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貴妃一聽,急忙站起身,看了眼那托盤中的人偶,委屈道,“皇上,臣妾並不知此物。”


    皇上並未看她,臉色不陰不陽,隻是沉聲道,“這上麵乃是朕的七皇子淩若的生辰八字,看來是有人意圖謀害皇嗣,有此居心之人,罪不可恕。”


    淑妃一聽這人偶上是七皇子的生辰八字,臉色一下白了些許,眼眶微微泛紅,站起身緩緩道,“皇上,難怪前幾日淩若一直生病,本以為隻是尋常的風寒,太醫院給開了藥卻是一直不見好轉,今日看來,是有人存心想害淩若,還請皇上為臣妾和七皇子做主啊。”


    皇上看了眼淑妃,安慰道,“淑妃放心,今日是七皇子的生辰,卻出了此等肮髒之事,朕定會還你們母子一個公道。”


    淑妃聽過點點頭,又重新坐下。


    “良貴妃,你怎麽說?”


    良貴妃臉上無剛才的驚慌,“迴皇上,這人偶雖出自臣妾宮中,但臣妾著實沒有見過此物,更無謀害皇嗣之心,還請皇上明察。”話畢,頓了頓,又道,“皇上,這人偶斷不是臣妾宮中之物,是有人栽贓陷害!”


    “說下去。”


    良貴妃定了定神,“臣妾沒看錯的話,這人偶用的料子,是上個月太後賞賜的,當時隻賞賜給了淑妃和德齡公主。”


    太後一直在一旁靜靜端坐,此時臉上一改剛才的祥和,正襟危坐,言語中又透露出幾分厭倦,“把那人偶拿給哀家瞧瞧。”


    她身後一位姑姑緩緩走出,取了人偶送到太後眼前,太後眯縫著眼,左右瞧了片刻後點頭道,“不錯,這確實是蘇州的雲錦,哀家記得當時給了德齡一匹,又想著淑妃亦好縫衣刺繡這類針線活,便將剩下的都給了淑妃。”


    德齡聽了,不緊不慢放下手中的茶杯,恭敬道,“父皇明鑒,皇祖母賞賜給兒臣的雲錦,兒臣還絲毫未動放於殿中。”


    良貴妃得到了認可,舒了一口氣道,和顏道,“德齡公主一直隨太後在青龍寺禮佛,剛迴來不久,不可能做下此事。”


    此話一出,雖是對淑妃隻字未提,但已然將事情的矛頭指向了淑妃。


    嬪妃中不知誰說了句,“呦,這就奇怪了,難不成還是淑妃自己做下的?可是淑妃是七皇子的親生母親,斷斷不能做下此事詛咒自己的孩子啊?”


    又有一尖銳的聲音響起,“這可不一定,俗話說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


    “都給朕住口!”


    皇上一聲厲喝,現場又立刻鴉群無聲。


    蕭姍在遠處看著,用胳膊肘暗暗捅了捅夜淩晨,低聲道,“前幾日我聽顏大夫說,七皇子隻是染了風寒,又用藥不對,怎麽現在成了巫蠱之術了?”


    夜淩晨看了她一眼,沉聲道:“既是人為,自是想說成什麽就是什麽。”


    蕭姍無奈,跟著歎了口氣。


    這案子蹊蹺,但人偶於良貴妃房中發現,卻單單用了隻有淑妃才有的雲錦,現下看來,無非是良貴妃和淑妃二人的其中一人所做。


    到底是良貴妃在撒謊,還是淑妃自導自演的栽贓?


    正撲朔迷離,引得眾人一頭霧水之時,德齡忽的站起了身,“父皇,兒臣有話想說。”


    見皇上點了點頭,德齡微微頷首,道:“雲錦極為珍貴,就算是裁衣剩下的邊角料,也能叫人一眼認出,淑妃怎會拿來做人偶?”


    良貴妃冷冷道,“公主您不知,這巫蠱之術,若是詛咒宮中富貴之人,自是也要用珍貴的料子才靈,淑妃既是要做戲,定當要做的真才是。”


    “哦?良貴妃對著巫蠱之術倒很是了解。”德齡看了一眼貴妃,嘴角冷笑,“兒臣記得,當時蘇州知府進貢了不少錦緞給皇祖母,除了雲錦,皇祖母賞給淑妃的,還有浮光錦、炊煙羅,其中屬雲錦最為珍貴,這雲錦珍貴,又格外招人眼球,淑妃為何單單拿雲錦做人偶,而不用旁的?豈不是在故意惹禍上身嗎?”


    聽到最為珍貴,良貴妃眼角跳了跳,“論色澤,雲錦不比浮光錦,論輕薄,不比炊煙羅,哪裏最為珍貴了?”


    德齡笑了笑,“這貴妃娘娘您就不懂了。”


    太後道:“皇帝,確實是雲錦最為珍貴,其優勢就在於編織手法的巧妙,淑妃家在蘇州,這一點,她自然是知道的。”


    “那又如何解釋雲錦隻有淑妃才有這一點?”良貴妃反問。


    淑妃迴道:“皇上,臣妾曾是秀女出身,知道雲錦有多麽珍貴,絕不會用雲錦來做此等卑鄙之物,就算是裁製衣服剩下的料子,也都好好收著,想著留下以後做香囊,這人偶上的雲錦,怕是有人從我宮裏偷出去,想故意誣陷臣妾的。”


    良貴妃亦是不依不饒,“如此,我還要說是你派人偷偷把人偶放在我宮中,想要誣陷本宮呢!皇上,若是臣妾做的,怎會讓人輕易發現?這是明顯的栽贓陷害啊。”


    “放在貴妃娘娘宮裏,自是娘娘想什麽時候發現,就能什麽時候發現嘍”德齡揚著下巴道了句,朝良貴妃狠狠瞪了一眼,複又坐下。


    良貴妃氣的瞬時七竅生煙。


    皇上背靠龍椅,淡淡問道,“貴妃啊,你想一想前段時間可否有外人去到你的宮裏?”


    良貴妃思索片刻,忽的想起了什麽似的,“皇上,臣妾想起,十日前,花房的宮女曾給臣妾宮裏送過幾盆毛華菊,除此之外,倒是沒有其他外人能在無人的時候進到昭華宮。”


    “張嬤嬤,春桃是在哪裏發現的人偶?”


    “迴皇上,正是在毛華菊的花盆地下。”


    皇上聽了冷笑,“傳令下去,將那花房的宮女拉入慎刑司問話。”


    不過多時,便有人來迴話,“啟稟皇上,那花房的宮女挨不過慎刑司的責罰,沒幾下就招了,說……”他看了眼淑妃,“說是人偶是淑妃令她藏於花盆之中,送到昭華宮的。”


    一時在座的眾人裏,失望的、驚訝的、冷笑的、隻顧著看好戲不知道心裏想什麽的,各個微表情盡收眼底。


    皇上失望地看了眼淑妃,“淑妃,你可還有話要說?”


    淑妃臉上卻並沒有本該有的驚恐,站起身淡淡道,“皇上,請恕臣妾剛才的欺瞞之過。”


    “你又有什麽欺瞞之過?”


    淑妃淡淡笑了一下,朝著殿外喊道:“小路子,把人帶上來。”


    便看到一太監模樣的人帶了一小宮女上了殿前,那宮女見了皇上,立馬跪下,低著頭,身子有些顫抖。


    嬪妃中有一人道,“這不是淑妃宮裏服侍的慧心嗎?怎麽了這是?”


    “說吧。”淑妃冷冷瞥了一眼。“你不用瞞著本宮了,今日你若是說了,我便保你一條命,若是不說,你床底下的那些個金元寶,也自會幫你說的。”


    那宮女帶著哭腔,始終不敢抬起頭,整個人伏在地上,聽到此話,先是哭了出來,後才道,“皇上饒命,是良貴妃指使奴婢做的,是良貴妃指使奴婢偷了淑妃娘娘的雲錦。”


    “你這奴才,本宮何時讓你去偷淑妃的雲錦!”良貴妃厲聲驚唿道。


    說完這句,淑妃冷笑一聲,憤然道:“皇上,臣妾說了,這些名貴錦緞的料子就算是邊角料臣妾也舍不得扔,就都收集下來放在櫃子裏,不料前幾日剛好碰見這奴才,偷偷摸摸,懷裏還揣著一個包袱,被我發現後,還口口聲聲狡辯,說是以為是臣妾不要的料子,打算扔了去。當時這包袱本被臣妾截下了,臣妾以為慧心畢竟剛到翠微宮不久,對什麽物件還不太熟悉,便也就信了,沒想到這奴才卻是偷偷藏下了一塊,才使得今日上演了這麽一出。本來臣妾也是發現不了的,但雲錦極為珍貴,在這些個料子中,有無一眼就能看出,所以臣妾才知曉了此事。”


    良貴妃這下再不能靜心,厲聲道:“皇上,一個奴婢的話不可輕信,更何況,這慧心,是翠微宮的人。”


    “當日我感覺不對勁,便派人跟了慧心,看到她去花房找了花房的宮女燕兒,並以我的名義拿銀兩賄賂燕兒,燕兒招認的時候,自會以為是我收買的她。”


    “你有何證據證明是本宮指使慧心所為?”


    “良貴妃,既然慧心床下的金子你不認,那你派去到慧心家裏安撫的小越子,總不能不認吧,還有,臣妾初為人母,怎會拿自己的孩子當籌碼,因淩若病情一直沒有好轉,三日前,我曾秘密拜托德齡公主請了宮外的顏大夫入宮為淩若診治,若是我自導自演一番巫蠱之術,怎會請顏大夫來宮中?皇上若是不信,可將小越子還有顏大夫一並傳來問話。”


    一聽淑妃說顏大夫,德齡眉頭微微皺了皺,望了望身旁的夜淩晨,見夜淩晨隻是淡淡點頭,便低頭喝了口茶,像是一席話沒說又憋了迴去。


    眼下淑妃已經這樣說了,哪裏還需浪費時間召見小越子和顏大夫?


    皇上起初隻是默不作聲,半刻令人窒息的沉默過後,“啪”一聲響,打在良貴妃臉上。“傳旨,良貴妃居心不良,蓄意謀害皇嗣,幽禁於昭華宮內,無朕旨意,不得踏出宮門半步!”


    ------題外話------


    淑妃的將計就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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