找到蘇悅兒和百裏無病,剛剛蘇悅兒慌慌張張跑出去,可千萬別引起什麽動靜。


    心裏一邊想著,蕭姍腳步急匆匆地,盼著能快點找到蘇悅兒,剛一轉身,便看見蘇悅兒和百裏無病往夜淩晨的房間裏走去。


    她幾步邁了過去,將二人攔住,故意大聲說道:“這急匆匆的,是怎麽了?”


    蘇悅兒一聽蕭姍這樣問,整個人一愣,“你怎麽了,不是你讓我去找百裏大夫的嗎?”


    蕭姍聞言,笑了幾聲,故作輕鬆地說道:“嗨,沒事沒事,我剛剛已經給公子看了,隻不過是看書累到了,有些發熱而已,現在已經沒事了。”


    “當真?”蘇悅兒語氣裏有幾分不相信。


    蕭姍點點頭,“你若不放心,和我進來看看便是。”


    她想著,進屋和他們說這件事,總歸安一些,所以就邊說著,邊轉過身,帶著他們往屋子裏走去。


    一進門,蕭姍就跟變了個人似的,急忙轉過身,一臉認真地對著百裏無病說道:“百裏無病,你快給陛下看看,有沒有什麽藥,能先將病情控製住。”


    百裏無病有些不解,“陛下他,不是普通的發熱?”


    蕭姍歎了口氣,“剛剛在外麵,人多眼雜,我不方便說,總之,你先去看看,我再詳細和你們說便是。”


    百裏無病點點頭,往裏走去。


    蕭姍走後,夜淩晨覺得渾身酸軟無力,時而身疼得厲害,實在是熬不住,便躺在床上休息了片刻。


    此刻痛勁兒過去了,他腦子裏暈暈乎乎的,便在床上半醒半睡。


    蘇悅兒本來聽了蕭姍的話,雖然不太相信,但心裏還是生出了一絲希望,此刻聽蕭姍這樣說,便知曉剛剛在外麵的對話,不過是蕭姍做出的假象,心裏剛剛燃起的火苗,又被人一盆涼水澆滅。


    “阿姍,到底怎麽迴事?”蘇悅兒拽住蕭姍問道。


    蕭姍將簾帳關好,拉著蘇悅兒往裏走了幾步,才小聲說道:“是有人故意要加害陛下。”


    蘇悅兒一聽,心裏像是閃過一道驚雷,怔在了原地,耳邊嗡嗡地,半晌才迴過神來,到底是誰這麽大膽,敢謀害當今皇上!


    蘇悅兒憤怒至極,幾乎想立刻將那人揪出來,然後千刀萬剮,“到底是怎麽迴事?”


    她一時控製不住情緒,聲音有些大,蕭姍急忙朝她做了一個“噓”的手勢,示意她小點聲,然後沉聲說道:“犯人還沒有抓到,所以我們要引蛇出洞。”


    她說出了自己的想法後,蘇悅兒點了點頭,表示同意,不過還是忍不住,恨得咬牙切齒。


    蕭姍看她的樣子,不放心地提醒她道:“一會兒你出去的時候,一定要開開心心的,不能表現出一點難過。”


    蘇悅兒應了一聲,語氣裏有幾分不耐煩。


    明明是個天大的傷心事,還要裝得開開心心的,若不是為了引犯人出來,她真想對著蕭姍的臉一巴掌扇過去。


    此刻蕭姍又像個老嬤嬤一樣,對她囑咐不停,她還沒當皇後呢,架勢就這麽大,將來當了皇後,還不一定要如何呢。


    不過,蘇悅兒還是要按照蕭姍說的做。


    此時蕭姍也沒管蘇悅兒的諸多情緒,隻是走到百裏無病麵前,擔憂地問道:“怎麽樣?”


    百裏無病臉色有些陰沉,沒抬頭,說道:“確實是黑熱病的早期反應。”


    蕭姍雖然心裏早就知道,但此話從百裏無病口中說出來,還不帶半點不確定的語氣,心裏瞬間就又涼了半截。


    “有什麽法子嗎?”蕭姍問道。


    “你又不是不知道,若是有法子,那那些病人,怎會一個個死去?”


    百裏無病這話說得狠,卻也是事實,在這方麵,百裏無病除了拿來幾支預防藥之外,和蕭姍一樣,對這病束手無策。


    “沒法子我叫你來作甚?”蕭姍氣的想踹他一腳。


    “是你讓蘇妃娘娘去找我的,我哪知道你叫我來作甚?”百裏無病不服氣地反駁道。


    蕭姍沒時間和他貧嘴,無奈地坐到一旁,幽幽說道:“想個法子先拖著,我已經將藥方交到東方閣主手裏了,東方閣主的態度,應該是可以找到代替的藥,而且有希望配製出解藥,怎麽也要等到東方閣主將解藥送來,隻不過……”


    蕭姍語氣弱了下去,想到了東方閣主之前說的試藥。


    “隻不過什麽?”百裏無病問道。


    蕭姍抬起頭,嚴肅地說道:“你知道的,新研製出的藥,需要有人來試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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