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一日烽煙起(二)
寧王府一點兒都不安寧 作者：明酥酥 投票推薦 加入書簽 留言反饋
醒過來的時候，蕭姍發現自己躺在一張床上，這床雖沒有她以前睡得軟，但一覺醒來，休息夠了，她覺得整個身體很是舒服。
這一刻，她的腦中什麽都沒有，所有喜怒悲憤的感情，都被暫時遺忘了。
似是一個新生，不帶有任何記憶。
但很快，隨著近日來發生的事情一樁樁地被想起，她腦中一下子清醒了過來，驚坐而起。
知夏聞聲，忙跑了進來，“阿姍，你醒啦。”
她給蕭姍倒了杯水，蕭姍覺得喉嚨發幹，咕咚咕咚就喝了下去。
“沈照藍呢？”
知夏朝著她笑了笑，“早上的時候已經醒了。”
她這種不經意間的一笑，倒讓蕭姍瞬間就安心下來。
早上？蕭姍伸出頭去，望了望窗外。
“你定是累著了，這一覺睡了好久，現在都日上三竿了。”
蕭姍掀開被子，看著知夏把窗簾拉開，明媚的陽光一下子就照進屋子，整個房間變得透亮，是春日裏特有的生機。
隻不過想起顏吾芟的死去還有沈照藍發生的事，心中還是不由得生出幾絲悲痛。
“我去看看照藍。”
她提了鞋就往外走著，一路上碰到不認識的人，竟然有人朝著她點頭示意。這種忽然受到了重視的感覺，讓她有點受寵若驚。
“照藍。”
她走進屋子，見正有人喂給沈照藍湯藥，便喊了一聲。
本以為自己的淚水都流盡了，但看到沈照藍朝自己微微笑的時候，眼淚還是刷的一下湧了出來。
沈照藍看她哭的樣子，讓人把藥端了下去，拍了拍她的肩膀，朝著她笑了笑。
蕭姍截住那人，接過他手中的藥碗，“不行，這藥得喝光。”
“如今你可是厲害了，不僅醫術了得，還成了我的救命恩人。”
沈照藍似是什麽事情都沒發生一般，咧著嘴露著小虎牙歎道，隻不過麵色有些蒼白，想來他在沙場帶兵多年，大大小小的傷痛遇到的也是不少，可不管他經曆什麽，在他臉上，就是看不出任何風霜的痕跡。
“還說呢，你也太傻了，一個堂堂的金林將軍，戰場經驗這麽豐富，居然還能落入敵人的圈套，差點丟了性命。”蕭姍埋怨道。
“別說我了，你想想，就算你是神醫，能保證把每一個病人都治好嗎？”
蕭姍忽然就涼下臉來，心裏瞬間像是被什麽東西揪住了。
“神醫……”蕭姍在心裏默念了幾遍，“對，我是治不好……我不是神醫，永遠都不是……”
她心裏的神醫，隻有顏吾芟一人，他在的時候，時常“徒兒、徒兒”地喊她，她卻一次都沒有喊過他“師父”。
如若情況換上一換，她身受重傷，他出手相救，定能把她救活……
自己真是無能！
愣神了好久，思緒被沈照藍打斷，“阿姍，怎麽了？”
“照藍，你要不要去看一下吾芟。”她目光暗淡下去。
“在哪？”沈照藍聞言，自從年尾一別，他亦是好久都沒有見到顏吾芟了，此刻在衢州，居然得知可以見他，驚喜地咳嗽了幾聲。
“是……”蕭姍一時有些於心不忍，但還是說了出來，“是去送他最後一程吧。”
“怎麽了？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沈照藍意識到了不對。
“我把他的屍身，放在了冷閣。”
蕭姍咬了咬牙，麵色平靜，眸中卻是波光湧動。
“你說什麽？”
沈照藍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因為反應太過激烈，身上的傷口又重新裂了開來，痛的他大口喘著粗氣。
“你別動！吾芟離開了，你得好好活著！”蕭姍命令道。
沈照藍愣了愣神，頭一次看到蕭姍眼中的萬千波瀾，其中似是悲、似是漠，但更多的，卻是堅毅。
他張了張嘴，感覺喉嚨像是被噎住，半天說不出話來。
“我在驪山采藥的時候碰到了他，他和你一樣，被謝家軍所害……對不起，我沒能救得了他……他告訴我，讓我剖開他的身體，裏麵有謝家反叛的證據。”她眼睛定定看著沈照藍，卻又像是在自言自語。
沈照藍聽著她的話，麵色沉了沉，抓著蕭姍的手漸漸鬆開，一時神情有些恍惚。
半晌，聲音喑啞道：“帶我去看看他吧。”
…
顏吾芟靜靜躺在那裏，麵上蓋著一塊白布。
蕭姍低著頭，小心翼翼地用剪刀剪開他胸口處的衣裳，聲音並沒有什麽起伏。
“我……要動手了。”
她手拿尖刀，分明看到雙手在止不住地顫抖。
這件事，對於顏吾芟來說，很殘忍，但對她來說，又何嚐不是？
“要不要我來？”沈照藍壓低了聲音。
“不用。”蕭姍搖了搖頭，深吸了一口氣，果斷地下了刀。
雖說死去的人沒有感覺，但當她的手觸碰到他冰冷的屍身，心頭還是像被冰峰刺了一下，昔日裏的打打鬧鬧，仿佛還在昨日。
空氣裏十分安靜，隨著手中刀尖的深入，能聽到肌肉內髒混著血液裂開的聲音。
忽的，一陣異樣的聲音發出，是金屬相碰的聲音，雖然很小，但還是聽得清清楚楚。
蕭姍手中一顫，低低驚唿，“找到了。”
她沒有半分猶豫，另一隻手快速利落地深入，“嘶”地一聲，一支箭的箭頭便被取了出來。
這支箭，竟然在顏吾芟體內，存了六年，因為時間太久，幾乎和內髒長在了一起，連帶了些許血肉出來，讓人看了忍不住觸目驚心。
但蕭姍卻是麵色不改，將斷箭放在一旁，繼續專心地將顏吾芟的傷口縫合好。
“真沒想到，魏將軍手下的三千精兵，竟是被自己的友軍所害，當年顏吾芟身受重傷，我們都以為他死了，沒想到他卻逃了迴來，偶然遇到了淩晨，淩晨便將他帶到了長生閣，求東方閣主替他診治，我記得，當時東方閣主確實說過，他體內有一把利器，無法取出，為了防止利器傷及肺腑，隻能用藥將血脈封住，但大概是藥性太強，所以吾芟醒後，就什麽都不記得了。”
“難怪之前我曾在寧王府的藏書閣裏見到過和吾芟十分相似的字跡……”蕭姍喃喃道。
“隻可惜，德齡公主還在等他。”蕭姍低歎了一聲。
“他其實不叫顏吾芟，而叫薛遣。”
“啪——”
沈照藍話給你個說完，門口似是有什麽東西掉落。
兩人抬眼望去，卻是見到知夏呆呆站在門口，手中的短劍落地，發出砰地一聲響。
“你說什麽？”
“知夏……”沈照藍輕輕叫了句。
“你剛剛說……他叫什麽？”知夏又問了一遍。
“你沒聽錯，他是你哥哥薛遣。”沈照藍眸色暗了下去，語氣中似是惋惜，又似是歉意。
這一刻，她的腦中什麽都沒有，所有喜怒悲憤的感情，都被暫時遺忘了。
似是一個新生，不帶有任何記憶。
但很快，隨著近日來發生的事情一樁樁地被想起，她腦中一下子清醒了過來，驚坐而起。
知夏聞聲，忙跑了進來，“阿姍，你醒啦。”
她給蕭姍倒了杯水，蕭姍覺得喉嚨發幹，咕咚咕咚就喝了下去。
“沈照藍呢？”
知夏朝著她笑了笑，“早上的時候已經醒了。”
她這種不經意間的一笑，倒讓蕭姍瞬間就安心下來。
早上？蕭姍伸出頭去，望了望窗外。
“你定是累著了，這一覺睡了好久，現在都日上三竿了。”
蕭姍掀開被子，看著知夏把窗簾拉開，明媚的陽光一下子就照進屋子，整個房間變得透亮，是春日裏特有的生機。
隻不過想起顏吾芟的死去還有沈照藍發生的事，心中還是不由得生出幾絲悲痛。
“我去看看照藍。”
她提了鞋就往外走著，一路上碰到不認識的人，竟然有人朝著她點頭示意。這種忽然受到了重視的感覺，讓她有點受寵若驚。
“照藍。”
她走進屋子，見正有人喂給沈照藍湯藥，便喊了一聲。
本以為自己的淚水都流盡了，但看到沈照藍朝自己微微笑的時候，眼淚還是刷的一下湧了出來。
沈照藍看她哭的樣子，讓人把藥端了下去，拍了拍她的肩膀，朝著她笑了笑。
蕭姍截住那人，接過他手中的藥碗，“不行，這藥得喝光。”
“如今你可是厲害了，不僅醫術了得，還成了我的救命恩人。”
沈照藍似是什麽事情都沒發生一般，咧著嘴露著小虎牙歎道，隻不過麵色有些蒼白，想來他在沙場帶兵多年，大大小小的傷痛遇到的也是不少，可不管他經曆什麽，在他臉上，就是看不出任何風霜的痕跡。
“還說呢，你也太傻了，一個堂堂的金林將軍，戰場經驗這麽豐富，居然還能落入敵人的圈套，差點丟了性命。”蕭姍埋怨道。
“別說我了，你想想，就算你是神醫，能保證把每一個病人都治好嗎？”
蕭姍忽然就涼下臉來，心裏瞬間像是被什麽東西揪住了。
“神醫……”蕭姍在心裏默念了幾遍，“對，我是治不好……我不是神醫，永遠都不是……”
她心裏的神醫，隻有顏吾芟一人，他在的時候，時常“徒兒、徒兒”地喊她，她卻一次都沒有喊過他“師父”。
如若情況換上一換，她身受重傷，他出手相救，定能把她救活……
自己真是無能！
愣神了好久，思緒被沈照藍打斷，“阿姍，怎麽了？”
“照藍，你要不要去看一下吾芟。”她目光暗淡下去。
“在哪？”沈照藍聞言，自從年尾一別，他亦是好久都沒有見到顏吾芟了，此刻在衢州，居然得知可以見他，驚喜地咳嗽了幾聲。
“是……”蕭姍一時有些於心不忍，但還是說了出來，“是去送他最後一程吧。”
“怎麽了？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沈照藍意識到了不對。
“我把他的屍身，放在了冷閣。”
蕭姍咬了咬牙，麵色平靜，眸中卻是波光湧動。
“你說什麽？”
沈照藍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因為反應太過激烈，身上的傷口又重新裂了開來，痛的他大口喘著粗氣。
“你別動！吾芟離開了，你得好好活著！”蕭姍命令道。
沈照藍愣了愣神，頭一次看到蕭姍眼中的萬千波瀾，其中似是悲、似是漠，但更多的，卻是堅毅。
他張了張嘴，感覺喉嚨像是被噎住，半天說不出話來。
“我在驪山采藥的時候碰到了他，他和你一樣，被謝家軍所害……對不起，我沒能救得了他……他告訴我，讓我剖開他的身體，裏麵有謝家反叛的證據。”她眼睛定定看著沈照藍，卻又像是在自言自語。
沈照藍聽著她的話，麵色沉了沉，抓著蕭姍的手漸漸鬆開，一時神情有些恍惚。
半晌，聲音喑啞道：“帶我去看看他吧。”
…
顏吾芟靜靜躺在那裏，麵上蓋著一塊白布。
蕭姍低著頭，小心翼翼地用剪刀剪開他胸口處的衣裳，聲音並沒有什麽起伏。
“我……要動手了。”
她手拿尖刀，分明看到雙手在止不住地顫抖。
這件事，對於顏吾芟來說，很殘忍，但對她來說，又何嚐不是？
“要不要我來？”沈照藍壓低了聲音。
“不用。”蕭姍搖了搖頭，深吸了一口氣，果斷地下了刀。
雖說死去的人沒有感覺，但當她的手觸碰到他冰冷的屍身，心頭還是像被冰峰刺了一下，昔日裏的打打鬧鬧，仿佛還在昨日。
空氣裏十分安靜，隨著手中刀尖的深入，能聽到肌肉內髒混著血液裂開的聲音。
忽的，一陣異樣的聲音發出，是金屬相碰的聲音，雖然很小，但還是聽得清清楚楚。
蕭姍手中一顫，低低驚唿，“找到了。”
她沒有半分猶豫，另一隻手快速利落地深入，“嘶”地一聲，一支箭的箭頭便被取了出來。
這支箭，竟然在顏吾芟體內，存了六年，因為時間太久，幾乎和內髒長在了一起，連帶了些許血肉出來，讓人看了忍不住觸目驚心。
但蕭姍卻是麵色不改，將斷箭放在一旁，繼續專心地將顏吾芟的傷口縫合好。
“真沒想到，魏將軍手下的三千精兵，竟是被自己的友軍所害，當年顏吾芟身受重傷，我們都以為他死了，沒想到他卻逃了迴來，偶然遇到了淩晨，淩晨便將他帶到了長生閣，求東方閣主替他診治，我記得，當時東方閣主確實說過，他體內有一把利器，無法取出，為了防止利器傷及肺腑，隻能用藥將血脈封住，但大概是藥性太強，所以吾芟醒後，就什麽都不記得了。”
“難怪之前我曾在寧王府的藏書閣裏見到過和吾芟十分相似的字跡……”蕭姍喃喃道。
“隻可惜，德齡公主還在等他。”蕭姍低歎了一聲。
“他其實不叫顏吾芟，而叫薛遣。”
“啪——”
沈照藍話給你個說完，門口似是有什麽東西掉落。
兩人抬眼望去，卻是見到知夏呆呆站在門口，手中的短劍落地，發出砰地一聲響。
“你說什麽？”
“知夏……”沈照藍輕輕叫了句。
“你剛剛說……他叫什麽？”知夏又問了一遍。
“你沒聽錯，他是你哥哥薛遣。”沈照藍眸色暗了下去，語氣中似是惋惜，又似是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